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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迟凌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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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蒋微觉得似乎被人看穿了一般,不禁有些尴尬,不敢再问,默默地吃完了早饭。
换好道貌岸然的衬衫,下楼,桌上还留着两个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和两个盘子。盘子上面罩了玻璃碗,可以看见盘子里放着一个荷包蛋,两片全麦吐司和一块松饼。很熟悉的搭配,蒋家的早餐是七天轮换的,蒋微曾经吃了一年。
听到声音,有个中年妇人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蒋微,颇为温和地笑了一笑:“微少爷早。”
“林姨早,好久不见。”
“是呀。”
蒋微坐下来,拿起刀叉,咬了一口松饼,竟然还有一点热气。
“还有一份是谁的?”蒋微问。
林姨说:“是夫人的,昨晚夫人喝了些酒,还在楼上睡着,今天不去公司了。老爷、小少爷和陶老师都已经出门了。”
“陶老师?”蒋微一时还真想不到陶清支会一大早去什么样的地方。
“你打听得倒勤快,”薛婧不知从哪个房间冒出来,林姨看到她出来,便又回了厨房,“老师有固定的出门习惯,今天是周一,他肯定是上省图书馆去了。”
“哦。”蒋微觉得似乎被人看穿了一般,不禁有些尴尬,不敢再问,默默地吃完了早饭。
“微少爷,”薛婧看他吃完,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你知道这么多想干什么啊?”
“随便问问而已。”
薛婧并不松口:“我怎么觉得你对陶老师很关心的样子?”
蒋微眯起了眼睛:“有吗?”
“你说没有就算了。”
“……”蒋微无心计较薛婧为什么突然问这些,只恨自己没有一个理由把陶清支的生活习惯套出来。
“不管你是什么原因,”薛婧摊了摊手,“也跟我没关系,我旁观。”
“还真是明哲保身。”蒋微有些不自然地笑笑。
“你今天不出门?”薛婧打量了一下他,道。
“出去干什么?”蒋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有好多个方案还没做,是时候构思了。”
薛婧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会,才道:“既然是工作,回B市不是更方便?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
“搞懂我干什么。”蒋微不以为意道。
“也对。”薛婧把他吃完的盘子一收,也进了厨房。
蒋微伸了个懒腰,打算去房间把电脑抱到边院里,在舒服的环境里工作一会。
院子里花开正好,蒋微却不是赏花人。
在这无人的环境里一边思考一边敲敲打打,一个捆绑销售的主题方案已然成型。
铃声又响。蒋微放下鼠标摸出了手机:“喂,尺子?”
“小的在,忙什么呢?”迟凌打电话的声音听上去永远是不着调的。
“写下季度销售方案。”蒋微歪过头夹住手机,又继续打字画表格。
迟凌“咦”了一声,道:“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E城的客户张霁让你下周去他们那里参观工厂,有时间吧?”
“有,帮我和张霁约个时间,周末我就回B市,下周什么时候都没问题。”蒋微又拿起手机道。
“明白。”迟凌说着挂了电话。
蒋微合上笔记本,收拾回屋。
晚上。
饭桌。
“微子。”发话的人是蒋惠的父亲蒋衍。
“堂兄。”蒋微喝了一口水,脸色一肃,应道。
“都能当家了啊……”蒋衍看上去有些感慨,“听说你接手公司的这几年做得很成功,堂兄也觉得很高兴,想来等你到我这个年纪,肯定做得比我更好。”
“哪敢跟堂兄相提并论。”蒋微笑笑,却没有再客套下去。
“唉,自家人客气什么,”蒋衍轻轻叹出一口气,“真羡慕你父母,哪像我成天担心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蒋惠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耐,显然对父亲在蒋微面前提及这个话题感到不满。
“话不能这么说,堂兄,不要说我现在也不过折腾一个小小的公司,当年更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蒋惠天资远胜过我,更不用说有堂兄你指点,将来的本事我哪敢比啊。”蒋微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他早就饿了,没奈何这个堂兄对他如此关心;看着蒋衍严肃却很亲切的脸,蒋微也只能在心里微叹。
“小孩子不懂事,还得要你关照一下。”蒋衍道。
蒋微又只得放下筷子,笑笑道:“这还用交待么,蒋惠可是我亲小侄子。有什么麻烦,天塌下来我也得帮着撑半边不是。话说回来,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还得仰仗小少爷这位好老师啊。”
