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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醉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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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
她浑身僵滞,血液仿佛崩到脑髓一处。
那轮廓,那神韵,那姿态……甚至现在为她拂发的动作……
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猛然间,五年前相遇相伴,相恋相诺的画面,宛如排山倒海一般纷至沓来。
柳轻瑾呆呆看着,呆呆看着远处——在女子身旁,那个华服美贵的男子。
她难以置信,眼角像被灼上深刻的热痕,因极度疼胀而发红,身体抑制不住,在剧烈地痉挛颤抖。
怎么可能……
身形一倾,即要跃下树梢,手腕却被旁人拉住。
“怎么了?”萧扶白察觉她不对劲,目有隐忧。
“放开我——”柳轻瑾却狠狠甩开他,此时此刻,那星眸里只映入远方一点,似乎除了那个人,周围任何的人与景物都已模糊不在。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无数疑问,犹如扑袭汹涌的狂潮叠浪,令柳轻瑾血脉贲张,大脑几近崩裂,整个人好比离弦之箭,发了疯地朝前奔去。
人群开始涌动,百姓们情绪高涨,伸着手臂欢呼雀跃,而镇守的兵卫仍像坚固铜墙一样将他们拦截在外。
众人瞩目下,檀王柔情体贴地将檀王妃扶送上车,尔后才登入那辆垂璎华盖马车。
车驾辘辘作响,尘烟四起,在大批侍卫扈从的护送下,队伍开始像温吞的长流缓缓前行。
柳轻瑾赶到人潮外,但无论怎样拼力也挤不进最前排。当看见车驾行驶,她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慌,脚下随着队伍方向移动,黑嗔嗔的瞳眸里始终倒映着那辆黄璎马车,目光是如此焦灼、期盼……望眼欲穿……
明明离得这么近,只差几步之遥……可又感觉那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蜃气幻像,只能远远守望。
真的……会是你吗?
车驾越行越远,而她依然被挡在人墙之外。喉咙热辣辣的痛,像是火烧,柳轻瑾终于控制不住,失声喊出那个名字,可惜很快,被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声所淹没。
一丝希冀,随着队伍的离去,破碎眼中。
两手颓然垂落,她站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身形像是任风吹摇的枝叶,左晃右移,肩膀连连遭到碰撞,而她,就这样静静站着,无知无觉,直至许久,背后不知被谁用力撞了下,她跟着趔趄前倾,却意外投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幽竹清香,迅速萦遍全身。
纤白广袖,宛如两片纯色莲瓣,将她轻柔安护。
柳轻瑾恍恍惚惚地抬头,入目是那张琉雪般精致的容颜,一对眸子谧静,只当映入她时,却多了些许柔和与关怀。
彼此对视,柳轻瑾失神放空的眼睛,终于一点点恢复了亮采。
她启开唇,喉咙生出的干痛,令原本清越的嗓音变得微微沙哑,颤抖而不确定地问着:“之前他们说,那个人是檀王……是,是当朝皇子?”
萧扶白对她的反应一愕,随即颔首。
柳轻瑾只觉心口沉滞,仿佛堆积了无数硬石,压得身重,心脏快难以承受。
檀王……檀王妃。
“那是养在深闺里的娇贵,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反正你跟人家比啊,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琴瑟相调……天造地设……
“轻瑾,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定要娶你为妻!”
