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阕 Ⅰ ...
-
“给死人解释他招来横祸的原因？你会这么好心？”
听完我对濯剑堂一行的复述，凉夜明显对我为那位古堂主传道授业解惑的行为采取鄙视态度。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好心？”斜睨着他，我反问得很淡定。
“好吧，也许我该问你安的什么好心？”凉夜认命地叹息了一声。
“当然是告诉那个被他家忠仆死死按在正厅门后才没有冲出来找我拼命的濯剑堂少爷谁才是累他被人灭门的罪元凶祸首的好心了～如何，我很体贴吧？”扬扬眉，我笑得很开心。
昨夜杀尽了濯剑堂的主宾众人之后，我听到了正厅里少年悲愤的挣扎和老仆拼死的阻拦，所以才为了朗读出事件的始末而留下血书。
其实之前我并没有太留意正厅里是否还留有人。只是在那一剂“雪舞风华”撒出后，才从突然多出的两个错乱的呼吸声中发现了他们。
凉夜漠然地望着我，末了露出一个仿佛吞了大把盐的表情：“我情愿你赶尽杀绝。”
我摇头：“我懒。”
杀人是件很无聊的事。如果没有足够强烈的欲望做动力，实在很难持久地面对同一批对象。所以就算是上辈子我以此为业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接过类似灭门这样一次性的目标是复数的工作。
“如今既然能有人帮我分担，我又何乐不为？”
“你就这么确定那孩子会去找那两家报仇？”
“人啊，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尤其是境遇相似但结果却完全不同的时候。”我轻轻勾起唇角，“他无力找云狼复仇。如果他不能忍下这份仇恨以待秋后算账，那他就只有把自己逼疯。……或者，转嫁掉这份仇恨。而在这种情况下，另外那两家，是最好的目标。我也只不过是提醒了他一下而已。”
濯剑堂古家幺子古天月？呵呵……这孩子的未来，一定会变得相当诱人吧。
凉夜定定地看着我，半响，摇头：“看来真的只有已经死在你手里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大杀四方然后搞得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我挑眉反问。
凉夜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最终还能给还是叹息一声：“和你讨论幸与不幸是我蠢。”
我轻笑，不置可否。
“公子，派赈的时辰到了。”房门外传来了青柔声的通报。
“知道了。你们先去准备吧，我和冷侍卫随后就到。”我应着，从榻里支起身。凉夜走过来帮我整理吊着手臂的三角巾。
虽然昨天的烧伤已经让肩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但加上昨夜的那一场运动……就算我不在意美观，却也不能不在意肌肉内部可能留下的痼疾。
凉夜帮我将三角巾重新扎好，门外却依然没有想起青离去的脚步声。
“还有什么事？”我扬声。青不笨，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偷听她不会做。
“公子，……”青应了一声后犹豫了片刻，“昨日那天杀的秀才来了，想求见公子。现时鸳大人正正在花厅应对着。您……要见么？”
天杀的秀才？谁？
“昨日那孕妇的丈夫。”凉夜轻声提醒。
……对，好像是有这么一个来着。
“知道了。你和碧先去准备派粮吧。我去花厅。”拿起桌上的残茶一饮而尽，我打开房门准备去接客。
“公子！那种人你还见他做什么！”青堵在门口不让我出去。不过她的这个口气怎么那么像阻止自家爱上了薄情寡幸之人的单蠢小姐去和负心人见面的忠心丫鬟？
……等等，这样一来我的立场不就变成了那单蠢小姐？
“那你又把这事通报我做什么？”我抬抬眼皮，“你就当我是去救鸳大人于水火吧。”
青盯着我，半响，开口：“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玛丽隔壁的！最近是传说中的好人卡短期集中派送吗我说！
走进花厅，远远就能看到里面坐着的死人一样的鸳洵和似乎正在进行家属答礼的秀才。
“鸳大人。”踏入花厅，我冲鸳洵拱手。
“顾公子。”鸳洵起身回礼。
听到我们对话的秀才慌慌张张从凳子上跳起来：“草民林平之见过顾公子。”
林平之……敢问你家娘子娘家可是姓岳？
“足下何以如此惊慌？莫非顾某还会吃人不成？”对这个人，我虽然欣赏他敢当面斥责我的勇气，却不能赞同他为了所谓的气节而置发妻生死于不顾的迂腐。
“顾、顾公子说笑了……”林平之的笑声有些干。
“不知足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虽然我不喜欢官场，但不可否认讲话官方些在很多时候都很有用——尤其是对着一个并不想和他打交道的人。
“草民今日是特来感谢顾公子内认的救命之恩的。”林平之诚惶诚恐地躬身。
我却听得心下一阵不爽。老子救人，几时用得着你来感激了？
“既然是为道谢而来，”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话的鸳洵忽然出声，晦暗的嗓音搭配着没有起伏的语气，说不出的阴森，“不如就请顾公子为你家小儿赐名吧。”
我一愣。
林平之也是一愣。
看着气色跟尸体没啥差别的鸳洵那张无比淡定的脸，除了笑，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还能露出什么表情。
只是我笑得越和蔼，林平之脸上的表情就越僵硬：“……这、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顾公子……”
“不劳烦不劳烦～”我笑得越发亲切，“取名字这种事其实是顾某相当得意地本事呢～”鸳洵这人实在是太坏了。先不说“赐名”这一行为在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就算是普通的给小儿取名，也该由家中辈分最长者来做。如今却让我横插一杠子出来……啧啧，想想都替林家悲哀。
“……既如此，有劳顾公子了……”林平之僵直了片刻之后，终于低下了头。
“那就叫……‘幸生’吧。”垂眸轻笑。这名字终于还是有了用武之地。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大哥膺扬曾与人论及婚嫁。对方是他一夜情的对象。好合好散几个月之后突然找到大哥说怀了他的孩子，结果当时还是花样年华的二十七岁的大哥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成了准爸爸。当时我给那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幸生”用来取笑大哥。而这个事件最后的结局，是那女人的男友找过来哭着求她回去，说他不能没有她们母子。大哥很开心地把人送走，而我的这个名字也终于没有送出。
“……幸……生……”林平之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三生有幸，绝境逢生。”我点头。将这名字换了另一种解释。
林平之看着我，神情复杂。
“足下若无旁事变请回吧。顾某同鸳大人尚有事要谈。”不愿意再看这张明显不在状况的脸，我开口逐客。
相顾无言。
轰走了那位不速之客之后，我和鸳洵对面而坐相顾无言。
看着这个骨瘦如柴一副行将就木模样的男人，我忍不住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原因才能让他整整十年都留在一个地方？
“鸳大人，不论那秀才今日是屈服于什么才来向我低头。但待得时长日久，我必然还是他心里的一根尖刺。”我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水，“若日后他因昨日之事而有负于那妇人，还望鸳大人能援手将他母子二人送来离都。”
“顾公子何出此言？”鸳洵双手拢在袖中，抬眼看我。
“虽然名节二字于我而言不过粪土尘埃，但毕竟是人不能全如我一般道德沦丧。”我冲鸳洵笑笑，“不管我是用切的还是用掏的，他家的孩子是由我这名声狼藉的男人从母腹中取出这一点并没有改变。若这女子仍待字闺中我还可以给她个名分，可如今难道要我强抢民妻么？”
鸳洵闻言盯着我看了半响，然后阴阴地笑了起来：“顾公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迂腐？”
迂腐？我一愣：“这……您是第一位。”
“鸳某现时似乎可以明白为何手段强硬如甄太后者也会输您一阵了。”鸳洵持续着那个阴森的笑容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六阕 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