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纾》月下小酌

112、第 112 章

　　距离万寿节还有三日，已经可以听到家家户户喧闹的鞭炮声，在听不尽的朝贺声中龙玉纾只是安静的等待一个结局，她跟羌竹之间的结局，是继续纠缠还是就此遗忘。
　　“您认真思考过那个男人的想法么？”一抹凄艳的红，沾染着浓厚的血腥味将龙玉纾牢牢缠住，“您，要对自己，对所有人残酷到什么地步？”
　　龙玉纾懒散一笑，淡漠道：“朕得到的东西已经付出了代价，而你，仅仅是贪得无厌！”
　　“您曾喜欢贪婪！”凄艳的红化为云雾，最终凝成振翅翩舞的燕尾蝶，“您。。。不该有心。。。。。。”
　　龙玉纾目光淡然的看着面前的蝶，轻叹道：“是朕太宠着你了，让你忘了你的身份不过是个保护林鸾的道具！”
　　“那么请您给我一个名字！”缱绻而飘忽的声音从一只蝴蝶颤动的触角处传出，无法分辨的诡异，“还是您没有能力接受我的忠诚！”
　　“我一直都认为当一个人想要得到些什么的时候，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龙玉纾舒展身体，浅色的眼眸里写着坦然，“你想要献上你的忠诚从而活下去，那么你会给我什么样的代价作为交换？”
　　“一旦被名字束缚，我的生命就在您手中了不是么？”蝴蝶围绕着龙玉纾飞舞，最终落在御座的凤凰翎羽上，“而且，您得到了我的忠诚！”
　　龙玉纾眯起眼睛，神色晦暗：“从我这里获得活下去的力量还不满足么？”
　　“令人索求于您不就是您玩弄人心的道具么？”燕尾蝶轻轻拢起双翅，冰寒的气息里透出乖巧安静，“我只是您的一个仆人，被您束缚了形态的仆人！”
　　“枼染。。。。。。”龙玉纾靠在了御座冷硬的靠背上，仰起头看向奢华的穹顶，“朕希望，你有一日能够将沧海染红！”
　　枼染的双翅扇动了一下，缠绕的黑色细丝缠绕在一对缀翅之上，飘忽的叹息消散在御座边：此后她只能是一只燕尾蝶，直至消散于世的那一日到来。
　　“去怨，去恨！”龙玉纾温柔低语，指尖轻轻触动枼染颤动不断的触角，“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朕，是这个人世！”
　　凄厉刺目的红光从枼染的身上泛出，震动的双翅抖落鳞粉，落于地面便侵蚀出一片焦黑。
　　龙玉纾斜倚御座目视枼染飞离两仪殿，慵懒却漠然：枼染本就是利用三道鲜血将这巍峨宫墙内的千万怨魂锤炼而成的怪物，不恨就没有价值了。
　　“你又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缠绵的语气，高傲却诱人的尾音，世间除了羌竹再无他人能将暧昧和冰冷杂糅的如此完美。
　　龙玉纾依旧直视着枼染飞离的方向，只是确认一般的询问：“回来了？”
　　“回来了！”羌竹绕过偏殿的门，站在高台下微仰起头看向龙玉纾，“但是待不了几日！”
　　龙玉纾将视线移到羌竹身上：依旧红衣胜血，只是举手投足间更加令人心醉神迷，这是用真真实实的经历沉淀出的韵味，那双妖娆燃烧的双眸中浮动着的是尚在波折的人生，这个人从来都是自难安却已让人甘愿醉死于他的膝下。
　　羌竹接触到龙玉纾的目光时微微一怔，一种恍惚蹉跎的荒诞之感油然而生，话语也随之脱口而出：“发生了什么？”
　　“没事！”龙玉纾莞尔一笑，眼神已经重归平静，“一切都顺利罢？！”
　　羌竹长袖中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心下有了思量，展容一笑亮了整个宫殿：“陛下可以称孤为南诏王！”
　　“南诏王此番来使可有贺礼奉上？”龙玉纾看着骄傲的男人，悄然放松了眉心的褶皱，“朕的鸿胪寺不招待无礼之使！”
　　羌竹松开了握着长剑的手，覆上小腹，笑容间多了几分柔和：“只是不知惠君是何心情！”
　　心中的块垒悉数放下，龙玉纾起身离开御座，步下高台与羌竹错身而过：“朕去看看惠君，卿且回去歇息罢！”
　　“陛下慢走！”羌竹微微躬身，此刻他方才发现自己是有一种心情是因为龙玉纾而产生的，选择自己成为南诏王而不是扶立他人，其中有很重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想拉进与这个女人之间的距离，至少也要不用再去仰视。
