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芊芊》简戎

31、扬州寿春十五

　　孙策和周瑜是怎么和好的我大概能猜个经过，差不多是孙策去平定历阳，周瑜不计前嫌雪中送炭，然后他们同仇敌忾，并肩作战。回来之后，又是钢铁般坚固的兄弟关系了。

　　九月桂花盛开，十里飘香，我在厨房里跟府上的丫鬟侍画学做桂花糕，决定以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省得每次偷吃被逮个正着，自己呛着还被人嘲笑。

　　大致摸索了一整天，我才做出个形状来，教我的侍画那捏得圆是圆扁是扁的，可我的愣是奇形怪状，不堪入目。

　　周瑜弹过琴之后，伸手品尝，感慨一句：“这做得……真是鬼斧神工，无人能及。”

　　虽然难看了点，但是味道尚可入口，周瑜道：“不错，有长进，只是下回别再放那么多盐了，桂花的甜味全都被盖过了。”

　　我一愣，难道我又把糖放成了盐？

　　虽说生活又恢复了原样，但毕竟是有所差异的，譬如现在周瑜每天都会和孙策轮流去监军，他们的事业刚起步，丝毫不容马虎。

　　袁术大军也是到达扬州寿春，离周府还有一段距离。听闻袁术格外重用孙策，他接下来的任务应该相当繁重。

　　我这些天都在打探吕布大军的消息，听闻他从巨野逃出来之后已然无恙，但不懂弯弯是否一路平安。

　　我骑着白马在街上乱晃，擦肩而过一匹黑色骏马，马上有人两位，居然是孙策和琴瑟。我当即回头看他们远去的身影，琴瑟亦是转身，对我挑了下她那稀疏的眉毛。

　　孙策视我为空气我可以理解，因为现在我看到他就超级想揍他。且不说营救大乔是我的功劳，更别说他现在明明跟我姐姐有了婚约，却还在和别的女人厮混，果真欺人太甚。

　　我就说这些天怎么周瑜一大早就要出去整顿监军，分明主帅是孙策，他一个朋友干嘛操心到这份上。原来主帅风花雪月，苦了做兄弟的周瑜。

　　而那琴瑟，就在几个月前还表现得非君不嫁的意味，转眼间却上了别人的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说勾搭就勾搭上了？

　　但我想想好像他们俩在一起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便勒住缰绳，打消追逐他们询问的冲动了。

　　走着走着便遇到了王胖子，他见我都没发现他，便抬手唤道：“小乔！”

　　我转身道：“哦，王胖子是你啊。”

　　他脸一黑，但也瞬间恢复自然，指着我身后道：“方才我看到孙策和琴瑟一起呢，你们吵架了？”

　　我恍悟他还以为孙策跟我有一段过去，便道：“没啊，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他显然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凑上来道：“你很失落啊。”

　　我抬头看他：“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王胖子就是觉得我有事，一直问个不停，到了最后道：“小乔，我们去天香楼吧，你吃饭，我付钱。”

　　这个主意好，我立马欢欣鼓舞的答应了。

　　我们上了三楼的雅阁，王胖子给我点了一大桌菜，还有美酒美人相伴。我是对她们跳的舞没有兴趣，只是这一桌美味佳肴着实让我看花了眼。

　　我看看王胖子阔绰的出手，觉得他的身上丝毫体现不出一点乱世的感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吃的，就连曹操的马也是曾经被饿死过，这扬州怎么就这么富有呢？

　　我大快朵颐，王胖子看得惊心动魄，一直道：“慢一点慢一点，周公子从来都不给吃的吗？”

　　我蓦然想起周瑜以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觉有些气愤：“干嘛？我就不能多吃一点啊！”

　　王胖子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但是暴饮暴食会让你身体吃不消的。”

　　我道：“你别不信，虽然我个子小，但一定比你能吃。”

　　“我信我信，”王胖子忙不迭道，把烫端到我面前一点，“快喝汤，噎着就有你受的了。”

　　大吃过去，心情就格外愉快，我伸个懒腰，看周围美女如云，纷纷扰扰。王胖子看样子并不能喝酒，几杯就已经醉倒在美人怀里了。我摆摆手道：“你们带他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人陪了。”

　　我看她们根本就搭不起一个王胖子，只好一起帮着抬到了隔壁。出来的时候听到那边的雅阁有声音，间或还说着我的名字。

　　我好奇就悄悄走了过去，这里人少也没人发现我偷窥，我透过半开的窗户往里看去，登时愣在原地。

　　那里头，不正上演着孙策和琴瑟的活春宫？

　　我自觉这种事不该看，但是好奇心作祟，让我想弄明白他们说我干什么，我侧耳倾听，紊乱的声音从薄薄的纱幔里传来。

　　琴瑟的叫嚣声着实让人鸡皮疙瘩，一个劲的娇喘求饶。但是我很愤怒，为何她要说：“少将，您饶了小乔吧！小乔好痛啊！”

　　我手指嵌进窗户缝里，继续忍气窃听，孙策亦是汗流浃背的喊道：“小乔！小乔！”

　　他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浑身血液上涌，像是被他欺负蹂躏的人真的是我一样，怕得连手指都发颤了。

　　我就要起身离开，花娘不懂从哪里冒出来道：“呀，是小乔啊，方才姑娘们说你来了我还不信——”

