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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等婚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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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箩走出楼梯时还有些恍惚,她抱着档案袋走出厂区,到马路对面的公车站等车。这份工作的工资虽然不多,但足以养活她和儿子,再不用看着存折里渐渐减少的余额心头发慌了。她坐上公交车时才想起一件事,掏出手机打给刘梅:“我刚刚看到苏哲了,在我面试的公司,鸿图伟业”
刘梅快言快语:“正常,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们到底怎么样了?”林箩问。
“能怎么样,还那样,过两天办离婚手续,就差财产谈不拢了,唉,别说他了,闹心。等会有事没,咱去逛街吧”
刘梅和苏哲的故事里也有一个七年,林箩出国后的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他们还不熟,见面时顶多点头问候一下,聊得多的,也是关于林箩的事。刘梅知道苏哲喜欢过林箩,也知道他还未来得及追上林箩,她已经远赴异国成为别人的妻子了。大学毕业后,两人都留在G市,留在G市的校友时常聚会,聚来聚去,两个都是开朗的人自然就走得近些,没碰到其他心仪的人,水到渠成,林箩走后的第六年,他们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两人领证结婚,林箩走后的第七年,两人领证后的第一年秋天,两人又要协议离婚,原因很简单,苏哲被捉奸在床,他们公司的秘书。
“不会是那个姓刘的女秘书吧!”林箩坐在咖啡厅里惊诧万分。
“就是她”刘梅笑着喝了一口咖啡,糖加得多了,甜得发苦。
“真看不出,不都是老板和秘书吗,我还以为……”她以为那个美丽的女秘书和钱总是那种关系。
“苏哲搞销售,他们有时一起出差,就这么勾搭上了,你说,他们要勾搭早点勾搭上,结婚之前多好,白瞎我了,不到一年,未婚变离异,行情一路看跌”刘梅愤愤不平的不是那早逝的爱情,而是自己看跌的身价。
林箩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静静地喝咖啡。
刘梅瞟她一眼:“你也不用憋着,现在这社会,谁离不开谁呀,再说我和苏哲当初也不是爱得死去活来那种,不过是条件相当,彼此不讨厌罢了”
她虽这样说,语气里难免带出一丝失落:“有人说世上的婚姻千万种,实质不过那么几等,一等婚姻,你爱我,我爱你,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这种太少见了,反正我他妈没见过。二等婚姻,你爱我,我不爱你,一人舒心,一人有人心疼,这样也算上品,三等婚姻,就是我和苏哲这样的,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条件合适,就凑合过罢,一辈子那么短,凑合凑合就过去了,最差的就是我爱你,你不爱我那种,我老爱老爱你了,你说啥也爱不上我,这种伤肝伤肺的爱情碰不得”喝咖啡也能喝醉人,刘梅说着笑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林箩知道刘梅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绝情,只是这种伤心事,谁也劝不了。
“你那脾性,我倒不会担心你伤心伤肝”
林箩还沉浸于她刚才的高谈阔论,不解地问:“我这样的?哪样的?”
“自私、凉薄”
这是第三个人这样说她了,除了妈妈,陈觉,现在刘梅也这样说她。
林箩问:“我哪里自私,哪里凉薄?”
刘梅不理她,招呼服务员结账:“逛街去吧,自私凉薄未见得不好,起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因为不是周末,商场里的人并不多,两人从一层的化妆品一直逛到五层的童装,结账时,刘梅包里多了一堆瓶瓶罐罐,她又给长安买了一件浅黄色的帽衫。
“你那么喜欢小孩怎么没想着要一个?”
“我可没有你那勇气,再说,我也没爱他爱到想给他生孩子的份”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毕竟……”林箩边说边将篮子里的男式拖鞋、毛巾、烟灰缸什么的放到结账台上。
“得了,别装模作样劝我,轮到你摊上这事,我敢说你连一分钟考虑的机会都不会留给对方”
刘梅指指男式拖鞋“就他最可怜了,你说他看上你什么了,一等就是七年”
林箩白了她一眼:“我就那么差?”
刘梅也不客气:“配他差远了”
下午林箩去接长安回家,他大老远走来就东瞧西望的“你找什么呢?”林箩有点奇怪。
长安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个人怎么没来?”
