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情烂爱》辽北

9、我心你不知

　　两个人坐上末班公车。
　　车里很暖，车窗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路灯打在霜花上，流溢着温暖的光。林箩觉得这一刻很安心，她瞄瞄身边的人，语气便带着讨好的意味，“陈觉，我发现你真是一个好同学”
　　陈觉轻轻哼一声，没吭气。
　　陈觉按铃的时候，林箩又开始不安“要不，你先进去说一声吧，我在门口等着”
　　“废什么话”陈觉瞪她一眼，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开门的是陈意如，陈觉让她叫姑姑，林箩赶紧叫“姑姑好”，恭恭敬敬低头行礼。眼前的人长得和陈觉有几分像，一双眼睛却大，笑起来弯弯的，很喜庆。陈意如热情地招呼林箩，她给侄子打眼色。陈觉的脸倏地红了，有些恼羞成怒“小姑，我饿了”
　　“好、好，臭小子，我这就让鼓嫂给你热饭”她转头对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林箩说“箩箩也陪他吃一点吧”
　　“不，我不饿”林箩连忙站起来，边说边摆手。
　　“快坐下，在这儿不用客气”陈意如一把按下林箩“小觉，快给你同学倒杯热水，多冷的天呀，下次进不去门直接来这，我们都喜欢你”陈意如最后一句话有点画蛇添足，招来侄子一顿白眼。
　　陈意如出去叫彭嫂，陈觉把水递给林箩“你不饿呀，让你吃你就吃，罗嗦！”
　　林箩笑“你才罗嗦”她第一次看见侄子和姑姑这样相处的模式，不禁有点好笑，她倾过身，在陈觉耳边说“你姑姑真好”
　　陈觉的脸腾地又红了，林箩呼出的热气喷在耳边，太近了，他生怕她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他想往边上挪一挪，到底也没有动，林箩却移开身子，探手拿过水杯，边喝边问：“又没夸你，脸红什么”她好笑地看着陈觉。
　　陈觉有点恼，搭讪着从她手中抢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唉哟，好烫”
　　“你慌什么！”陈意如听到侄子的叫声，赶紧跑进客厅，“这傻小子”她拍一下陈觉的头，侄子今天特别兴奋，状况频出，让她这个姑姑很没面子。
　　“还拍我的头，都被你打傻了”
　　“不打也傻，你看箩箩多懂事，听陈觉说你学习成绩可好了”陈意如笑眯眯地对着林箩。
　　姑姑真能颠倒黑白。他倒是在家老提林箩，却总是嫌这嫌那，什么时候夸过林箩学习成绩了？
　　“陈觉瞎说呢”林箩有些害羞，偷偷白陈觉一眼。
　　陈觉睚眦必报，朝她扮鬼脸。
　　“好了，好了，你俩先吃饭”陈意如让彭嫂把饭摆好，招呼他们吃饭“你陈伯父陈伯母今晚有事不回来，待会我也要去医院值班，你们吃好先睡，别管别人了”
　　她想想又说“陈觉，客房冷，要不让箩箩先住我那屋吧”
　　陈觉看看默不做声的林箩，咬咬牙说“让林箩睡我那屋吧，我睡姑姑那儿”
　　“随你”陈意如嘱咐林箩有什么需要跟彭嫂说，然后就出门了。
　　“你怕什么，大气都不敢出”陈觉看着快把脸埋进碗里的林箩，嘲笑她。
　　“我才不怕，你们家人挺好”
　　林箩终于仔细打量起陈觉的家，面积很大，装修时尚，家俱虽不多，但看上去很有档次，典雅又不失温馨。
　　陈觉领她上二楼，楼梯同客厅一样，铺着厚厚的红地毯，又软又暖，林箩第一次走进男生的卧室，出乎意料地干净。与其住在一个陌生人的屋子里倒不如住在陈觉的卧室，不过，这会儿她也有点不好意思，略微拘束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书桌上摆着照片，那是她们小学的毕业照：“你还摆着这个？”她的毕业照早收进箱子的最底层了。
　　相隔还不到一年，照片上的她表情寡淡，那时，她正在跟林芯斗气，连毕业照也没照好。她身后的陈觉倒是照得好，眉目清朗，嘴角噙笑。
　　陈觉从她手里抽出相框摆好，照片上的人他每天看上十七八遍，这会就坐在眼前，好像身处梦中。
　　“看看怎么了，小气”林箩今天破天荒多话，像是有点放松，又像有点紧张，隐隐还带着一丝欢喜，总之，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总不能干呆着。
　　“这是什么？”枕头旁一个蓝莹莹的物件引人注目。
　　陈觉想阻止她却又收回手，早知道先上来收拾收拾好了。他看着她拿起那个精致的小海豚，“真漂亮”林箩赞叹着，她发现海豚屁股上刻着字“咦，这还有一个“箩”字呢”
　　“嗯，去香港时看到这个，觉得有趣，就买了”陈觉低低应着，额头上浸出一屋薄汗。
　　“真巧，跟我的名字一样，送给我吧”林箩顺嘴说出口，马上又觉得不妥“这个贵不贵？”