　　我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她却一个劲的说个不停：“小乔你怎么出了一身冷汗啊，这是怎么了？”

　　我就要拉着她逃离现场，可下一秒身边的房门就被踹开，孙策披着单衣站在门口看向我。

　　我二话不说，推了花娘即刻就跑。

　　孙策一声喊住：“站住！”

　　我定在原地不敢转身。

　　他不说话，但是面色应当非常恐怖，否则花娘不会从我身边偷偷溜走。我背着他解释道：“我……我只是路过，什么都不懂！”

　　他却说了和此情此景一点也不想干的话题：“你的姐姐，我一定会娶的。”

　　“……哦。”我低头不懂该说什么，他又道：“……你不惜以身犯险，那么我也该做到我的本分。”

　　“谢谢。”

　　我就要走，他又开口道：“大乔的话……跟你长得像吗？你们是孪生姐妹对吧。”

　　我才有点感动一下全被打消，转身道：“你什么意思？”继而大声道，“你以为我姐姐是琴瑟那样的女人吗！”

　　“是吗？”他也不屑道，“至少琴瑟的第一次是给了我——”

　　我一巴掌打过去，他即刻抓住我的手臂将我甩到一边，“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就能怎样。”

　　我扒着墙起身，恨道：“我倒宁愿你不喜欢我，这样我揍你的时候可以不必有所顾虑，还念着你是喜欢我的！”

　　彼此眼神交锋，像是要擦出火光一般，这是琴瑟柔弱无骨的从房里出来，穿着透明的衣裙倚过门框，矫揉道：“少将，这是怎么了？”

　　孙策最后看我一眼，将她拉了进屋，“我们继续，别管她。”

　　我回去的时候，周瑜已经在家了，看我失魂落魄，他下放下手里的书卷走过来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仰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觉得我自恋。”

　　他微笑点头。

　　我道：“你说，孙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自觉没有对他示好过，也没有同他日久天长过，他怎么就会喜欢上我呢？”

　　周瑜洗耳恭听之后，分析道：“这种事或许用常理解释不通，可能是你们相遇的方式太过特殊，才让他记住了你。”

　　“可是相遇的时候，是你和他，我和弯弯，总共四个人啊！为什么他喜欢上了我，你却不喜欢弯弯呢？”

　　周瑜掩笑：“我差不多连华姑娘的长相也不记得了。”

　　我眨眼看看他，他道：“还有什么疑惑吗？”

　　我犹豫半晌才说：“今天我在天香楼……看了孙策和琴瑟。”我看见他脸色顿时一沉，还以为他真的在意了，赶忙道：“你别难受，琴瑟不理你了，天香楼还有很多乐师的！”

　　周瑜道：“你怎么又去天香楼？还碰上他们。”

　　“王胖子请我吃饭……就上去了。”

　　“没发生什么事吧？”

　　我赶紧摇头：“什么事也没有，该有的都告诉你了！”

　　周瑜有些疑惑，但终是没有过多在意，只道：“天色晚了，我要去沐浴了，你过来伺候。”

　　这是我第二回伺候他沐浴，第一回的印象还有，差不多就是他洗着，我在外间等着而已。可是这一回，他没有对我说同样的话，让我等着就好。

　　我提着花篮心惊胆战的走了进去，他正好入水，我深吸一口气，抓了一大把花瓣洒了进去，然后转身背对他。

　　他道：“水有点烫。”

　　我没有反应，他又道：“小乔，帮我加点冷水。”

　　我赶忙放下篮子，舀了边上的一点冷水和进去，他在浴桶里往我这边游了点，一张容颜突然就靠近好多，我差点就跌倒。

　　花瓣扔了好多，却没有和得均匀，他眼神示意，我捞过衣袖，把手伸进水里撩开花瓣。

　　他转身背向我，问道：“小乔，你会擦背吗？”

　　我紧张道：“以前……跟师傅学过推拿——但是，我下手太重，吓跑过很多病人！”我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还要你的身板的话，请自己动手吧。

　　他却没有任何惧怕，只道：“是吗？那我倒要试试看。”

　　我面红耳赤的把衣袖全都卷起，拿过毛巾搭上他的肩膀，他似是一颤，估计有点害怕我的火候。

　　因为给他擦肩，所以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面。看这身材不错，手感也好，不像郭嘉的一捏就一个红印。

　　我给他揉揉肩膀，怕我一用力就弄疼他，便十分小心谨慎，他像是有些难忍，轻轻笑道：“好痒……你不是说你力气大吗？怎么这会儿跟没吃饭一样？”

　　我立马加紧力道，他仰头一点，我继而往下按捏，他侧头过来斜视着我，我却一直闷头，不敢睁眼看他。

　　老实说，我只见过师傅赤着膀子干活，偶尔撞见郭嘉更衣，这么直接的面对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还是人生头一回。

　　周瑜的头发散了下来，我便捋了一把，轻轻绕到一边，他闭目养神，似是十分享受。

　　我看他眯眼有好一会了，就收手加了点热水进去，道一声：“公子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喊我。”

　　他点头答应。

　　莫想地上太滑，我刚走出两步就摔倒在地，弄得一阵响声，周瑜一惊起身刚要开口，连忙又坐回了水里。

　　我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扶着浴桶赶紧爬起，什么也来不及收拾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