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锁姻缘(修改版)》纭纾宁

69、白首不相离

　　我故意留在了最后，只为临走前再同云湘说几句。可他们夫妇起身后，眼中便只看着对方了，哪里还容别人插话。于是我笑着转身也退了下来，没想到来到楼口，看到九爷正站在楼梯上像是在等我。
　　我示意身旁的绿意先下去，然后来到九爷面前，站在他上面的楼梯上。他的身形本就比我高许多，所以我们此时刚好能够平视对方。
　　九爷见我下来，忙开口道：“冰宁，当初实不得已，否则我也不会隐瞒袁府众人。”
　　“我知道！我要谢谢九爷保护了云湘，当初冰宁错怪了你！”我说完屈身行礼。
　　九爷见我行礼谢他，笑着摆了摆手，说：“你也别谢我！这事做的也并不圆满。所幸云湘到是有福的，受了磨难却也找到了这么好的归宿。否则，我到当真要愧疚了。”
　　“是啊！难得有情郎！她到真是比我们这些京中的姐妹要有福的多。”我感慨道。
　　“冰宁……”九爷突然开口有些踌躇起来，只叫了我一声便停下了。
　　我心知他想说昨晚的事，可是却不便先开口，只是站在那里听他如何说。
　　九爷见我沉默，略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昨夜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妥当了。我听说了，你说昨夜酒多了就独自回了房，那很好！就这样说便是了。”
　　我点点头，感激的对他说：“多谢九爷保全！”
　　“你……”他欲言又止，“你就不怕我有私心？就这般相信我？”
　　我坦然看着他，笑着说：“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说‘放心’，我会信。一个是胤祯，一个便是你郭九爷。我与九爷相识多年，从未有男女之嫌，那是因为我一直视九爷如兄如友一般。我相信九爷对兄弟对友人，都是问心无愧的。”
　　几句话说的他沉默了，似是触动了心上的某根弦，久久不能平静。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人人都道我狠毒，对我敬而远之。却不想还有人如此的信任我，有你这番肺腑之言，我也知足了。”
　　这时，一直站在楼下等我的绿意急走几步上来，对我说：“姑娘，皇上在问了。”
　　“我先下去，皇阿玛必是认为你在和云湘叙旧，估计不会太过催促。你在此略等等无妨。”九爷说完，转身便向楼下走去。

　　我又带着绿意略在楼梯上站了片刻才下去与众人汇合。车队摇摇晃晃的向城外走去，我靠在车窗边静静的想着心事。今天对九爷说的话，虽是发自肺腑但多少也有做戏的成份。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也变了。我素是知道九爷对我的心意，若在以前决不会加以利用，而如今这份情谊却成了我手中的筹码。只因为此刻我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而我是输不起的。想到这儿，就越发觉的自已好累。

