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纾》月下小酌

109、第 109 章

　　锦绣河山是太多有野心的人想要拥有的东西，龙玉纾从不否认自己的私欲，所以她对大祁这个王朝的掌控欲丝毫没有掩饰，但是在掌控的同时她选择了海纳百川的气度，至少现在把紫菱派出去的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底牌尽出。
　　“事实上我手里的底牌现在一张都没有在我手里！”龙玉纾斜倚凭栏，黑沉沉的天际别说是月光了，连半颗星子都没有，“或者，我就是我手里最后一枚棋子！”
　　“云升的话让您心中不快了！”司马琅琊举杯浅酌，将另一只酒盅倒满方才道，“陛下是否饮下？”
　　龙玉纾拿起酒盅一饮而尽，唇边弧度上扬：“是水！”
　　“酒酿心间，千机太重，何必再自寻苦恼！”司马琅琊将两只酒盅再度斟满，悠然自得的仿佛身处阡陌之上，“在下也是个俗人，只不过比寻常俗人看开了一些！”
　　龙玉纾端起酒盅，本是清透无暇的水在黑沉夜色下竟也浑浊不堪了起来，再度仰首仿佛真将一世的沉浮悉数咽下：“是我执着了！”
　　“山南道此刻恐怕已经血流成河！”司马琅琊没有觋的悲天悯人，他更多的是对这个时世的冷静，“下一次，又是哪里？”
　　龙玉纾闻言失笑，摇首道：“陇右道的血是皇族的血，河北道的血是污秽贪食的血，山南道是百姓的血，你说下一个是谁？”
　　“皇族乃天承，是天道；贪官污吏乃蛀虫，是饿鬼道；百姓非真，是人间道。”司马琅琊眼神湛然，龙玉纾的大手笔让他沉淀许久的心微微泛起了波澜，“江南道多是草菅人命之辈，水乡亦为怖处，为地狱道；关内道有杀伐帝王，为修罗道。。。”
　　“河南道曾出过不少母老儿不赡的事，惊动大理寺的也不少！”龙玉纾说出最后一个地方，眼中浮现嘲讽，“是真的风水不好，还是有人想要用轮回困住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是能利用这一点的那个人！”
　　“在下恐怕已经在陛下的棋盘之上了！”司马琅琊对于龙玉纾将自己算入其中没有丝毫惊讶，他本就是为眼前这个帝王而来的，“在下的位置在哪里？”
　　“你在哪。。。。。。”龙玉纾微微一笑，摊开的掌心上是那枚颜色愈发深沉的棋子，“朕跟昭仪对弈，你是唯一一颗靠近天元的棋子！”
　　司马琅琊垂首看着龙玉纾手中的棋子，低沉道：“您把自己放在哪个棋盘上？”
　　“我就是天元！”龙玉纾握紧棋子，目光平淡，“璃族跟乌龟一样肯蛰伏，我不拿自己做诱饵她们会动么？而你，是离天元最近的那枚白子！”
　　司马琅琊面色平静，在龙玉纾的质疑下一派沉凝：“在下并不是璃族的人！”
　　“我知道！”龙玉纾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林鸾的身影在心底浮现，“他年论史，我会在暴君之列！”
　　“您也是对史书最坦然的帝王！”司马琅琊此言说的并不违心，龙玉纾在她眼中是个残暴的帝王，但是这位暴君为百姓为天下的心她同样无法否认。
　　“你能看见我的结局么？”龙玉纾看了司马琅琊一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想听假话！”
　　“一念死，一念魂飞魄散！”司马琅琊的双眸中浮现睿智，无惧地迎向龙玉纾瞬间狠戾的目光，“这是在下能看到的，最好的两个结局！”
　　龙玉纾忽然笑了，谦和无棱：“那我选后边那个！”
　　司马琅琊莞尔：“袂儿他有他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去干预！”
　　“钦天监那你多看着！”龙玉纾直起身，准备回宫了，“朕那陵寝也交给你了，两个，一个影摆皇陵里，一个真的，朕死之前朕不想知道！”
　　“缓杀伐，重良臣！”司马琅琊看到的龙玉纾始终是挺直了脊背，有些时候这个帝王却喜欢把偏执当成坚持，“臣不能一世相佐，还有五十年，请您给这片大陆一个承平盛世！”
　　龙玉纾头也不回地离开司马琅琊居住的方寸天地，话却留下了：“出去罢！将心比心，朕也当回好人！”
　　司马琅琊仰首凝望黑沉的天，杯中水化作烈酒抛洒飞散，遥祭逃不开一双血手的璃族众人。
　　龙玉纾终于还是去了长门殿，这几个月以来她不去见林鸾是因为自己心中的胆怯，可是司马琅琊的话再一次让她必须去正视自己对林鸾的残酷。冰冷的通传声响彻长门殿，龙玉纾目光复杂的看着长门殿紧闭的宫门，一个久居长门殿的凤后，一个数月来如居冷宫的凤后，她没有听到过一句抱怨，甚至连宫人的一次提及都未曾听到过，他就守着自己给他建造的这个牢笼，沉默的等着自己再来他这里诉说那些在他而言如同利刃一般的每一天。
　　林鸾走了出来，他一个人推开厚重的宫门，宫灯下的他依旧一袭淡青长衫，看着龙玉纾的目光依旧温和如水，可是他瘦了，这个在江湖上以潇洒俊逸而被传颂的男子在为一个数度伤害他的女人伤神担心。
　　“我来认错！”龙玉纾眨了眨眼睛，淡色的眼眸里浮动着几乎找不见痕迹的依赖，“但是我不说对不起，因为我可能还会伤害你！”
　　笑意和温暖从林鸾的眼中蔓延到整张脸上，苍白消瘦的面容似乎一瞬间注满了对龙玉纾始终如初的包容，神采飞扬。林鸾对那个站在冷风里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张开了双臂：“过来！”
　　龙玉纾一步一步挪到林鸾面前，始终高傲扬起的下颚绷的死紧，近乎贪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怀抱却倔强的不肯再向前一步。
　　“这几个月，累了吧！”林鸾伸手将龙玉纾揽入怀里，言语间还带着笑意，“我还在想着，你是不是该来了！”
　　龙玉纾闭上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自己把一切的压力理所当然的加注在林鸾身上，就因为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林鸾心中的重量，因为知道林鸾最后的退路是自己，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在他这里放纵自己，才肆无忌惮的伤害了他自后依旧来这里找寻那份永远都不会冷却的温度。
　　“早晚被你宠坏！”龙玉纾回抱住林鸾，低声抱怨。
　　林鸾低沉的笑声带着包容的话语暖了龙玉纾森寒的心：“天底下能把你宠坏的，就只有我了！”
　　龙玉纾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这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