震惊的激绪中更交杂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无数声音、画面混合一起,绞得心脏麻乱不堪。
稍后铁石头他们赶来,柳轻瑾禁不住嗤笑,推开萧扶白:“我没事……既然看完,咱们便回去吧……”
萧扶白欲言又止,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一股不知名的情感涌上心头。没缘由的,他深眯起眼,望向那一行已渐渐离远的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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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檀王与檀王妃到奉古寺祭祀,进京城门封锁,几人便在小镇找家店肆住下。
深夜,碧连与嫣然躺在床上,彼此却为白天一幕兴奋得难以入眠。她们出身贫寒,能够前往软香红土的繁都,已觉是不可想象的事,而今,更是亲眼目睹到皇家威仪……那镶金嵌珠的车驾,那华丽煊赫的仪仗,那鲜艳亮彩的服饰,那庄严浩荡的场面,一切都如梦境中最美的神幻,深深烙进二人心田。
“檀王妃真美啊……”梳着那么美的发髻,戴着那么多的珠钗宝饰,穿着那么华艳的宫装……那倾城容貌,那柔婉姿态,那尊贵气韵……
碧连简直羡慕不已:“我要是也能变成这样就好了……”
“我的傻姐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嫣然咯咯笑她,“要我说,咱们柳姑娘也很美啊,笑起来的样子多好看。”
碧连一怔,随即用指尖猛戳她脑门:“我瞧你才傻,人家那什么身份?可是堂堂王妃,柳姑娘跟她能比吗?”
嫣然撇小嘴:“可、可柳姑娘救了我,还管我吃喝,我就觉得她比王妃好。”
碧连无奈摇头:“根本不是一回事,只有那样地人,才配得上……”
她闭眼沉浸,将自己想象成对方,而身旁,与她执手相伴的那个男子,白衣清贵,容颜绝尘,眼波含一脉温柔,凝视间,才真真叫人痴醉……
她沉溺其中,快要不可自拔时,忽然一声喝骂,从隔壁清晰传来——
“滚,姑奶奶我又不是付不起钱,叫你拿酒就快点去!”
碧连与嫣然对视一眼,听出那是柳轻瑾的声音。
萧扶白打开门,便见两个小丫头神色扭捏地站在门口。
“萧大哥,是柳,柳姐姐她……”嫣然踌躇,不知该如何讲。碧连则替她道,“是柳姐姐叫小二送来好多酒,喝醉之后就开始骂人,我俩怎么劝也劝不动……”
萧扶白闻言诧异。今日住到店肆,她就说没胃口将自己关在房内,如今夜深人静,又独自喝起闷酒……
“我去看看。”他话语迅落,不曾犹豫。
彼此相隔几间房,当推门而入时,便闻到一股浓馥刺鼻的酒味。
屋内一片狼藉,空瓶东倒西歪地堆在地面及桌上,而柳轻瑾伏在桌前,脸容埋入臂弯,此刻一动不动,也不知她是醒着还是睡着。
小二在门口磨磨蹭蹭不走,萧扶白明意,伸手掏腰:“小二哥今日辛苦了,也早些休息吧。”
小二接来一瞧,竟是块闪亮亮的碎银子,不禁喜得两手打颤:“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请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萧扶白转念一想:“那就麻烦送来些热水。”
“好嘞!”与某个凶巴巴的女人相比,对方出手大方,又彬彬有礼,小二自然答应得爽快,把毛巾往肩上一甩,乐呵呵地走了。
萧扶白在桌前呼唤:“轻瑾,轻瑾……”
“嗯……”她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地应道,“酒……我要喝酒……”
她满身都充盈着浓重酒味,萧扶白叹口气,慢慢扳开她攥紧的左手,将那玉液残底的酒瓶拿出来。
连唤几声,柳轻瑾仍旧没有反应,萧扶白只好把她抱到床上。稍后小二端来热水,碧连用热毛巾替她净面,嫣然铺好被褥,二人才静静退到一旁。
萧扶白瞅向外面愈发深沉的夜色,合紧窗,朝二人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萧大哥,我们留下照顾柳姐姐。”碧连乌瞳眨动,十分乖巧道。
嫣然却在旁困得直打哈欠,萧扶白见状笑道:“这几日你们也没少累着,回去吧,听话。”
碧连有些失落,只好牵着嫣然走出屋。
柳轻瑾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因酒劲未褪,颜颊酡红,额心时紧时松,似乎沉陷在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里,有痛苦的纠结,从眉宇间一点点隐现入深。
如此模样,莫名地,惹人怜惜。
雪额蒙上指尖的阴影,即将触碰到时,萧扶白却一阵迟疑,终究还是收回手,替她掖了掖衾角。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衣袖忽然被紧紧揪住。
“别走……”柳轻瑾摇晃着脑袋,随即,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