　　车队无声的进了城外一座小山上的别苑，这里环境清幽，依山傍水，到了夏日必是避暑的佳地。而进了山下小路就再无游人了，看来这小山上下都是私家地界。
　　下了车已近中午，早有下人们在别苑中备了午膳。皇上心不在此，不过草草用了便带着众人顺山而上。谁知到了半山腰处，皇上却吩咐众人留下，只带了我和九爷继续向上走。
　　山并不高，又走了片刻就到了山顶。到是难得了这里山势优越，我驻足向山下望去，扬州的繁华尽收眼底。再环视了山顶，发现地方并不大，也没有观景的亭子，只有一冢立于景色最佳之处。
　　皇上上前几步先到了那坟前，略抚了抚那坟前的碑，然后才招招手让我们也过去。
　　我走上前发现那碑上刻着‘爱妻袁敏之墓’几个大字，落款只写了‘夫玄立’三个字。原来敏敏被皇上葬在了这里。我隐约记的当日敏敏去世前，求皇上别把她葬在妃子的寝园，但没想到的是皇上竟将她送到了扬州曹大人这里。
　　袁敏也算是我的祖辈，所以我郑重的跪于碑前，大礼跪拜。皇上一直站于墓前，看着我磕头行礼，一直等到礼毕了才出声道：“起来吧！冰宁，你觉的这里如何。”
　　我站起身，环视四周，回道：“回皇上，这里风景如画，想来也算是江南的精华所在了。”
　　“是啊！当日我答应了她不将她葬于妃子的寝园，可是又舍不得送她回故里。总记得敏敏生前常说要来江南看看，于是我便让曹寅在江南寻一方景色优美的地方将她安葬了。这里依山傍水，又能尽览扬州的繁华。说来他那时还不在这里当差，也难为他找到了这么好的地方。”皇上说话时一直用手摩挲着那石碑，仿佛它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我听出皇上话中满是爱意，心上颇有些感动。由衷的感叹道：“难得皇上用情至深，逝者若泉下有知，必定深感欣慰。”
　　“泉下有知？”不想皇上听了我的话，却有些悲伤的笑了起来，“朕又如何不知道，死了就是死了。就是将她葬在再美的地方，她也是看不到了。这些也不过是活着的人慰藉自己的心而已。”
　　皇上说完这些话又回头看了看袁敏的墓碑，目光甚是忧伤悲凉。然后皇上又指了指山下，对我说：“你看看她！”
　　我顺着皇上的手向下看去，只见曹老夫人正带着众人等在半山腰上。只见她由两个丫头扶着，众位子媳都陪侍在一旁。我不解的看像皇上，不明白皇上是何用意。
　　“我每次见到李氏，心中都不太爽快，总觉是她抢了敏敏的福气。虽然当年是朕一手安排将她指给曹寅的。可是我每每看到她使奴唤婢，儿孙绕膝，享尽人间富贵，而敏敏却早早的去了，心上便难受。冰宁，你是聪明人，你该明白朕的意思！”皇上目光并没有看着我，可是话却是说给我听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皇上话中的意思。皇上对于我的去留，不可说不是思虑周密。九爷对我有心，皇上可能早就知道了。若论家资，九爷也是诸皇子中的最多的。若我答应了，将来必能富贵至极，平安终老。可是我与胤祯一路走来，风风雨雨，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富贵平安可以换的了。这世上只有他，也只能是他，若不是他，那我宁可死！
　　皇上见我低头不语，又接着说：“丫头！你是聪明人，该多想想自己和家人。所以昨夜的事，你也别怨恨，是为你好！既然已经如此，那就该顺应天命。”
　　我心上明白因为今晨魏公公没要抓住我的错处，所以皇上今天有意带我来看袁敏的墓。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对我之心不能说不慈爱。否则不过一道旨意，我小小女子又如何能够违抗。但我真的不甘也不愿就此放弃，我真的舍不得。既然我今早决定要搏，那就搏到底吧！
　　于是我开口道：“皇上用心良苦，奴婢感激不尽。只是皇上说到的昨晚之事，奴婢却不甚清楚。昨晚奴婢酒醉，回到住处后就人事不知了。莫不是随后又出了什么事？”
　　“噢？”皇上见我依然装糊涂，“胤禟，你来说说昨晚的事！”
　　九爷自跟着上来后，便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山口处看风景。如今听到皇上叫他，有些吃惊的回过神来，说：“昨晚？昨晚皇阿玛有事找儿子吗？”
　　皇上听我们的话如出一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九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透心思。
　　“不敢欺瞒皇阿玛，儿子昨夜喝了酒，在园子中闲逛。不想在一暖阁里遇到一个女子。明月佳人，儿子一时动情，便……将她收了。”说到这里，九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早才知道，她原是曹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如今夺人所爱，到让我有些愧疚。皇阿玛，是不是在问这件事？”
　　原来九爷已经于与曹府通了气。我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如此情况皇上就是要彻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我原一直担心此事若传回京中，胤祯难免会有芥蒂。如今有了那个收房的女子，一切都无需解释了。看来九爷的思虑，果然缜密。如今只看皇上信与不信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突然魏公公快步从山下奔了上来，拿上还捧着一个盒子。
　　“皇上，八百里急件！”魏公公跪在地上，将盒子打开后双手捧起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从里面拿出了有蜡封的纸，打开后越看面色越凝重。但随及又恢复了平静。
　　“魏珠，吩咐了明日回京。”皇上略停了一下，随后开口吩咐。声音平静沉稳，让人丝毫听不出端倪。
　　“是！”魏公公接了旨意，退下去准备了。
　　皇上这才又转向了我，声音里已没有了刚才的耐性。“丫头，朕刚刚厚赏了那个走失的丫头，就是想告诉你有时人是要认命的，智者才能长久。不过，看来朕这几日的苦心都白费了。你想不通没关系，那就在这里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下去。”
　　“皇阿玛！”九爷听到皇上，上前想开口为我求情。
　　不想皇上厉声道：“我说的是她，和你没关系！你以为你是在帮她吗？”
　　皇上此时神情严肃，语气威严，直吓的我们都跪在了地上。皇上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们，走到敏敏的碑前背手而立。我看着皇上的背影，知道圣意已决，况且明日就要回京了，所以今天必须要有个结果。于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袁敏的碑。此碑厚重，若一头撞上去，那事情也就结决了。

作者有话说

　　我写的时候总在想，康熙皇上要知道我们现在如此给他编故事，会不会气的都笑了。呵呵！祝大家周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