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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金屋藏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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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肩宽腰细典型的衣架子,放在人堆里想不显眼也难。
“我知道你想调戏的其实是刚才站在旁边的小姑娘吧,”蒋微稍稍探前道,“我说爱妻你能不能收敛一点?都说了小别胜新婚,不要疑神疑鬼的,为夫真没金屋藏娇。”
迟凌自顾自把杯里的水续满,尝了一口,皱起眉把杯里的柠檬夹出来丢在盘子里,“也对,在谈完下周的安排之前,谅你也不敢抛弃我。”
“我说不过你,”蒋微问,“张霁怎么说?”
迟凌拿起一个侍应生刚刚送来的水果手卷,几口吃完,才道:“张总只说邀请你下周去他们车间参观一下,促进合作吧可能。我们跟他们的关系不能断,你知道,你想不想都得去。”
“我也没不乐意啊。你跟他联系了没,定的什么时候?”
迟凌说:“周二下午,到那边刚好赶上晚饭,张总说好接机请吃饭了。机票我订的是单程的,你什么时候回来自己斟酌吧,决定了告诉我,我再帮你安排。”
“好,那公司这边还得你操心了。”
“我也没少操心过,咱们老夫老妻了,你还怕我亏待儿子不成。”
蒋微一乐:“什么时候见你都要和我耍贫,我看现在贵嘴还是用在吃饭上吧。”
“稀罕。”迟凌夹了一片鱼在芥末上一抹,放进嘴里。
蒋微对这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凭他高兴,不由摇了摇头。
下飞机、入住酒店、应酬,蒋微烦躁地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躺倒在床上。
张霁的工厂是他们一个很重要的合作对象。蒋微的公司性质比较特殊,大概是买下一些还只是雏形或者概念的设计,然后进行细化或者针对性研究,找出投入应用的可行性,然后转手用更高的价钱出手给其专业领域的公司。以公司目前的能力而言,再好的东西也只有出售一途,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资金去自己经营一个项目。而其中大部分从概念到实物的工作都交由张霁的工厂来完成。
可以说,两家的配合是公司运作的一个关键。迟凌所言一点也没错,这趟出差不来也不行,还好张霁并不是一个讨人厌的合作对象,虽然有一点俗又爱打官腔,至少尚在蒋微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摸出手机,想给陶清支发个短信。
——在C市出差,今天A市天气怎么样?
——和前几天一样。
那人回道。
蒋微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好问:蒋惠呢?
——老样子。
蒋微看着手机笑了,估计那人也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用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敷衍他。想想也是,蒋微打了个呵欠想发个晚安之类的句子过去。犹豫了一下,又抬手删了。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也就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蒋微被张霁拖着在各种车间里都看了一遍,他这个没怎么下过一线的人几乎要被巨大的噪音和乱七八糟的加工材料造成的浑浊空气逼疯。偏偏张霁看上去饶有兴致的样子,他只能反过来作陪。
铁青着脸回到酒店,蒋微立刻换了一身居家的行头,咬牙切齿地打电话给迟凌:“亲爱的助手,我要求你一挂电话立刻打给我们的合作伙伴张霁先生,告诉他,你公务繁忙的老板即日要回B市处理事情,不能再参观下去了。”
迟凌接到电话的时候刚点燃一支烟,还没吸上一口,只得看着它在指尖慢慢燃烧,弥漫出一股烟草的香味,迟凌觉得难忍,歪过头夹住手机,吸了一口,看着缓缓吐出的烟雾,笑着问:“怎么了,没意思?”
“何止没意思,我不是专业人员,叫我看也看不懂,津津有味的只有张霁一个,我压根儿是个三陪,陪空气污染陪噪音污染还陪笑。”
迟凌“嗯”了一声,语调有些上挑:“看来我们的老板受的委屈还不小,放心吧,我这就去通知他,顺便帮你订明天的机票。咱打包好了马上回来,啊。”
蒋微哭笑不得地放下电话,站在窗边点上一支云烟,拉开窗帘看看夜景。
C市在B市的西边,相对有很多中小企业的B市来说,更像一个专门的加工厂群落,蒋微和迟凌当时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C市寻找一个合作伙伴。张霁的工厂非常让人满意,他甚至能接受蒋迟二人各种奇奇怪怪的建议和要求,但蒋微还是发自肺腑的不喜欢他。
过了一会,烟燃得差不多了,蒋微把它摁熄在陶瓷烟缸里,迟凌的电话就来了:“搞定了,张霁好像很舍不得你的样子,可逗了。”
“差不多得了吧,怎么个安排法?”
