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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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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国联攻!墨央心头一凛,当即命手下两员大将带五十万大军连夜赶往绥城回防。自出征以来一直信心满满的心中,第一次对明日之战有了不确定的预感。
黎明时分丛薇被霍允叫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跑去湖边洗了把脸,立马活泛起来,做了几个跑步前的热身运动。霍允看她在那儿伸胳膊踢腿,做着自己没见过的动作,淡淡一笑:“今天要见墨央,就这么激动?” 丛薇一边做着下蹲运动一边回答:“是啊!保不齐今天还得跑路,先活动活动。”
片刻后整队出发,几个时辰便行至旭城外,城墙上的卫兵远远看见霍允回来,立刻打开城门。待他调兵布阵完毕,带着丛薇登上城墙的同时,裘国大军黑压压如期而至。
墨央策马而立,一身红色战袍如烈酒翻腾,丛薇远远看去,只觉此时此刻,什么语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风姿。如果说银色铠甲的霍允如天神下凡,黑色战衣的温云箫如暗夜魔尊,那么一袭红袍的墨央,真真如赤龙出海,旭日东升,耀眼的光芒瞬间秒杀一切。
丛薇不禁看得痴了。第一次在大漠上看清墨央的容颜,自己也当场被震住,每一次见到他,都如此让她心驰神往。霍允见丛薇一脸痴相,心下颇不是滋味。定了定神,运内力于胸,沉厚的声音远远传去:“裘国太子,你要的人在此。如今斐国已与肃国结为盟军,不日便可攻破裘国边境。你我多年相安无事,一向互不侵犯,望能好自为之,就此退兵!”
一字一句在偌大的战场中回荡,人人惊叹于霍允内力之深厚,不愧是肃国战神。墨央也不由心中暗赞,目光却一刻未离开过霍允身边的女子。但见她一身戎装,乌发随风飘散,表情虽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遥遥相望的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
墨央身边一员谋臣上前低声道:“殿下,微臣觉得这云美人有些古怪。”墨央微微侧身,听谋臣说下去:“这云美人乃是丞相之女,千金之躯,怎会出现在这城墙之上,还身着戎装?必是找了个戴着面具的替身过来。殿下,臣以为,夺美事小,江山事大,我军须以攻为上!”
墨央岂会不知那日落雁湖畔飞奔,大漠上豪饮的女子并非丞相千金。养伤的这一个月间,他早已查明云大美人真名,普通人一辈子也不能见其一面的神话中人,怎可能众目睽睽下穿成那样,还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当时情急未及细想,回过头稍加思虑便看出破绽。回想当晚在大漠上与她的一番对话,她虽未否认自己就是云美人,却也始终没有正面承认过,可见她并非真心想欺瞒自己,皆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认错,她便将错就错。自己不是没有怀疑过那晚偷袭之人的身份,现如今见她出现在肃国军中,他再不怀疑这一切都是肃国之人所为。哪里想得到丛薇是如何从斐国一路来到这里。
墨央遥望城墙上的女子,嘴角微扬,朗声唤道:“丛——薇——”回音袅袅,两军将士听来皆是一震,这裘国太子的内力竟丝毫不逊于霍将军,深厚绵长,似滔滔波浪延绵不绝。墨央眼中蕴着一丝笑意,是谁说过愿随我浪迹天涯?我还偏偏就当真了。你若要怪我如此阵势,就怪自己让我当了真罢。
听见墨央于千军万马中唤出自己的名字,丛薇只觉耳膜嗡嗡作响,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也许因为他是落入这个时空后遇到的第一个如此温柔对待自己的人,也许因为他大漠上舍生保护过自己,也许因为心里对他担心太久……虽然和墨央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半日,但从被他救走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再也放不下。此番冒险吃苦,随军千里,莫不是为了能再见到他。丛薇再不想等下去,转头看向霍允:“我要过去。”
霍允心知这一别便是万水千山。他深深看着眼前这张略显憔悴的清秀面容,忍住想伸手为她再捋一次头发的念头,轻轻道了声:“保重。”
丛薇走出城门,身后沉重的大门应声关上。她看着墨央,一步步走过去,眼中再无他人,心中一片空明,自来到这个世界起,第一次如此轻松地,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城墙内外,万千将士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看见这名戎装女子缓缓向裘国大军走去。墨央跳下马,远远朝她张开双臂。丛薇心中一阵欢喜,走两步便跑了起来,长发如瀑,随风扬起,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矫捷的身姿充满活力,这幅画面让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一阵暖意。霍允在高耸的城墙上注视着她的身影,不知道将来,自己会不会后悔今天放她离开。
