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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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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子车沉烨以镇南王世子的身份料理着裁军安顿一事,自然又是忙得不可开交,纵使如此,他依旧是每日入暮就回府,虽然,回到府中,也是独守空闺的时间多。这为的什么,那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除了裁军一事外,在岭南这地界上,另有一事也是达官显贵们所关注的,此事既是镇南王六十六岁大寿。要看一个人会不会当官,这亲民勤政是一条,这拍上级马屁也是一条,像这等寿宴婚宴的,也就是做官之人卯足了劲讨好上司为自己铺平官道的时机。
王爷寿宴当天,这阵容自然是千里逢迎,宾客盈门,高朋满座。宾客带着寿礼在正门处登记,而后往前厅饮茶,到了时辰后,众人都到了正厅贺寿、开宴,期间有那善于辞令的人大展口齿了得、巧舌如簧的绝技,一番贺词说的是天花乱坠。
这寿宴上另一看点就是王爷那几个儿子献上的寿礼,要知道,这可不是寻常人家子女给父亲拜寿,送什么样的寿礼,可也是一门学问。
此时,主座上的镇南王身穿绯色亲王常服,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看得出来这位戎马半生的王爷这一刻心情之好。在厅中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子车家三位公子的祝寿终是开始了。
长子为首,三个儿子中自然是子车沉烨开头。只见他和身穿华美淡紫罗兰色百褶裙的东方天香并肩走至厅中,两人单从外表来看确实是十分般配,两人间甚至都流溢着那种出声豪门的华贵气质。他们衣袂粘连,缓步而至,躬身行礼,端的是举案齐眉。厅中众多宾客多是羡慕王府的福气,能娶到当朝长公主,也羡慕子车沉烨的运气,难得这一朝公主如此温良。
“儿子,给父王拜寿!”
“儿媳,给父王拜寿!”
两人异口同声的祝寿,子车显笑逐颜开,脸上尽是为人父的慈爱。
“烨儿在北面海域的渔阳国游历时,看中了一盏仿制的琉璃灯,乃是东洲大陆流传至渔阳,据说已快有六百个年头了,烨儿回来后,特意拜托了考究古玩的张先生前去渔阳,替烨儿考证再带回。今日父王大寿,烨儿就以此作为寿礼拜上。”
说罢,有侍从手端托盘,托盘上正是那盏按照正常比例缩小仿制的琉璃灯,小则小矣,可这灯的工艺却和正常的琉璃灯一样,一分不少,琉璃为料,玉石为辅,晃耀夺目,山水人物,栩栩如生。
“好,好!”子车显连着说了两个好,看着侍从端至他面前的琉璃灯,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欢喜。
“父王,香儿也有寿礼要送呢!”子车沉烨身边的天香俏皮的笑着,清亮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哦?”子车显惊喜地抬头,历来这夫妻间都是同送一样寿礼的,没想到这公主却还单独准备了。
“香儿可没驸马那样的本事,能漂洋过海寻一件古玩,不过这做儿媳的,这点心意还是要有的,香儿这里有一件玩意儿,是父皇昔日赏给香儿的,今日,香儿就借花献佛了。”说着,紫衣罗裙的女子拍了拍手。
