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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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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街道上已经一片寂静,然而转过一个十字路口的这个街区却还是人声喧哗,灿若白昼。
“极地”是这一区里,最有名的酒吧。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其内部的豪华装饰更是因为严格的入会筛选。这里顾客不是上帝,只有他的拥有者才是神明。
偌大的酒吧里怪异的冷清着,然而没有人会感到奇怪。因为几乎每个礼拜的这个时间都会有一个特别的人来。这一天里,没有人能获准进入极地,连一众工作人员都会提早下班。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没有人问及,因为在极地工作的首要条件就是忘记“好奇”是什么。
八点二十分。沈流枫看了看表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吩咐司机不用等他,然后独自一人从后街走进了极地。有人专门为他留好了门,然后安静退去。
“你还打算要这样吗?”不悦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沈流枫,有些迷糊的苏浅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转脸看去,看见他那张如往昔般不会笑的面庞,第一次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冷冷的看着,失神的笑了。
“苏浅,你今天失了分寸。”第一次沈流枫带着责备的对苏浅说话。长手一伸,轻易地便将苏浅手中的红酒夺到了手中。
被夺了酒的苏浅微微愣了愣,似乎有了片刻清醒,她看向沈流枫微微的笑了,“流枫,你来了。”
“我来了,咱们回家。”沈流风小心的哄骗着仿佛对待一个小孩子。
“今天不是纪念日吗?一百多年来一直不曾更改。”看来还是喝醉了,苏浅醉眼迷离的看向沈流风的方向认真的说。
“你醉了,起来吧我们回家。”说罢沈流风伸手想要将苏浅拉起。
“今天是纪念日,能不能你不是老板我不是助理。”苏浅痴痴地笑起来却还是死活不肯离开沙发。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快起来。”沈流风微微无奈的抚了抚头。
苏浅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沈流枫,笑了一下,请下身子缓缓的靠近。
随着苏浅的脸一点一点在眼前靠近,沈流枫的眼底慢慢燃起了火焰,手指也不由得轻颤。
然而下一秒他怔住了。一是因为苏浅就那样得到了下来醉得不醒人事。二是,在她醉倒的瞬间,唇擦过他耳边,他听到了她最后的一句话,仿若叹息。
这一生,太漫长了。
带着难得的真心,透着十足的酒气。使他如遭雷击。
站在这座最高的大厦楼顶向周围看去再无建筑与之平齐。沈流枫站在露台的边缘上,只需向前一步便会急速坠下。他的西装随意的披着,衬衣的领口扣子解开了两颗没有系领带衣服极为颓唐的样子。这一天的天阴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雨,风也有些急,他的西装下摆偶尔轻拂给人一种错觉下一秒他将被风带走。幸亏这里足够高以至于没有人会看见此时的情景,否则不知多少人会吓出一身冷汗,又会有多少记者争相报道这位年少有为的董事长意图自杀的秘闻。当然没有人会知道属于他的真实,即使从再高一点坠下,他也只会是丝毫未损,他是恶魔啊。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记得我有邀请过白楚陵上仙。”沈流枫未回头,可是单凭风中那厮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便轻易地发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没有震惊,只是微显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我无意冒犯你,也无意对你说教。只是想与你谈谈关于苏浅雪的事情。”尹逸轩轻身一跃变站到了沈流枫的身边。
“我想关于她的是你更没有资格管,若非你当年的不信与背弃她有怎么会变成今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沈流枫有意嘲讽。
“没错,是我欠她,所以该我补偿。”尹逸轩仿佛并不感到尴尬。
“你别妄想带她走,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你所谓的天道正义只会让她会飞烟灭。”
“我确实无法帮她,所以我来找你。”他浅浅的笑了,那样善良无害,然而却让沈流风感到不怀好意。
“她现在不好吗?不再记得过去就不会再感到悲伤,不再想起背叛就不会再有仇恨。”沈流风看向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说给他人听又像是说服着自己。
“不会爱不会恨,看似享受着永生其实只不过是对你永远的臣服,是人还是傀儡呢?”尹逸轩静静的说到,没有愤怒,也没有责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听到傀儡一词,沈流枫猛地惊怔了,自千年之前开始那就是他难以了断的梦魇。他努力的税负着自己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同时用尽一切力气再做着弥补。可是还是被这个人知道了吗?
“若我是你当初那样的情况下想必也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尹逸轩看向远方像是在回忆,此时的他们似乎不再是仇敌而是模拟的友人。“只是,你觉得她真的幸福吗?”
真的幸福吗?沈流枫沉默了,大概是不幸吧,他在心中默默回答。想起了她刚醒不久的时候曾摸着自己的胸口问他为什么感受不到心跳,想起了当自己告诉她她已不同于正常人时她黯然神伤的表情,想起了不久以前她酒醉后说出的那句绝望。她从未幸福过,不管自己努力给予她多少她都不会幸福。沈流枫的心在滴血然而还要努力地保持平静。
“我的术对她只有害而无利,所以希望你能帮她。”尹逸轩平静的抬头看向天空,轻轻伸出手像是要接落下来的雨水。那神情充满了作为神的悲怜。
“你凭什么对我要求甚多?”沈流枫不屑的勾起嘴角,眼中染上了杀意。
“不凭其他,只凭你对她那份真真切切的在意。”尹逸轩脸上并无急躁,只有一片淡然的笃定。一双眼干净澄澈却在无人能够看穿。“你知道的,什么于她是最好的。”
只是一瞬间,当话的尾音落定,尹逸轩已经消失不见。
那短暂的对话就仿佛从不曾真正的存在过。
大概是放手吧。沈流枫静静地想,心痛着,难过着却异常笃定。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尹逸轩一眼仿佛从未将他放入心里,只是耳边依旧回荡着那些话,无法忘记,痛彻心扉,句句直戳要害。安静的天台上只有一个人,寂静的世界里只有风流动的声音。然而突然有了一下下的水滴落的声音。不是水,不是露,不是雨,是血一滴一滴的从沈流风的手间流下,然而他却不曾留意仿佛失去了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