陶清支一直没动筷,听他们说话,只舀了一碗汤,吹凉了喝上几口。闻言拿勺子的手不由微微一滞,蒋夫人注意到这边,出声打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饭菜都凉了,蒋微也饿了吧。”
“是啊堂兄,咱们一会到客厅再叙叙,让堂嫂他们三个光听我们讲话怎么行。”
“怪我没注意,吃饭吧。”蒋衍给夫人夹了一筷菜,然后也低头吃饭了。
饭桌上蒋惠一直都没什么表情,蒋微知道他从小和父亲的交流就不多,也许是代沟太深的原因,蒋惠从小到大都被说叛逆,直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别人心中的那副模样。只有蒋微知道,蒋惠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每每找了错的东西来填补心里那个洞,
一桌人无声吃饭,蒋家的家教不算很严,但在礼节上的要求却远胜于普通的大家庭。饭后,蒋微被蒋老爷叫去又聊了很长时间,最后拖着困顿的身子上床倒头就睡。
陶清支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顺着后背线条滑落,皮肤微微地有些战栗,更多的是让人放松的惬意感。
他在洗澡这方面,比一般人要讲究些,细致到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沐浴液,什么牌子的浴后乳,甚至还有爽肤粉一类的东西。所以他的肤质比一般人好一点,其实也不足为奇。
陶清支的习惯一般是,洗完澡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地再出去,这也可以算是他讲究的一部分。
所以蒋微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刚好看到的就是陶清支洗完澡、头上还顶着一块湿毛巾的样子。水珠从发梢滴到棉质的睡衣面料上,或是顺着苍白的颈子下滑,都不自觉散发出一种禁欲的美感。蒋微觉得自己窒了一下,陶清支已经回了屋,把门带上了。
他走过去敲了几下门,里面回答了一声“进来”。
于是蒋微打开门进去,陶清支坐在床上用毛巾擦着头发,他的头发不长而且是碎发,很容易就能擦干。
陶清支示意他在身边坐下,“什么事?”
蒋微说:“借我的书看完了,来还给你。”
“噢,”陶清支点头,“我现在手边不方便,你能帮我放到书柜里去吗?”
蒋微愣了一下,他其实没有想过这个人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话。在他推门进来之前,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面对陶清支有所防备的姿态。但对方偏偏不遂他的意,懒懒散散擦着头发,说话的语气也温温和和,整个看上去就像一只微蜷着打盹的猫科动物。
这种感觉真好啊。蒋微在心里叹息。
陶清支满手都沾着洗发水的香气,随着擦头发的动作在周身扩散开来,蒋微无声的吸了一口气,打开书柜,“放在村上的其他作品旁边吗?”
“嗯,麻烦你。”陶清支把毛巾随手丢到一边的桌子上,用手整理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蒋微没敢多耽搁:“那我回去了。”
“嗯。”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除了每天早上稍稍留意一下陶清支出门的时间,蒋微只有一件事——工作,除了查资料就是写方案,换个环境效率竟比在公司还高。一转眼周六到了,蒋微跟兄嫂打了声招呼就开上车回了B市。
迟凌早就订好餐厅等他回来,准备详细讨论一下出差的事宜和这一周公司的情况。
蒋微只回家放了行李,冲了个澡就应约到了迟凌约他的餐厅,是个日式料理店。蒋微其实不吃生食,喜欢的是伟大祖国的本土菜,但在中餐馆谈事情未免有些嫌热闹,西餐厅又只能压低了声音说了,对他对迟凌都一样难受。
“抱歉,来迟了,我回家整理了一下才来。”蒋微拉开椅子坐下,服务生端来一杯柠檬水放在他手边。
迟凌放下菜单,“嗯”了一声:“先别谈工作,最要紧把东西点了再说。”
迟凌对蒋微而言也不是一般的助手而已,他是蒋微的高中同学,分班前就是同学,分班后依然在一个班上,自然而然感情不错。后来蒋微没考上好学校,迟凌却上了重点大学,毕业后高材生转精英,在一线城市混了没多久,才发现职场如雷区,还不如给蒋微打工当半个老板来得惬意,于是打包了自己又回了B市,从此和蒋微两人在B市兴风作浪,深得蒋微欢心,俨然一副股东姿态。
迟凌其人,也是个好事的主、不省油的灯,说话喜欢拿腔拿调,又不像蒋微在高中时代至少还有成绩的打击,简直是少年得意,即使上了职场也是频接橄榄枝,之所以告老还乡,多半还是因为和蒋微的交情。
蒋微看他点了这样那样的不少东西,笑道:“迟助理,这回又是我请客?”
“少废话,跑不了你。”迟凌两指一夹菜单递到蒋微眼前,“把旧爱扔在公司一个人替你鞍前马后,连个单都不肯买,敢问蒋老板,可是不打算认我这原配了?”
蒋微抬头一看,侍应生正抿着嘴忍笑,顺手把菜单递还回去:“就这些,谢谢。”
侍应生脸一红,接过东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