下一刻,只见桃儿双手捧了一小盒子向子车显走去,天香复又言道:“香儿献上的是一玉雕,时间也不长,不过一两百年,还让父王见笑了。”
那盒子放到了子车显身前的桌案上,他缓缓打开木盒,只见里面的红绸里卧着一枚紫玉,此玉晶莹剔透,而雕工更是了得,那不大的紫玉俨然是整块地被雕成了葡萄,茎叶分明,颗颗珠圆玉润,犹如新鲜摘下一般。
“这礼着实是太过贵重了,如此皇恩,老臣受之有愧啊。”
“父王,天香既然嫁入了王府,就是这王府的一份子,现在的我,不仅是公主,更是您的儿媳,父王不肯收下,是嫌天香的礼太过单薄了吗?”对于子车家,天香始终有着一份愧疚感,她只想力所能及的弥补。
“哪里?哈哈,好啊,既是香儿的一番心意,那本王也就却之不恭了。”
显然,子车沉烨和天香都是压住了子车显热于古玩这一点,这寿礼,子车显是十分中意的。接下来,就是子车璟阳夫妇上前贺寿了,夫妇两人身前站着两个小家伙,庶长孙子车幕祺和那个两岁多的小娃娃子车梦夏,小童那稚嫩的声音和有模有样的动作也招来了在场大人们的欢笑声,这对夫妇出的寿礼却是一副丝织的百子贺寿图,上等的丝绸精心织就而成,其上的孩童神态各异模样逼真,这东西也称得上是上品了 。
“儿子自小志向与兄弟不同,热于经商,而父王非但没有责备,反而诸多扶持,儿子感念在心。这百子贺寿图是儿子遣铺子里熟练女工精心织就,特意为父王大寿备下的。”
子车显笑着点头,对于二儿子的这份心意颇为满意。
巧的是,三公子带着夫人和儿子献上的也是贺寿图,不过,这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三公子送的倒是件文雅物,乃是一只竹雕的群仙贺寿图香筒,直筒型的香筒,下承紫檀雕童子狮子戏绣球底座,上配紫檀透雕云龙纹顶盖,通体以浮雕、透雕及潜刻手法雕群仙贺寿图。
子车岩磊小小的壮实的身体向坐在主位上的子车显奔去,一双手紧紧地捧住香筒,“祝大父松柏长春,福寿安康!”
子车显大笑着把这小娃儿抱上了大座,接过他手中的香筒,欢笑道:“你们都有心了,为父甚为欣喜,也承蒙诸位赏脸,今日咱们定要主客同欢!”
老王爷发话了,其余人等自然是顺杆爬,纷纷笑着举杯而饮,又是一番热闹的场面。回到席中的子车沉烨也是不时地与周围之人对饮,只是,身处这热闹的场景中,他却无端地觉出了几丝寂寥,他人的热闹又有几分是真的与他有关?
身旁的妻子和自家妹妹相谈甚欢,她那显露着天真之气的、毫无负担的笑容总是让他着迷,可惜的是,这样的笑容极少是给他的。这样的天香让他无所适从,让他总是若有若无的恐慌。她就像是一缕轻烟,即使不时地围绕在他的身边,可是他永远都只能观望,无法将她握在手中。
她就像是下一刻就会从他身边离开一样,而他却无法把握那个离开的时间。
他要怎样做,才能将她留在身边?
他只是想让她在自己身旁,他只是太害怕失去。
无意间,他的视线落到了他的两个侄儿身上,小男孩那活泼好动的身影总是引人关注,电光火石间,他的脑中有了一个念头。
由古而今,权贵人家一向是注重嫡出血脉的,因正房背后的家族往往比其他的偏房要有影响力,所以嫡系血脉的延续关乎着两家的利益。若是嫡出的儿子无所出,那么,必须他从的兄弟中过继一个孩子,即使,他的弟兄只有一子,那也只能先给嫡子延续血脉。
他和天香,成婚已有两年多了,在外人眼中,他们可不就是无所出?天香很是喜欢他二弟家的小闺女,若是将梦夏过继为他和天香的女儿,是否能让天香有个牵挂,能够不离开?