他不叫陈觉爸爸,也不叫叔叔,林箩以为他从小跟杨君在一起,到底感情深厚些,也没逼着他改口,陈觉也不强求,叫什么都行,什么都不叫也行,反正儿子是他的,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陈觉有事,今天没来”林箩漫不经心地说。
以前,林箩老在心里惦念杨君的病情,家里的开销,因此很少跟长安聊天,母子二人在一起,多半是安安静静地呆着,陈觉提醒她几次多和长安勾通,她也试着和儿子聊天,刚问两句长安学习情况后,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做饭、吃饭、上床、睡觉,晚上八点的时候,门铃响,陈觉开门进来,一身酒气。
“怎么又来了?”长安嘴里嘟囔着,爬起身,看着陈觉换鞋进屋。
“我是你爸”陈觉白了儿子一眼,脱去外衣,躺在儿子边上“爸爸妈妈就应该住在一起”
“你胡说,我爸爸和妈妈就不住在一起”长安看着陈觉的脸“爸爸住楼上,妈妈和我住一起”
陈觉不知该怎么解释,照着长安的屁股“啪”地拍了一巴掌“都这么大了,以后你自己睡”
长安撇撇嘴,挨着陈觉躺好。
林箩洗涮完,捅捅陈觉:“洗完再睡,一身酒味”
找不着她日思夜想,等到她真的呆在他身边管这管那,他又觉得麻烦。
“帮我洗”他连眼睛都不想睁,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脱光衣服后一动不动等着林箩伺候。
林箩这个气呀,把他按在椅子上,从头淋到脚,洗发水,沐浴露,冲洗,直到把他送上床,人家也没睁眼睛。困成这样了?一会功夫,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真的睡着了。帮他和长安掖好被子,林箩别别扭扭挤在外侧睡着了。
陈觉第二天倒醒的早,和长安梳洗完毕早早等在餐桌旁。林箩慌慌张张换好衣服:“今天没早饭,我上班来不及了”
“上班?你找到工作了?”陈觉问,他没想到她真能找到工作。
“嗯,昨天没来得及说”林箩顿了顿“鸿图伟业,好像是苏哲他们公司”
“鸿图?苏哲介绍的?”
“不是,后来遇上的,都没来得及说话”林箩知道他小心眼,主动把事情交待清楚。
陈觉微微皱眉,只说:“我送你过去”
他催促长安“儿子,快点”
林箩来不及多想,拎起包,穿上五公分的高跟鞋,率先冲下楼。
先送长安到学校,陈觉把路上买的包子塞给儿子“别忘了吃”
再送林箩,因为昨晚没睡好,林箩靠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对陈觉的问话爱搭不理的,陈觉看着来气:“就那么困?”
“嗯,没睡好,腰酸腿疼的”
“都两天没有碰你了,怎么还没睡好呢?”
“呸”林箩的脸有些发红“那么小一张床,我哪里还有地睡?今晚你回自己家睡去”
“不行,单位里的人都知道我有老婆孩子了,现在回宿舍住,让人笑话”
林箩一瞪眼“今晚我可不挤着了,睡不好,影响上班”
陈觉只是笑,到了公司门口,丢给她一把钥匙:“有空过去看看怎么装修,那里宽敞”
林箩看看手里的钥匙,知道那是岳玲玲给儿子买的房子,她把钥匙放在车座上:“以后再说吧”
“下车!”他沉下脸子。
林箩刚下来,车子噌地蹿出去。她还没缓过神儿,车子又蹿回来,刹住,丢出一串钥匙:“一个月后我们住进去”,一溜烟,车子最终绝尘而去。
中午,苏哲请她吃饭,林箩也未推辞,两人就选在公司食堂的包间里解决午饭。因为熟知他和刘梅的事儿,林箩的脸上难免带出冷意,苏哲也不隐瞒,只说:“想不到咱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
上大学那会,他曾经疯狂地追求过林箩,初涉爱河的男孩子也做过一切同龄人冲动而热情的举动,时过镜迁,无话可说。两人默默吃饭,然后刘小姐推门进来,带着娇笑与香风:“呦,好巧”
“好巧”这不废话吗,一个食堂,不过数十平米,遇不到才怪。
“没想到林小姐和我们苏哲是旧识,这世界真小”
“嗯,我不光认识苏哲,也认识他太太”
苏哲看看她,不自然地笑了。
刘小姐面不改色,招呼服务员加餐“林小姐和刘梅是好朋友吧,不如劝劝她,早点离了算了,爱情过去了,好歹给大家留点体面”
林箩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在包里翻腾一会,掏出纸巾擦嘴角,继而正色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想到有人做小三做得这么趾高气扬”
苏哲讪讪地,“事情不是全如你听到的那样”
刘秘书声音尖锐起来:“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小三,我们之间才是真正的爱情,我年轻漂亮,我能给他带来激情”
“可是,刘梅也曾经年轻,也曾经漂亮,他们也曾经两情相悦,你们在他们的婚姻还在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不是太不道德了吗?”
“道不道德与你无关,你回去告诉刘梅,识相的话赶紧签字,我等得我肚里的孩子可等不得,钱她一分也别想多拿,还有,你告诉她,我和苏哲在一起两年多了,比他们的婚姻还长,她算什么,一个毫无情趣的小丑!”
苏哲拉了一把刘秘书:“你要干什么?”
林箩冷笑,站起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林箩为刘梅感到难过,那么争强好胜的人,原来心里装着那么多伤口。
下午,MSN上传来苏哲的留言:“有些事,身不由已,有些事,悔不当初”
过了好久,林箩才输上一行字: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