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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佑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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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要去的慧灵寺在城东的骆山上。我和陈锐走的是小路,公主车驾速度缓慢,是以我们也并不着急,一路上边走边欣赏沿途的风景。刚到骆山脚底,远远的便看见天佑公主一行人也到了,上山的大道只有一条,到处都是士兵守着,其余的小道皆是崎岖难行,我们只得在山脚弃了马徒步上山。
其实就为了看看美女花费如此大的功夫我认为着实不划算,即便要看,笑春坊里大把的美人,不见得会比那天佑公主差了,只是见着陈锐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扫他的兴。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我这个假男人和他这个真男人之间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说起来,我如今会如此悲催的不男不女,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萧瞮。
谁能想到,博古通今,文武双全,几乎无所不能的萧瞮,却唯独不懂如何给女孩家穿衣服,是以从小到大我便只能以男装示人。后来我长大以后,虽然也曾因为好奇琢磨过怎样穿那层层叠叠,繁复无比的女装,却觉得太过繁琐不便,所以也就懒得再做改变,仍旧保持原样,结果穿着男装时间久了,举手投足之间竟全是男儿气概,再无一丝女儿家的娇柔之气。
我与陈锐相识三年,他从未质疑过我的性别,自然我也不会巴巴的跑去告诉他我其实是个女子。不过我可以想见假使有一天他知道我其实是个女子,想起以往给我讲过的诸如他那一天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春梦,诸如他曾经偷偷地潜到哪家女子的闺阁送了一封酸掉牙的情诗,诸如小时候被父亲逼着学骑马摔伤了腿哭了一个时辰这档子事儿的时候,那该是怎样的羞愧不已,悲愤欲绝啊!
自从被他强迫着听了他这许多的秘密之后,为了防止被他杀了灭口,我更是时刻小心谨慎,不敢泄露自己的女儿身份。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慧灵寺,因我本不信神佛之说,是以从没有来过,如今与陈锐蹲在寺院门楼上的隐蔽处向寺内望去,只觉得这慧灵寺当之无愧是周国第一寺,当真是有钱啊!
单单大殿上供奉的释迦牟尼佛像就有三四丈之高,周身金光闪闪,晃得我眼花缭乱。我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陈锐,轻声道:“这慧灵寺差不多要赶上骥王府了,可真是大啊!”以前听人说在周国,骥王府是除了王宫以外最华美的地方,因我尚不够胆子去夜探王宫,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拉着陈锐去探了探骥王府,结果大失所望,华则华矣,实在算不得多美,处处都精雕细琢,连假山都非要给它雕出个形状来,反倒失了自然之美。
陈锐点了点头正要回话,看见公主的车驾浩浩荡荡的停在了慧灵寺大门前,遂闭上了嘴。
果然不愧是御封的公主,这排场着实惊人!
大宣律令,天子出巡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想必因为天佑公主是御封的太子妃,用的竟然是堪比诸侯的五匹上等良驹!
精美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门前等候的僧众由一个披着红袈裟的老僧领着走下台阶,躬身行礼。
因为离得远,听不见里面有没有回话,只看见锦帘一挑,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娇俏女子跳下了车,拿过马车车辕上的锦凳放在地上,接着一只芊芊玉手轻轻拂开了锦帘,慢慢的钻出来一个女子。等我看清,不禁一愣,连忙捂住嘴,差点没大笑出来。只见那钻出来的女子一身白衣,头上还戴了一个白色的斗笠,长长的细纱一直垂到膝盖,遮得连头发丝都看不到一根,如果不是先看到了她的那只白嫩细致的手确是女子的手,我甚至都看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我扯了扯陈锐的袖子,对着他促狭的眨了眨眼,他那本就已经发青的脸更是难看,额头青筋跳得异常的欢快。
花了这么大的心思跑来偷窥,结果连头发丝儿都没有窥到一根!
看来这位公主是想把神秘进行到底了。我见他那又气又不甘心的模样,想着他素来不是个吃亏的主,不敢再火上浇油,怕他真被激得跳下去掀了那公主的斗笠,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表我的安慰之情。
天佑公主已经随着众人缓缓地从我们蹲的门楼底下进了寺门,看来传言不假,她当真体弱多病,连走路都需要她边上的那位绿衣女子伸手扶着,这般模样,还要到处奔波,果然是盛名累人!
