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你们果然还是出现了... ...
-
等我再回到家的时候,我忽然想去市一高看看,我,应该也有四个多月么有见过武煌羽了,说好寒假回去找她的,可是我到底都没有挤出时间,这次回来,还是先去找她吧,要不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趁着晚自习前吃饭的时间,我混进了学校,我的母校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教学楼全部粉饰了一遍,新的颜色让整个学校看起来都活力了很多。走到20班门口,我还是有点心里打鼓的,毕竟上次在这儿,是挨了一巴掌,而且,今天顾亮也不在,嗯,还是小心点吧。我走到后门,往里望了望,看到了武煌羽趴在桌子上发呆,我又环视了一下,嗯,沈蒙蒙不在。
悄悄走到她背后拍了她一下,她腾地坐了起来,看到是我惊讶了好久,“你没开学吗?怎么在这儿?”“嗯,我办休学了,家里有点事情,我可能要等到大二了再去学校了,你趴这儿干嘛,走,咱逛操场去,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呐,我想和你说说话。”我们俩手挽手往操场走了过去。我不是一个习惯把自己说的惨兮兮的人,总觉得说的那么惨,是在博取别人的同情…我告诉武煌羽以后我叫林梓杉,我有一个弟弟,亲弟弟,顾亮是我的养父母的孩子,我弟弟到了肾衰竭终末期,肾移植没有办法做,我们家里人的都不合格,都无法配型,等待所谓医院寻找的适合的肾源是根本遥遥无期的,我打算留下来,陪我弟弟最后一程,那么久没联系她是因为那短时间真的是没有空挡,全身心都扑在医院了,就连今天来找她,我都是提着行李直接从火车站过来的,一会还得直接去医院。她默默地听着,等我说完,问我:“顾是,哦不,梓杉,唉,还真不习惯,你,你好坚强,我都不知道如果是我遇到这么多的事情,我是不是能挺住。我越来越觉得你不简单了。”
“你啊,习惯怎么叫就怎么叫,唉,我咋听你叫梓杉这么不顺耳啊,哈哈,还是叫顾是吧,嗯,我以后也叫你小武吧,叫你的名字总觉得很严肃呐。至于我,我想,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吧,我不坚强,可是我必须坚强,我的家人已经很难了,我不能再添乱,我必须撑住,你没见过我弟弟,他才是真正的坚强,坚强的活着。小武,你呐,最近过的怎么样,学习还好吧,又到最后冲刺的几个月了,要加油啊!一鼓作气!冲到最后!”我边说,边做了一个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她被我逗笑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微笑,却让她笑的那么有感觉,感觉阴霾了这么久的心情就这么被她的笑穿透了,一点点透到心底。她,是一个温暖的人。只是,这份温暖,以后会属于谁…她的成绩是不需要担心的,即使没有进步,她也还是会成为这一次高考的骄傲,只要稳定发挥就好。没和她说太久我就回去了,心里还是记挂着病重的弟弟,尽快回去吧,回去了,自己也好安心。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们的生活就是这么的特别,一个忽然进入你生命的人,却在你现在以及以后的一段生活里都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他开始占据你的时间,占据你的思维,直至占据你整个心,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场,再多的安可也不能让他回头,再多的留恋也不会改变他步伐的方向,他是谁,他是过客,也是念念不忘,他可能是你的亲人,也可能是你的一段姻缘错爱,可是,无论他是谁,他都注定了只是一段无法倒叙的插曲,不能单曲循环,不能回放,我们只能看着他走远,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等到大晴天了,拿出来晒晒,驱驱霉味,也让自己回味一段美好深刻的过往。不管是武煌羽还是我的弟弟,都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只是,我不希望他们在我生命中离场,我想让他们陪我到最后,直到我的生命结束,离开了他们的生活,成为他们的一段插曲。
时间一天天过去,万物复苏的春天带着生机勃勃的气息来了,我还是时刻都等待着奇迹的发生,很多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信命,却执着的相信天意难违。在弟弟住院的这段日子里,舅舅舅妈不定期的就来看看弟弟,有时候会来替换一天我和妈妈,可是,爸爸那边的人,却谁都没有来过,就像大家约好了一样。不来也好,来了,也让人堵得慌。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不能想,一想,就绝对会发生,正如墨菲定律所说:“If there are two or more ways to do something , and one of those ways can result in a catastrophe , then someone will do it.”