“明儿就走,我订的早上八点的航班,X航的,航班号和具体信息一会短信给你,还有就是深夜的班机,我看你也待不下去了,干脆起个大早吧。”
“张霁说什么没?”蒋微问。
“他本来说送你的,但我想那么早,夫君你起床的样子还是不要让外人看到的好,对吧?自己打个出租车去机场吧,我知道你带的东西不多。”
蒋微说好,然后又跟迟凌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蒋微是被迟凌的电话叫起来的。这也是他出差时的一个惯例,迟凌不喜欢误时,连带着连蒋微的行程也要完全监控落实到点,于是蒋大老板只管睡觉就够了。
下飞机,一到接机厅就看到迟凌戴着个大大的nike鸭舌帽,脸上不像往常一样戴着他的茶色大墨镜,而是简单的黑框。衣服是蒋微常常见他穿、似乎迟凌本人很喜欢的一件竖条纹衬衫,领口开了两个扣,下面是深色牛仔裤和休闲鞋,看上去像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迟凌身材很好,身高刚过180,肩宽腰细典型的衣架子,放在人堆里想不显眼也难。
只是他这副扮相太少见,蒋微第一眼看过去居然没反应过来,还好迟凌对他招了招手,蒋微立刻如释重负地拖着行李朝他走去。
“几天不见,认不出我了又?”迟凌笑了一声,把行李接过来,“毕竟还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啊,叫你下一线的事下次我帮你推掉好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张霁那个人我本来就不喜欢。”蒋微打开车门,开了车里的广播,坐上去等迟凌把他的行李在后备箱里放好。
别看迟凌这人平时有点妖里妖气的,其实背景是个很正经的家庭,母亲是大学语文教授,父亲是合企的工程师,家里条件还不错,但也不到可以拿出来跟人比较的程度。迟凌这人除了嘴刁之外其实挺低调,虽然凭条件能找到好工作,但是读研出来才两年,终究没什么家底。车是别克君威,颜色还是银的,平时就上班下班用,淹没在茫茫车海里谁也找不出来。
迟凌把东西放好了,哼着小调上了车,转了下钥匙发动了。
蒋微看他车上多了个果盘,里面全是棒棒糖,于是问:“最近戒烟?”
“戒什么啊,男人戒烟女人减肥,都是能要命的。开车不方便的时候凑合一支而已。”迟凌漫不经心地接口道,“先送你回去?”
蒋微眼看入城高速路口就在眼前,忽然道:“不了,你下午还去公司吗?”
“周五了,不去也不行啊,小孩儿们全成一盘散沙了,还得靠撒豆成兵的迟天师关照不是。”迟凌说,“不介意帮我剥个糖吧?最近烟瘾有点儿大。”
“你也注意点,你老板我没钱,发的工资怕以后不够你买几包烟。”蒋微撕开一个包装,塞进迟凌嘴里。
迟凌叼着糖含糊不清地道:“是是,绕个弯想让你涨薪水都不成,你怎么不姓周呢。”
蒋微道:“那你开到公司吧,车借我一下,我想去趟A市。”
迟凌闻言斜了他一眼:“还说没奸情?别不是跟你家小侄子搞上了吧,我跟你说啊,这可不是性向的问题了,所谓的道德底线都能扎死你。”
“我小侄子?天地良心啊贤妻,你别乱把罪名往我身上安啊。”
“你也别老把绿帽子往我头上扣。”迟凌目不斜视,“不是就好,我们小公司不怕影响什么公司形象,倒是你蒋家高门大户的可受不起这个刺激。”
迟凌在公司下了车,把钥匙甩给蒋微就进了写字楼。
掉了个头重新上高速,反方向往A市开去。蒋微悠闲地一边兜风,一边往蒋家大宅走,顺便复习一下A市的晨景。
这附近是他走过无数次的地方,由于高中就在进城大道和市中心的接口上,周围一直很热闹,当年他下课的时候还常常四处跑,路边摊小吃和书店熟得如数家珍,记忆里就很漂亮的亭湖公园更是一直没忘。毕业之后这么多年,他却再也没回来过,想起来不由有些唏嘘。
路经公园旁小路的时候,蒋微放慢了车速,打量着变化很大的绿化和建筑。突然一个很熟悉的人进入了他的视线,背对着他坐在湖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是陶清支。
蒋微从没见过他穿得这么正式的样子,以前的那几套都是涂鸦T恤、套头衫之类的衣服,今天却是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衣,手里的书还是看不见封面,只能远远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夹在书页上,慢慢地翻了一页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