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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檀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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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柳轻瑾几人经过一番车马劳顿,终于来到天都城外的一座小镇。
小镇不大,住着百十来口人,但不知何缘故,今日他们赶到这里,竟发现街衢巷弄挤满了人,喧声鼎沸,携老扶幼,把道路堵得水泻不通。
不得已,几人将车马停到空地,徒步前行,柳轻瑾随手拽住个人,问道:“这位小哥,你们这里今儿个过节么?为何有这么多人?”
青年被一拉扯,本不耐烦,回头却见面前女子净颜明暇,满身光灿,略一发怔,才道:“姑娘,想必你是从外面来的吧,准备进京吗?”
“咦。”柳轻瑾纳罕,“你怎么知道的?”
“嗨,这若是从城里来,能不知道么。”青年显得异常兴奋,“今日檀王携檀王妃到奉古寺祭祀,这一道直至城门都被封锁了。”
“檀王?”柳轻瑾妙眉微凝。
“怎么,你竟不知当今的檀王殿下?”见她疑惑,青年只觉不可思议。
如今天下正是尹氏王朝。并吞四方诸国,一统江山,为先帝所创建的基业。先帝雄才伟略,运筹帷幄,一生的功业奇魄被后世称诵,六十岁驾崩,由其子继位——便是当今的庚宣帝。可惜与先帝相比,这位庚宣帝却是资质平平,胸无大志,虽不残暴荒淫,但在位七年间,始终无所作为,子嗣方面也成为皇室一大隐忧。后宫虽有嫔妃喜怀龙脉,但结果往往令人遗憾,不是小产便是出世不久夭折。
至今,庚宣帝仅有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檀王正是皇长子,已过弱冠之年,而二皇子刚年满两岁,还是个呀呀学语的孩子。
提起檀王殿下,天都百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容貌无双,才华横溢,礼贤下士,善心仁德,深受百姓爱戴。那年赶上冬旱,大批外来难民聚集在天都城外,饿殍遍地,国家粮库供济不上,檀王亲自开府仓,救济灾民,并请旨前往冬旱较为严重的奕州一带,召集当地的官员富商募捐,开设十二处粥棚。
檀王泽被苍生,深得民心,做为皇室子嗣,更是忠孝双全。而近几年有传言,说庚宣帝重病缠身,久居榻上,此次檀王和檀王妃前往奉古寺拜祭祈福,似乎更加验证了这一说法。
奉古寺位于天都城外东面,座落瑶初山之上,修建百年,香火鼎盛。
听对方说完,柳轻瑾这才闹明白,敢情是檀王与檀王妃驾临此处,众人全跑去瞧热闹了。
柳轻瑾郁闷,看样子,他们是暂且进不到都城了。
青年瞧她满脸失望,不由问:“怎么,如此难得的机会,你们还不跟着大伙儿一起凑热闹去?”
“有什么好凑的,这么多人,恐怕望直了眼也看不到人家一根头发,”柳轻瑾压根不感兴趣。
然而对其他人来讲,若能亲眼目睹到檀王殿下的风采,该是何等光荣?
偏偏柳轻瑾一股满不在乎的劲儿,让青年有些起急,反倒愈想撺掇她去看:“你不知道,檀王妃可是位出了名的美人儿,施侯爷的千金,养在深闺里的娇贵,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那又怎样。”听他话音里颇有些挑衅意味,柳轻瑾手一叉腰,昂起头道。
青年见状,气得一跺脚:“哼,反正你跟人家比啊,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什么!”听他拿自己比,柳轻瑾不禁变了脸,怒火横生,撂开袖子正准备大吵一架,却被萧扶白拦住。
“既如此,看看又何妨。”萧扶白淡笑。
“看什——”柳轻瑾顺他视线一瞄,才发现碧连与嫣然都眨着大眼睛,满心期盼地瞅着自己。而铁石头也在好奇地东张西望,只怕若不是跟着他们,这会儿早就混进人群里了。
面对两个小丫头的眼神,柳轻紧心肠放软,清清喉咙道:“那,那就去看看吧……”随即又不服气地补充句,“哼,我倒也要瞧瞧,究竟是怎么个天上地下!”
碧连与嫣然高兴地击下掌。一行人刚挪步,方才那青年却挡在跟前。
“干嘛。”柳轻瑾没好气道。
青年呵呵笑道:“前面戒备森严,早让兵卫拦得密不透风,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不过我倒知道个好地方,一起前往怎样?就当我为刚刚那番话,给你赔不是了成不?”