在一个阴雨天的下午,爷爷和二娘一起来了病房,官方的说法是来看看自己的小孙子恢复的怎么样了,不过我倒觉得,实质是来看看他的小孙子还剩下多少天活头了吧。爷爷一副大家长的派头对妈妈嘱咐了很多话,围绕着他的孙子,围绕着他的病。我本不想进去,在他进来的时候就想离开,可是梓轩拉住了我的手,他告诉我他害怕爷爷,想让我陪着他。我当做没看到爷爷一样,该倒水倒水,该削水果削水果,忙自己的事情。妈妈一直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的听着爷爷的每一句话,二娘在旁边偶尔说两句话,乍一听像是在维护妈妈一样,可是细细品品,那一句句的话都充斥着一个观点:没有了梓轩,往后在家里,你们家就注定了要低人一等。我一直相信一句话,挑柿子的时候都专门挑软的捏。欺负人的时候,也是要看人的,妈妈以前就是这么忍受的吗,为什么不还嘴,不能还,还是觉得自己确实所谓的“理亏”?想到着,我笑出了声,心里暗自感叹,当我们在学校比拼谁在学生会的职位高,当我们在社会上比较谁的工资薪水福利好的时候,我的家人,却在比较,谁的筹码会赢,儿子就是每个人的筹码,现在,我的母亲即将失去这个唯一的筹码,赌桌上,就再也没有我们家的一席之地了吧。我的弟弟还躺在病床上,还清醒的听着这两个人就像唱双簧的一样一唱一和,他们难道以为任何事,任何人都能够来衡量吗…听到我的笑声,爷爷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你是新来的护工?没看到病人家属在说话嘛,赶紧出去,这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我想,我该尊称您一声爷爷,尊称您一声二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梓轩的亲姐姐林梓杉,抱歉,回家这么久,我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长辈们,实在有愧,不过,今日听得二位长辈的一席言谈,晚辈很受触动,敢问二位,相信报应吗?以前的日子,我不在家,您们可以全当我出了趟远门,现在,我回来了,我想,我有必要改变一下我们家的现状了。首先,作为长女,我希望你们尊重我的母亲,女人不是生育机器,不要觉得自己生了儿子就多么的傲视群雄,当你以此为傲的时候,你也就真正的变成了所谓的男权社会的牺牲品。没有谁是绝对的高端产物,没有谁是绝对的生而尊贵,你的傲气只能说明了你心里的胆怯。至于你们刚刚谈论的一切,请你们向左看看,我的弟弟还活生生的躺在病床上,请你们二位积德,免开尊口,即使不为你们的孩子,也为你们自己积德,阴间的路不好走,积德积得多了,才可能顺利到下辈子。我弟弟会怎么样,不老二位费心,医生会为这个生命负责。我已经17岁,我站起来比你们还要高出来一节,请你们相信我现在完全有这个实力把你们从病房里轰出去。我的母亲没有那个义务去听你们不带脏字儿的威胁,对了,爷爷,看看你身边的人,有几个是真心待你,为了你的钱,为了你名下那堆所谓的金山银山,那些看似讨好你的人,背地里可指不定怎么诅咒你,怎么编排你的死法。我说话难听了点,我只希望您能擦亮您的眼睛,看看周围,小心,你今晚喝的一碗汤,可能就是剧毒啊,喝了,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您肯定觉得我没大没小,是啊,我正处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阶段,而且,我和您二位不熟悉,您二位也不熟悉我,请二位对我今天的言谈定个性质,狂放?撒野?或者是没有脑子,都可以,只要您二位高兴。二位,来了挺长时间的了,这外面的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早点回去吧,天降大雨,路上湿滑,一定要让司机小心驾驶啊。来,走吧,不送了。”我露出我官方的笑容,打开了房间门。爷爷没有发话,二娘自然不敢越矩来数落我,我想,她一定在等待爷爷收拾我,其实,我也在等待这个老人来收拾我或者教训我一顿,都可以。只要不要再数落我的家人。
“杉杉?我多久没见你了,没想到这些年,你不但长大了,把我们林家的血性也练就了出来,嗯,身上有股子我年轻时候的气魄!不错!以后好好表现,虽然你不是男孩,但是,只要你是一个好苗子,我就会好好培养你,今天你说的话,我会当做童言无忌,不过,以后我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毕竟我活了这么多年,你可是第一个质疑我,甚至骂我都不带脏字的人,哈哈哈哈,终于遇到了一个有血性的人了,老头子我今儿来的还是很有价值的嘛。”
“有的女人不是男人胜似男人,男人有的除了生理器官,我都有,男人没有的,我也有,我很感谢您的欣赏,只是,您的欣赏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天大的荣幸,我不是您身边的那些唯唯诺诺的狗,即使是一只狗,我的主人也只有我的爸爸妈妈,想指挥我,你恐怕没那么大的能耐。还有,我不但有血性,我还有人性。而有的人,却从来没有这些,又或者在经年累月之后,全部消磨光了,人最怕的不是什么背叛不是失败不是提心吊胆,而是怕没有时间,我有的是时间,我有的是机会成长,只是,您又有多少年来看清自己,看清他们。人,得到什么,就要失去等价的东西。你得到了尊重,得到了荣华,却失去了人世间最可贵最平凡的亲情。今天,我维护我的母亲,我的家人。以后,会有人来维护你吗?”我同情的看着眼前这个几乎除了钱就没有任何东西的老头,他的生活里全是恭维,全是欺骗,他还有什么…也许我的话说的太重,或者,说到他的心里了,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就和二娘走了。站姿走廊看着他的背影,他也是孤独的,没有人真的了解这个老人,也没有真的关心这个老人,那些看似热络的关系,其实都是拿一张张的人民币链接的,纸那么薄,一旦使劲儿,“嘣”,就断了,就再也连不上了。
我纯属就是想发泄一下我心里的不满,可是我又不能像泼妇骂街一样指着他们骂一顿,毕竟是长辈,而且还是有血缘关系的爷爷,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稍微收敛点,唉,怎么办,又没忍住,唉,废柴啊!乱说话啊!会不会让老妈很难做啊…唉…一会儿进去,咋解释啊…我有点心虚的走进病房,发现妈妈正拿着我刚刚削了一半的苹果愣神,我走过去,俯下身子,抱着她:“妈妈,对不起,我冲动了,你不要担心,我去道歉,以后我会忍住,管住自己的破嘴,绝对不给你添堵,今天我本不想开口的,实在是…我看不下去了,我不能让你再被欺负了,凭什么我们就要被数落,我们哪做错了…以后,我陪着你,谁来说你我就骂谁!直到把他们骂滚蛋!”