这样的念头一旦崭露头角,就会像春天原野上那些杂草一般,疯狂地猛长。
旬月后,一个寻常的晚间,王府中的众人依旧是那个时点传晚膳,一家人聚在饭厅用膳。
饭后,待丫鬟们将沏好的茶水奉上,子车沉烨出人意料地抛出了一个令众人惊愣的话题。只看他挺直了腰杆,正色道:“父王,我和香儿成婚也已有两年多了,却一直未有喜讯,于此,定是让大家为我们操心了。”他说道此处,脸上有着些许的歉疚之色。
听闻他此言,众人皆是有些迷糊,不知他到底何意,王爷王妃片刻后都是往好处想,莫不是有喜讯传来了,脸上不免有着些期待,而其余人等也是神态各异,特别是另一个当事人天香,此刻她的神色不仅是有些疑惑更带了些怪异。
而然,子车沉烨接下来的话,却让王爷和王妃一颗期盼的心刹那间碎了个干净。
“儿子惭愧,我和香儿可能很难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儿子想要从二弟那过继一个。”
一声激起千番浪,在座的众人刷的一下变了脸色。王爷和王妃自是不必多说,听到他们满怀希望的儿子这样说,神色能好看到哪里去?而其余的人更多的是惊讶,二夫人他们一房人甚至是有些难以置信,敢情他们私下了里议起的事情还真发生了?
“这,这,烨儿你这是在说笑吧?”向来端庄大方处事不惊的王妃竟也会有这种慌乱的时候,“你们,你们可有找过大夫?”
“嗯哼!”子车显重重地一咳,不满妻子将这本该避讳的话题说了出来,神色严肃地说道:“烨儿,这可是大事,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定的。这件事先放放。”看了他们一眼,复又放缓了语气,“我们也不急,你们别这么草率地决定。”
“是啊,烨儿,这孩子的事急不得,我和王爷那也是过了两年才有的你二弟嘛。”二夫人也出来劝。
“我们的事,我和天香都很清楚,我已经再三考虑了,希望父母亲能够成全。”子车沉烨面带沮丧,又看向子车璟阳,“也希望二弟能够割爱。”
子车璟阳表情有一瞬的呆滞,没想到,自家夫人的算盘还真打对了,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他只能僵硬地笑了笑并未作答。
此时,天香意欲说上几句,不过,身边的人对她早已时时关注,赶在她说话之前,给了个“一切有我”的眼神,接着他又说道:“我和香儿也想过了,我们想收梦夏为女儿,一来,不影响二弟子嗣传承,二来,也给我们两一个为人父母的机会。再说,也许梦夏会给我们引来自己的孩子也说不定呢!”
听了这番话后,于心若顿时有了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感,这子车沉烨竟还打着这样的好算盘,这简直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短暂的沉默,显然,王爷是动摇了,毕竟,长子婚后两年却无所出,这肯定是让“人”着急的,这“人”呢,就包括了某些喜欢望风而动的利益相关者,某些裙带关系所依附者。稍有不慎,这李家的地位可是要动摇的,而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手足分裂,各家族势力相争的局面。
“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子车显沉吟道,“这样吧,改日拿着你们的生辰八字让回空大师合一下,看是否有冲突之处,若无,我们再挑个黄道吉日办这个过继之事吧。”
当家的人一口吩咐下来了,这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这饭后的议题也就告一段落。
回院子的路上,只剩了天香和子车沉烨两人,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闷。
终于,子车沉烨停下了脚步,说道:“天香,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天香也驻足,闷闷地问。
“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压力,这两年来,我知道母亲和二娘她们也经常将子嗣一事挂在嘴边,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暂时堵一下她们的口。”
“其实,你本不必这样的,我又怎么会把这些挂在心上。”
可正是因为她不会将这些记挂在心,才让他感到心慌,才让他出此下策。
子车沉烨故作轻松地一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嘛,你也挺喜欢梦夏的,不是吗?”
想到那小女娃的样子,天香忍不住轻笑,“是啊。”继而,却又是换上了一副烦恼的样子,“可是,二弟和心若他们怎么办呢,他们也会舍不得这么招人喜爱的女儿吧,而且,梦夏也离不开自己的爹娘啊。”
“呵呵,”子车沉烨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头,梦夏过继给我们,又不是从此就见不到二弟他们了,这还不是在一起过嘛,只是个名头罢了。”
天香若有所思地盯着子车沉烨看,俄而,说了这么一句,“嗯,小烨子,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一怔,子车沉烨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又刻意地扯开了笑容,“是嘛?我可是长得更英武不凡了?”
天香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向前走去,后面的人也随即跟上,两人有说有笑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