　　龙玉纾走出两仪殿，一转眼便看到了紫菱，也看见了那双淡紫色的双眸中的眼泪和心疼，仅仅是一个目光，龙玉纾心底的疲倦便烟消云散了。
　　“菱儿参见陛下！”紫菱屈膝，迎上龙玉纾温柔平和的目光，“陛下万福金安！”
　　龙玉纾轻叹一声，终于将心中的不快倾吐而出，“摆驾，和雅宫！”
　　紫菱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已是从前安然守在龙玉纾身后的总管：“陛下摆驾和雅宫！”
　　和雅宫似乎并没有冷清太多，惠君是有着皇女的后君，没人敢在九儿的狠毒手腕下慢待半分，陛下派来的人便是职位不高也比有职位的人说话更有分量。
　　龙玉纾下了凤辇便看到了风青玉安静跪伏在宫灯之下，这一抹后宫罕见的灵动纯澈一如平日透彻喜人。龙玉纾走过去扶起风青玉一同走进正殿，后者一言不发的跟在龙玉纾身后，不怨不嗔。
　　风青玉在龙玉纾眼中是个非常干净的人，他有着自己的心思却所求不多，他有自己的想法却逆来顺受。在世人眼中，风青玉貌不如羌竹，德不若林鸾，气韵上更是难以企及司徒云升；但是在龙玉纾眼中风青玉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单纯所以他才有旁人没有的韧性，这个年幼时便被帝王纳入宫闱的男孩连半丝风浪都未曾掀起，苛责不是没受过却连点怨怼都没有，这份柔软值得任何一个得到的人去珍惜。
　　龙玉纾打量了风青玉半晌，终于开了口：“知道我这么久不来你宫里的原因么？”
　　“臣下无力自保，却也不能阻了陛下的路！”风青玉坐在那里，灵气里带着聪慧。
　　龙玉纾一笑，柔和了表情：“朕，不需要你有自保之力，你的无暇是朕最珍贵的宝物，朕不想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毁了它！”
　　“臣下省得的！”风青玉露出浅淡的笑容，转过头对九儿吩咐道，“去把珏儿抱来！”
　　龙玉纾瞥向九儿的眼神微微一暗，伸手捧起风青玉到底还是清减了许多的脸，叹息道：“给朕时间，朕现在还不能见珏儿！”
　　“陛下受伤了！”风青玉不再提及珏儿，看到龙玉纾手上的绷带不由皱起了眉头，“臣下为陛下包扎伤口！”
　　被风青玉捧住的手微微一动，最终龙玉纾还是任由风青玉将手指上缠绕的布条解开了，苍白的指骨落在了一双清澈的眼中。
　　站在龙玉纾身后的紫菱同样看到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龙玉纾的肩头上：跟在龙玉纾身边日子并不长久，可是她对自己的主人太了解了，一个细微的动作差异她都可以知道龙玉纾身上有什么不妥。
　　风青玉小心翼翼的捧着龙玉纾几乎只余白骨的左手，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涌出了眼眶：“陛下。。。”
　　泪水滴落龙玉纾的掌心，刺痛传遍全身，龙玉纾也只是沉默着等待风青玉将心情抒发出来，等到风青玉哭累了龙玉纾伸出另一只手在他颈项处轻轻一捏。接住风青玉软下的身子，龙玉纾转过头对紫菱吩咐道：“传旨，惠君抱恙，即日起封宫三个月，任何人不得探视，和雅宫众人无朕令不得踏出和雅宫半步，违者斩！”
　　紫菱看了一眼龙玉纾怀中的风青玉，垂首应是。
　　龙玉纾将风青玉平放在软榻上，起身便离开了和雅宫。
　　“陛下，您的手！”紫菱跟在龙玉纾身后走在御花园中，待得后者终于停在了寒池旁的凉亭内时方才开口，“菱儿不在的时候，您一定没有爱惜自己！”
　　龙玉纾闻言抬起左手，凄清月光照射其上在地面上留下一个骨节分明的倒影：“想得到什么，必须要付出代价！”
　　紫菱抿唇，只是静静地看着龙玉纾。
　　“有时间去看看你的后辈！”龙玉纾微微一笑，左手上缓缓升腾起一缕缕深红的烟雾，“朕只是不想在无谓的事上浪费精力！”
　　紫菱呼吸一滞，言语间带上了罕见的火气：“您的身体是‘无谓的事’么？您要到您只剩下残骸的时候才肯去‘浪费精力’么？”
　　龙玉纾的脊背一僵后方才缓缓松懈下来，已经完好如初的手纤细苍白，她说：“怎么会，朕的手，握着山河日月呢！”
　　紫菱无可奈何，能劝龙玉纾将身上的伤口复原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