“你这丫头,刚刚还说以后不冲动了,怎么还要把人家骂走,你啊…”她笑了,妈妈还是笑起来好看,以前总是看她哭,还以为她只有哭一个表情,看到她笑,我的大脑过电影似的闪过了那天武煌羽在操场时候的样子,她和我妈妈笑得一样美。弟弟在病床上听到我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笑了起来,还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怎么,他是在夸我啊,还是损我啊…我扑到病床上开始呵他的痒痒,两个人在病床上玩了起来…张茹梅心里此刻从未有过的开心,自己的一儿一女长大了,自己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开始保护她了,她觉得作为女人,这样已经足够了。
爷爷走后很久,一直没有出现,那边无论谁,也都没有再出现,我觉得清清静静的挺好的,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以前一样,我们的生活继续围绕着自己的家人,没有人和人再来我们的生活中横插一脚。等到4月中旬的时候,梓轩已经无法下床,营养液彻底变成了他的能量支柱,他的视网膜病变,他的大出血,都已经越来越严重,每日护士和医生都要进出梓轩的病房数次,我和爸爸妈妈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梓轩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医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对我和妈妈说:“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离开的日子怕也就在这几日了。”有时候,我们是那么清醒,可是,当一些自己已经明了的事情从别人的嘴里再一次肯定地告诉你,却依旧是那么的残酷,我们没有等到奇迹,它还是来了。
第二日,我正在病房给梓轩擦身子的时候,爷爷忽然带着爸爸还有一些人进来了,那个架势像是要来抢人一样,不过,他们确实是来抢人的,爷爷让人为梓轩办理了出院手续,在那些人要带走梓轩的时候我拿着我平时削水果的水果刀站在病床的前面,“想带我的弟弟走,先过了我这一关。”“杉杉,把刀放下!你这么做不是爱他,我不会害他,他毕竟是我的孙子,我现在带他走是为他好!你把刀放下,让梓轩跟我回家!快点!”爷爷有点不耐烦的吼了我,带他走?现在的他靠着呼吸机才能呼吸,他没有几天活头了,为什么还要带他走,在这里,出事了,我们还能求救于医生,回家?什么都没有!“回家?你疯了!你要害死他!不行!谁都不许动我弟弟!谁都不许!谁过来我杀了谁!滚!”我已经顾不得什么,我只知道,不能让梓轩被带走,妈妈,你去取个药怎么这么慢!你快来啊!爷爷和爸爸要带走梓轩!趁我一个小走神,爷爷过来拿着拐杖把我压到地上,这个老头劲儿真不小,我动都动不了,他一边压制着我,一边命令人带走梓轩,我看到他们让护士拔掉了梓轩身上的管,线,我看着他被带出了病房,而我的弟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我恨自己无能,“啊!!!!死老头!你给我滚!!!梓轩!梓轩!!!!!弟弟!!!”我对着病房门口大声的吼着,我开始使劲儿别着这个拐杖,我猛地拿手肘低把爷爷一下子推倒,迅速的跑了出去,我顺着他们刚刚走的方向一边寻找一边狂奔。电梯!他们进了电梯!可是我晚了一步,看着门上显示他们已经在一层层下降,正好旁边的电梯到了,我本是不能坐电梯的,可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赶忙冲进电梯然后狂摁1楼。
为什么这么漫长,为什么还不到,我开始感觉电梯里的空气像是被一点点抽干了一样,心跳越来越快,一摸额头,一头冷汗…“快点…快点到…”我背抵着电梯的一侧,慢慢滑了下去,手摁着心脏,呼吸也越来越快,妈的,你争点气好不好,撑住啊!电梯坏了吗?怎么还不到…感觉到越来越难受的心慌…“氧气…氧气…开门…给我开…”一头栽了下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叮…”一楼到了,电梯门打开,爷爷本是怒火中烧的站在电梯门外等着我,打算教训我一顿,因为刚刚我骂了他死老头,这次他确实是真的生气了,可是,门开的一瞬间,看到我脸色通红一身冷汗的一个人倒在电梯里,他扔了拐杖跑进来,“来人!来人!救救我的孙女!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