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纾》月下小酌

113、第 113 章

　　万寿节在羌竹回来后的第三日到了，含元大殿上歌舞升平，紫色比以前更适合龙玉纾了，坐在高高的凤座之上，她身上的颜色多了几分疏离和戒备，藏在温柔之下不易被人察觉的冷漠已经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了。
　　林鸾同样一身盛装，皇帝身边的这个位置似乎与他根本就是一体的，浑然天成的贵气不是权势带来的，不带半分多余的烟火气息，让人侧目的同时却又不敢多看。
　　此刻的含元大殿无分国界，按着官职高低，放眼看去竟也有不少他国使臣位列于前。早些时日被送上的那个娇娆少年并没有位于内廷之列，曾在含元殿惊艳众人的少年此刻已无人记得，包括他为之牺牲的国度。
　　龙玉纾看着歌舞，同时也在看着众臣：一个朝堂需要的不只是纯臣、直臣，良臣、奸臣都摆在合适的位置才是一个朝堂，外朝含元大殿、内朝两仪之阁要的不是离心而是向心，帝国不是一个世家，一个帝王更需要海纳百川的气度，铁血的统治在这里可以暂歇了。龙玉纾容着她们在某种程度内的私交，然后是看她们彼此之间的制衡，不伤国本、不损国体、不累百姓、不碍繁荣，一个盛世下该假装不知便假装一下也是个休息方式。
　　一个为敬贺龙玉纾万寿生辰的盛宴，羌竹却在龙玉纾乐在其中的表情下看见了不动声色的淡然，目光移向龙玉纾身旁的林鸾身上：原因，出在他身上吧！
　　万寿的盛宴落下了帷幕，龙玉纾起身下了高台，在众人的跪拜中从正殿大门离开了含元殿。
　　“就算是应付，您也应付的太过了！”紫菱跟在龙玉纾身边，想想蔓延满场的低气压和大臣们的强装欢娱便一脸的无语，“烟花还都没放您就离开了。”
　　“嗯？”龙玉纾仿佛刚刚回过神来，看了紫菱一眼后终于反应过来了，“殿里热，都到梅园去看烟花得了！”
　　紫菱停下脚步，身边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再看看悠悠然的龙玉纾，认命的回去宣旨。
　　夜色下的梅园看不到全景，眼前的白雪红梅依旧美的醉人心神，无心之美总是会诱惑人心，清高如眼前之物也无法例外。龙玉纾轻轻触碰怒放的梅朵，得到的回应是花朵的枯萎，眨眨眼睛看着雪地上刺目的枯黄不由无言。
　　“不容于世！”司徒云升缓步走了出来，踏过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如踏雪留痕，您做过的事情，不是当做没看见就是没发生！”
　　龙玉纾侧首：月下青莲，无垢无尘。
　　“劝不得您回头，劝遍了天下苍生都是惘然！”司徒云升清冷的双眸将龙玉纾牢牢锁住，云淡风轻的气韵多了一婆娑之气，“身为这片大陆最后一个觋，我不会对您视而不见！”
　　龙玉纾轻轻一笑，朔月下红梅如血，紫袍鬼魅，她说：“欢迎来到人间！”
　　司徒云升不动声色，他用了半世时间学会了宠辱不惊：“我，是为了你而甘心入世，不渡你永不入圣！”
　　“为了我。。。”龙玉纾轻轻咀嚼着司徒云升的话，双目刹那猩红：“这种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纷乱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司徒云升的身影隐在了重叠梅枝之后，他一向不参加这类活动，龙玉纾也不曾强求过他。
　　太极宫的梅园平日里是不让朝臣进入的，此次龙玉纾下旨恩准了众臣入梅园赏梅看烟花，说不得是对她们的一种认可。当众人寻找到龙玉纾后，紫菱取出烟花筒，一朵血莲当空绽放，与之辉映的是天际瞬间绚烂的火树银花。
　　龙玉纾仰首看向绚烂夜空，色彩与变化并不鲜明的古时烟花只有皇家能够拥有，这是天家的一种特权，也是宣告盛世的手段。
　　夜宴散尽，龙玉纾带着紫菱回了两仪殿，还一堆折子等着她去看去批复。虽然有许多事情需要龙玉纾亲自动手去做，但是同样有许多事龙玉纾去做了就只会弄巧成拙。林连和羌竹之间的事，她从一开始的阻止两人见面到现在的放任自由，怕的就是不明就里将事情搞砸，不若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
　　万寿节后休朝三日，也给百官与家人团聚的时间，龙玉纾埋首两仪殿，对殿外之事干脆来了个不闻不问。
　　羌竹下了花帖，邀凤后一同游园，地点却没有选在他一贯钟爱的寒池旁。
　　“淑君找本后来只是为了游园？”林鸾一袭青衫无尘，贵气盈然，平静且从容。
　　“这里只有林鸾和羌竹两个人！”羌竹一身红袍妖冶，如妖似煞，缱绻而危险。
　　林鸾轻笑：“好，那么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从不向别人索要，一则交换，二则抢夺！”羌竹的目光微动，如血薄唇悄然上扬，“告诉我我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给你你想要的情报！”
　　“她。。。纵容了你来找我！”林鸾只得叹息，没有龙玉纾的默许羌竹也不能将话说到如此满的地步，“她不过是来跟我认了个错，但还是任性的像个孩子！”
　　羌竹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身妖娆因着笑弯的凤目里悄然敛下了许多：“她把你放在心尖了！”
　　林鸾感叹：“我自然知晓！”
　　“我与你不同！”羌竹轻展袖摆，斜倚栏杆，“当你承欢长辈膝下时，我在为病重的父亲跪地哀求于人；当你无忧无虑手捧《诗经》时，我已经学会了杀人无血；当你爱上了龙玉纾并且为她决定抛弃一切的时候，我依旧是羌竹。龙玉纾对你的一路相护对于你而言弥足珍贵，她是你人世当中的‘绝无仅有’。而我，只要能够跟龙玉纾成为对等的交易对象就足够了，直到她无欲无求的那一天为止她都不能没有我！”
　　林鸾坦然道：“你有跌撞坎坷，我有斑驳过往，都一样！”
　　“璃族已经派出了大批的杀手，目标不是你，是龙玉纾！”面对林鸾的‘直白’，羌竹不落半分下风，“西域小王子到来之前，是龙玉纾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林鸾的眼神微微一暗，到底是给她惹来了天大的麻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而是要告诉你，你给我好好活着。”羌竹嗤笑一声，漠然道：“龙玉纾那女人如果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拿你做祭品，定不让她地下孤单！”
　　林鸾怔忪下来，羌竹高傲凛然的侧脸驱逐了原本的妩媚，愈发耀人眼目。寒风刺骨，林鸾笑容温暖：“好！”
　　“我退出！”羌竹笑了笑，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那个至尊的位置我本来就不稀罕，龙玉纾这个人我也本来就没有想着得到，劳烦你去跟着偌大内廷去斗罢，我歇着看戏！”
　　“好！”林鸾的目光柔软下来，看向羌竹的腹部，“孩子有名字了么？”
　　羌竹懒散道：“这个交给龙玉纾去操心了，我现在除了自己的事，什么都不去想！”
　　“好！”林鸾依旧平静从容，双手插在袖间悠然道，“不过我想跟你说个事情，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不用说了！”羌竹目光诡异了起来，似乎有些头疼，“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若得君三分执念。。。。。。”林鸾抬起头，云疏天高，咽下了未竟的话语。
　　羌竹不置可否：该死的女人，这里就有一个把你看穿了的男人，我懒得懂的他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