“似乎有什么不对?”我正自唏嘘感叹,耳边突然传来陈锐压低了的声音。
“嗯?”
他皱了皱眉,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你看那些僧人走路的步伐!”
我闻言细细看去,禁不住点头赞许道:“嗯,武功不错,果然是大家大户的。”
“不是,”陈锐气道:“你看他们所处的方位,好像是个什么阵势••••••”说到这里顿了顿,直直的盯着我,“你说不会是••••••”
我被他看得心头一惊,转头仔细的向院中看去,我虽不懂什么阵法,但在高处望去,却明显的能够看出那些僧人有意无意的把天佑公主一行人围在中间,我忍不住低声惊呼,“不会吧,这么倒霉,真的遇上了刺客?!”
我话音还没落,只觉得耳边风声一响,陈锐已是飞身跃了出去,“公主小心!”
“哎,先看看再说••••••”我赶紧伸手去抓,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抓着一片。
我不敢置信的盯着陈锐的背影,难道三年过去了,他的理想还是停留在做一个大侠上面?闻名天下的天佑公主要出宫,自然是谨慎小心,护卫周全,怎会如此轻易的被刺?
既然陈锐已经出手,我这同富贵共患难的兄弟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我无奈的叹一口气,双脚一点屋顶,借力飞身跃出,向场中扑去。
哎!早知道有架要打,今天实在不该穿着一身白衣啊!
瞬息之间,巨变陡生!
一众和尚纷纷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僧袍中抽出了兵刃,竟是一式儿的短刀,也真是难为了他们了,行个刺还得又是剃光头,又是烫戒疤的。
本来我对于陈锐的功夫还算有信心,想着就算是他没办法一招便救出公主来,最起码也能冲进包围圈里,护住公主。实在没有料到,那些刺客竟然反应如此迅捷,瞬息之间便分出四个人把陈锐拦了下来,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赶去英雄救美,着实令我替他感到惋惜。
只是让我更加没有料到的是那位娇滴滴,路都走不稳的公主,竟然能那样快速的一把掀开头上的斗笠,顺便还能抽出腰上的软剑一招刺中袭击她的那个和尚的胸膛,下手真是又快又狠!
她身边的绿衣女子也是个厉害的角儿,一抖手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一根长鞭,随手一挥,便倒下了两个,一瞬间便撕破了包围圈。
我傻愣愣的扑过来时才发现竟毫无用武之地,心里着实悲愤交加。就好像兴匆匆的脱了衣服打算沐浴,一探水温才发现原来是桶冰水!
一时间,众人纷纷动起了手,呼呼喝喝之声不绝于耳。
我举目四周看了看,发现跟着天佑公主的那些王宫侍卫竟然也都是训练有素,勇猛异常,尤其是那个头戴银色盔甲的年轻将领,一柄红缨枪舞得虎虎生风,迅疾刁钻,刺将出去非死即伤,真没想到周王宫倒还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和陈锐交手的四人已经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他闪身跃到我身边,盯着场中游走着的两道倩影,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感慨道:“难道如今的女子都如此彪悍么,这叫我们这些打算救美的英雄情何以堪啊?!”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说起来,既然天佑公主如此生龙活虎的,为何外界却传言她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休养,连宫廷宴会都从未见她出席,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宫廷内院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指不准人家就是喜欢玩神秘呢?”
“••••••”
这一趟虽说遇上了这档子倒霉事儿,倒也遂了陈锐的心愿,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佑公主,也还算值得,只是此地实在不宜久待,外面的禁卫军随时会冲进来,到时候追究起我们为何在这,倒实在难以解释。何况陈锐的身份又如此尴尬,到时候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个念头转过来,我们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同时提气向墙头跃去。
人尚在半空,便感到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我急急一扭身,堪堪避了过去,却无力为继,只得又落回院中。刚刚落地,便听见一声闷响,一扭头,就看见陈锐急急的退了几步,面色有些发白,他的轻功稍逊我一筹,定是来不及避开生生的接了来人一掌,看他这模样,确是受了内伤的!他见我在看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下次出门一定要先翻翻黄历,看着墙上一溜儿的黑黝黝的箭头,我忍不住抚额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