　　本来就是给她买的，只是那时他们在闹别扭，陈觉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送出去，现在，问题轻而易举解决，他忍不住笑，“你喜欢就拿去”。
　　第二天下午，陈觉送林箩回去，在小区门口碰到孟梦，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林箩，你怎么在这儿？找陈觉啊”
　　陈觉听这话耳熟，“你怎么在这儿”出现在他生活中的频律也太高了点儿。
　　“啊，有点事儿，你们家也住这里？”林箩和孟梦点头之交，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我和陈觉从小一块长大”孟梦走上前，拉住林箩的手“去我家玩会？”
　　美女这么热情让林箩很不习惯，刚想回绝，陈觉已经替她回答：“她还有事，改天吧”陈觉推推林箩后背“快点”，语气极不耐烦。
　　走出一段路，林箩看陈觉一直不说话，想了半天找出个话头。
　　“青梅竹马，羡慕哇”林箩朝陈觉吐吐舌头。
　　“找揍是不？”陈觉抬脚作势要踢她，
　　“说说怕什么，你们男生不也在背后谈论这些事吗”女生都爱在暗地里谈论谁对谁好，谁喜欢谁这样的事，林箩虽然很少参与，但她也知道孟梦和陈觉是同学们口中的一对儿。
　　陈觉停下脚步，问她“男生？你听谁说男生讨论这些事儿，又是石磊吧”
　　关石磊什么事，不过，林箩听别人提到石磊的名字，不免有点小紧张。“不是石磊说的，再说你和他也不太熟，是吧？”林箩小心翼翼地看他，话题却舍不得离开石磊。
　　班里的男生各有各的小团体，石磊身边的多是一些学习好的学生，而陈觉混的却是坏学生堆，两边基本没啥交集。
　　“不熟”
　　陷入沉默。
　　快到公车站时，陈觉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羡慕我还是羡慕孟梦？”
　　她不说他倒忍不住要说，林箩点点头，冲他贼兮兮地笑：“有区别吗，陈同学”她又朝他吐舌头。
　　公交车进站，林箩朝他摆摆手，挤上去。
　　“你就一傻子”公交车驶出站台，陈觉冲着车子大喊一句，也不知道林箩听见没。“你就一傻子，再吐舌头我就咬掉”陈觉冲着公交车喃喃自语，无比落寞。
　　周一放学后，林箐追上林箩，她们两家不同路，林箩知道她有事要说，“有事？”
　　“没啥大事，老师说期末考试随便坐，你后边的位置我提前预定”
　　“行”
　　林箐见她答应，很高兴，拉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林箩不习惯这样的亲密，轻轻推开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周末你在陈觉家里住的？”
　　事情传得还真快，林箩有点不高兴“我把钥匙落家里了，正好碰到他”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林箐紧追不舍。
　　“这怎么可能？”林箩瞪着她，十分气愤“我不喜欢他”
　　林箐看她真生气了，只得说“我知道，就是她们在乱说，谁不知道陈觉和孟梦是一对呀”
　　林箐的话给她敲响警钟，他们家温暖是温暖，可那样的温暖不属于她。林箩渐渐跟陈觉疏远，有他的地方她都尽量避开。
　　期末考试前，学校组织看电影，发电影票时，王军笑嘻嘻地让孟梦给他和陈觉留连着的座位，孟梦白他一眼，将手里的电影票跟他交换。下午看电影，林箩写完作业才赶去电影院，电影都快开演了，她摸黑走进去，对着椅子上的座位号仔细看。因为每个班级的位置都比较集中，林箩很快找到她那排，可是，对着号码她有些迟疑不决，藉着点点微光，她看见这排中间只有陈觉的旁边空着，那是她的二十号。
　　陈觉侧着头，正跟另一边的孟梦低声说话，惹得左左右右的同学哈哈乐。林箩正在迟疑，前排的石磊站起身喊她：“林箩，这有一个空位，坐这儿吧”他朝她招手，笑语盈盈。
　　林箩毫不犹豫走过去，心里涌上阵阵喜悦。她不是没想过碰巧和他坐在一起，可那种机率太低，尤其当她无意中看见他手中的票号，他们隔了整整两排，可是，现在，他在叫她，林箩的心都要飞起来，脸上却未见波澜“这儿没人吗？”她挤进去问石磊。
　　“李光有事没来，你就坐这儿吧”他帮她扶好椅子。
　　“谢谢”林箩正襟坐好，电影已经开始。
　　陈觉的心在石磊出声的那一刻跌落谷底。电影没开演前，他前前后后走了好几趟，就怕林箩不来，可是，来是来了，却没有坐到他身旁。王军朝他看过来，打个手势问他怎么回事，他狠狠地摇头。王军把电影票给他换好时，他还拽拽地表示不屑，心里却乐开花，事实证明，他乐得太狠了，已生悲痛。
　　电影演的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眼睛老是瞟向她，还有他，他们俩不时低声说话，光影照在她白皙的面庞上，生出熠熠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