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丛薇跑到一半,忽听身后一声羽箭破空而来,她惊恐间回身望去,隐隐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未及反应,便觉腿上一痛,当场倒地。墨央和霍允大惊失色,同时从阵营中和城墙上飞身抢去,不顾身后将士疾呼“殿下!!”“将军!!”,但终究是晚了一步。丛薇已中箭倒下,看方位,竟是从肃国阵营中射出。
墨央的手刚碰到她,霍允也赶到,一把将她抱起,欲往回走。墨央一剑架上他的脖子:“我敬霍将军是位英雄,本想接到她就撤兵。肃国这是意欲何为?”声音竟是丛薇从未听过的冷峻,眼中恨色森然。霍允一颗心早已乱得不成样子,被墨央凛凛一问,陡然间一锤定音:“要战便战。我不会再放开她。”丛薇痛楚间听见霍允的这句话,急得在他怀中挣扎,腿上鲜血汩汩流出。墨央握剑的手不禁一抖,急速上前点了她两处穴道,止住流血。
丛薇挣扎着抓住墨央的手臂:“答应我,不要再打肃国,上次重伤你的是,是,温……”话未说完,忽听一个清冷悠远的声音横贯沙场:“王妃就是死,也应该由斐国带走,请你们快点把手拿开。”一如刚才那支毫无前兆的冷箭,温云箫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
墨央和霍允闻声抬头,见温云箫一袭黑甲战衣御马而立,不知何时已站在城墙之下,手里拿着一柄弓箭。他见二人忧心惊疑愤怒之色如出一辙,心中竟忍不住有些暗爽,语气不变:“斐国八十万军队已将城外十里全部包围,太子殿下现在夹在肃斐两军之间,自顾尚且不暇,还有心思管我王妃的死活不成?”
霍允惊怒间脱口而问:“你说谁是王妃?你又如何来了这里?” 温云箫的眼睛一瞬不离丛薇因痛苦而眉头紧皱的脸庞,心中又揪又恨,这一箭,是你从我这里逃跑的惩罚。丛薇看着那双狭长凤眼透出危险的光芒:“你问问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位美人,可是亲口说过怀了本王的骨肉?就这样还想追随裘国太子,本王家法处置,你们二位可有意见?”
墨央一听温云箫的声音,立时辨出他便是那晚大漠上刺伤自己之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圈套。好你个豫宁王温云箫,江湖上人称玉面剑客,却不料行事竟是这般狠毒。丛薇痛得说不出话,眼泪滚滚流下,只是一个劲地对着墨央摇头。墨央眼中如微风拂过,突然弯腰,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四下里,众将士早已被温云箫的突然出现惊得呆若木鸡,墨央此举一下让所有人下巴全掉到地上。墨央看着她,温然一笑:“你和别人说过什么我不管,我只记得你说过要随我浪迹天涯。今日便是死在这里,我也要带你离开。”
霍允心中情绪激荡,他本就是个直爽明快之人,被温云箫这一搅,不知是应该放开丛薇,还是继续抱着。偏偏温云箫又是本国盟友,现下一个王爷和一个太子在抢人,自己空有一身本事,这种时刻却只能不尴不尬地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甚至连这份喜欢也不能表露出来。
这时,丛薇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腿上传来的痛楚,一字一句对温云箫说道:“我跟你走,你今天放墨央离开。你不答应,我今天就和他一起死。”温云箫被刚才那一吻刺激得不轻,现在又听丛薇这样说,心中竟是一痛,他冷冷看向墨央:“你就这点本事,靠一个女人来保全自己?”
丛薇见他竟用自己来激墨央,一怒之下,连痛都顾不上了,当下拿出和历任男友们吵架的气势,破口开骂:“温云箫!你这个变态!你TM除了会暗箭伤人还有什么本事!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让墨央撤兵不成,葬身此地。你这种人就活该天天发病,病死!病死!病死!!!”一口气骂完,本来还想加上三声呸呸呸,无奈受了伤力气有限,只好算了。
温云箫听见末尾三个病死,气得脸都快抽筋了,当下从马上飞身而下,几步抢过来便要上前抓她,却被霍允一剑挡开:“是我带她离开斐国的,你要算账就算到我头上!”话音刚落,便把丛薇往墨央手中一送:“带她走!裘国撤兵,我便不再受制于他。”于是丛薇又被转移到墨央手里,和上次在草原上一样,温云箫和霍允又掐上了。
墨央接住她,飞身几大步回到阵营,跨上战马,吩咐将士:“撤兵!城外十里处有斐国大军埋伏,做好准备!”回身见霍允已拖住温云箫开始交手,大喝一声:“豫宁王!你我此仇未了,后会有期!”
裘国数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来,如潮水般退。行至城外一处荒僻处,墨央立即命人停下,点了丛薇睡穴,亲自将箭拔出,发现插入并不深,敷上药后很快就完全止住了血。以温云箫当时的射程,将轻重拿捏得这样准确,既伤人皮肉又伤口不深,这一手箭法果然出神入化。
墨央将丛薇小心抱上马,横抱怀中,紧紧搂住。唯恐这次,再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