柳轻瑾气火消褪点,点头:“成,那你带路。”
瑶初山周围已被戒严,皇家兵卫排列成坚固的人墙,将前来观望的百姓隔在百尺之外,门口停驻的一辆金璎华盖马车和一辆镶珠楠木马车显得分外养眼,同时还有众多静候的仆役侍从。
柳轻瑾几人随青年避开人群,来到东面山林,远远便望见一株参天梧桐树,而树旁早就搭架好阶梯。
“这点子亏你们想得出来。”柳轻瑾叹了声,发现树上已经坐着三四个人影。
“嘿嘿,那当然,从这里爬上去视野最佳,又没有侍卫阻拦。”青年朝熟人打声招呼,便爬上梯子。
因大树很高,碧连与嫣然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扶梯攀登,待半途时,碧连眼角往下一瞄,顿生头晕目眩之感,接着脚底踏空,竟“啊”地一声掉下来。
白衣半空飘扬,宛如飞昙舞绽。碧连睁开眼时,已是落入那个人的怀抱,面容美若清湖落雪,淡幽绝尘。
“有没有事?”萧扶白低头问。
她脸蛋陡然发烫,赶紧垂下眼。
萧扶白以为她吓怕,施展轻功,直接将她带到树上。
柳轻瑾也正要飞上去,但望眼高度,忽然对自己的轻功有些失信心,然而爬梯子的话,那得多没面子。
很快,展宁他们都到了树上。唯独柳轻瑾还在原地踌躇。
“如何,用不用我帮你一把?”萧扶白居高临下,笑谑着问一句。
柳轻瑾赶紧扬高声调:“才不用,这点高度我能上去。”说罢暗自提气,飞身跃起。
“咦。”稍后嫣然左右张望,始终见不到对方人影,奇怪道,“柳姐姐人呢?”
“噢……我在这儿呢。”声音由下方传来——隔着四五条粗枝距离,柳轻瑾一个人坐在树梢上。
嫣然不解:“柳姐姐,这里视野好,你不上来吗?”
柳轻瑾被她问的表情尴尬,幸而现在无人瞧见:“没事,我这儿挺好的,看什么都很清楚。”心下却对某人一阵腹诽,该死的,飞那么高干吗!
随即耳边传来响动,柳轻瑾一扭头,萧扶白竟出现在自己身侧。
“你……”她瞠目结舌。
“嗯,这里看风景也不错。”萧扶白几分感叹,便摇起扇子,与她并肩而坐。
柳轻瑾拧眉,搞不懂好好的他干吗要下来。
从此处眺望,可以清楚看到瑶初山周围的景致,以及那条直铺而上的石道,如云阶连天,隔着淡薄白雾,只能隐约瞧见奉古寺的轮廓。
祭祀仪式已经开始,众人都在外面静静等候。虽说柳轻瑾没同铁石头他们坐在一起,但聊天谈笑不受阻碍。过程中,就听青年话语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将檀王描述的多么才华出众,檀王妃多么的温善娴淑,而檀王自始至终不曾纳过一名姬妾,两人琴瑟相调,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
晌午阳光充裕,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柳轻瑾禁不住打个哈欠,眼皮子愈发沉重,正昏昏欲睡时,忽听谁喊了一声:“快瞧,出来了!”
就见奉古寺大门打开,侍卫们在石路两边井然有序地排列着,随即缓缓出现两道人影,身后是由诸多举着羽扇鹅黄伞的宫侍所组成的一长排仪仗,好似天间虹绸,迤逦而下。
而当前二人,依随相配,远远望去,就仿佛一对绝世无双的金玉翡锁,牢牢吸定住人们的视线。女子秋眸凝露,芙蓉粉面,绿鬓罗裙,珠彩万丈,恍凝美娥下凡。男子眉目蕴润,容雅端华,玉冠紫袍,气质绝贵,犹似天兰独立。
女子柔美娴婉,男子龙章凤姿,彼此执手相顾,眉目传情,何为绝代双璧,何为恩爱逾恒,似乎都从他们身上一一昭显出来。沿阶徐徐而下,如行出画中,简直看痴了世人。
“真美啊……”寂静之中,有谁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叹。
而美得究竟是人,是景,还是那画面?
就在众人暗暗惊赞的同时,只有萧扶白漫不经心地收回眼,目光转落旁人身上,却发觉她也是如此,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里,神态间,再无方才的慵懒闲散,而是凝神安静得出奇,渐渐的,开始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仿佛那体内,正在疯狂暗涌着什么!
此刻,柳轻瑾的目光几乎化成一道死光,直锁前方……而瞳孔最尽处,却因某种震惊在一点点地扩张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