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猩红的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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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下，白色的飞船像一朵从天而降的白云，轻飘飘地落到安德洛玛的宇宙港口。
这是安德洛玛近百年来最重要的一个时刻，执政官带着他的下属早早等在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清场的港口内，用最热情的笑容，快步上前迎接帝国访联邦使节团。
一众帝国人员沿着红地毯从飞船上走下来，领头的是一位拥有黑色波浪长发的青年。他五官立体，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特别的蓝绿色，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宽松长袍——这是仿照古希腊服饰设计的——外罩一件同款式，只在右肩有圆环搭扣的黑色披风，披风上手持弓剑的狮鹫与黑鹰[1]几欲跃出。
“纳西尔王子，非常欢迎您来到安德洛玛。”执政官上前和青年握手。
走在最前面的纳西尔略一点头，神情倨傲，看上去并不把执政官放在眼里。跟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个随行人员立刻上前，握住执政官伸出来的手介绍：“我姓萧，萧半城，是这次出访的总负责人。”
执政官脸上的笑容不变，顺势跟萧半城握了手：“向阿什琉斯大帝致敬。”
“帝国的荣光照耀世间每一角落。”萧半城微笑着回答。
执政官还在微笑：“安德洛玛期待纳西尔王子已久，欢迎酒会——”
“非常感谢，”萧半城含笑说，“不知道赌约安排在什么时候进行？我们王子一直记着帝国奥林匹斯酒会上的那场赌注。”
执政官的笑容终于开始僵硬。
无声的硝烟在帝国一行人进入帝国驻联邦领事馆后暂时落下帷幕。
奢华的主人房内，帝国王子纳西尔双手交叠在腹部，冷冷看着自己一众随行人员检查周围环境。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几乎掘地三尺只为确认安全的帝国近卫营成员在报告一切正常后，才在纳西尔的准许下离开房间。
长发的青年脱下自己黑色的斗篷，一旁的侍从立刻小心接过。
“好了，下去吧。”纳西尔淡淡说，“我要休息一下。”
侍从躬身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房间。
纳西尔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坐到沙发上慢慢喝完后开始闭目养神。半个小时或者更久一些，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
他们穿着统一的衬衫与长裤，板寸头，一模一样的身份仪，看上去毫无特色。
纳西尔张开眼睛：“如果可能，这次的任务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但是……”他抬起手按了一会眼眶，“卑鄙的联邦从帝国窃取了一份资料。这份资料你们不可能知道，但是——这是一份帝国建国八百一十一年以来第一个3S级的终极绝密资料。”
“是的，”王子冷冷说，“帝国崛起的时候到了！二十年前的耻辱是时候该用鲜血洗净了，伟大的神圣赫基马帝国必将君临整个宇宙！可是这一份事关帝国崛起的资料被盗窃了。”
“在我们的领地，在最高保护力量保护的情况下，在联邦使节团访问帝国，参加奥林匹斯山酒会的那一天晚上——”
又是久久的安静，纳西尔平淡说：“入侵者被防御人员当场击毙，但被复制的资料没有找到，联邦的人来得太快，尸体被带回飞船放置……一艘使节团飞船！”他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讥诮与暴戾，“我们的精英人员在一个月内几番探查，也没有发现那具尸体停放的地方……一次并非预谋的来访？一艘像迷宫一样的飞船？”
没有人说话。
纳西尔五指相抵，闭目久久后才继续往下：
“关键在这具尸体上。情报显示，联邦直到此刻也没有得到这份资料。但现在到了联邦的地界，我们的人已经无法再准确掌握联邦使节团的动向……这或许也不太要紧了，”有一头黑色大波浪头发的男人冷淡地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帝国不会惧怕任何战争。现在我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拿回资料。为防止他们把资料转移，我需要你们在最快的时间内潜入联邦使节团飞船，毁了停放在里头的那具尸体乃至每一根储存用金属条……”
“我只有两个要求：付出一切，销毁资料；付出一切，捍卫帝国。诸位，向赫基玛展示你们忠诚的时候到了……一切，为了赫基玛[2]。”
“一切为了赫基玛！帝国的荣光必将照耀世间每一角落！”屋子里的人一起抬起右手按在心口，低声庄严宣誓。
“诸位，”黑发的青年脸上不再带着高傲，他站起身诚恳地说，“帝国的未来在你们手中，一天后的行动你们会获得支援，届时飞船将受到攻击，防御力量最强的，供能最早的，毫无疑问是你们的目的所在。”
“再次重申，为了帝国，不计一切代价，不计一切代价……我已做好，”纳西尔缓缓说，“和诸位一样的准备。”
房间里二十九人寂静无声，只有领头的上前一步：“联邦的窃贼会得到他应得的惩罚，二十年的等待已经够久了，殿下，帝国必将君临天下。她是我们的母国，生我们，养我们，作为回报，我等——”
他深深低下头：
“愿为她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帝国使节团正式抵达安德洛玛的新闻正在联邦每一个新闻台上实时联播。
萧秋转了几个台都是这个，也就没有再换，干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新闻。光屏里，主持人正介绍帝国出访人员：“……走在最前头的就是现任阿什琉斯大帝的第四个儿子纳西尔王子，纳西尔王子今年23岁，18岁时从索罗斯皇家学院提前毕业，目前正在帝国军队的机甲队中服役，在民间拥有很高的声望，传闻是现任大帝最喜欢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成年后还住在奥林匹斯山的王子……”
【你身旁的机器人看起来心事重重】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萧秋脑海里响起。
毫无征兆响起的声音让正无所事事的萧秋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什——”
“嗯？”旁边的X抬头看着萧秋。
萧秋哑了几秒钟，他皱眉环视周围，好半晌才问X：“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屏幕里头的声音？”X问。
“不是，是——”萧秋说，“是一个低沉的男音。”
“没有听见。”X停了一下，“这里没有其他人。”
萧秋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刚才那个清楚又奇特……奇特？他再一回想，立刻发现刚才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用耳朵听见的，而像是意识到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但这怎么可能呢？
应该只是错觉……
“对了，”X突然说，“我大概要走了。”
“嗯？”
“我呆的时间差不多了，”X平静说，“我还有事情要做，必须走了。”
萧秋瞳孔一缩。
你身旁的机器人看上去心事重重……
“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短暂的安静，萧秋目光转到X脸上，认真地看着植了人造皮肤的机器人。
坐在另一侧的机器人穿着长裤长衣——它总是这样穿，连领子都是高领，似乎并不喜欢露出除了脸和手之外的任何地方——面容很苍白，黑色的眼睛除了闪烁电子光的时候，总显出死寂的感觉。
“不用，”X说，它的嘴巴张合着，面孔却始终一片僵硬，“我自己能够解决。”
萧秋没有再多话。
十分钟后，他站起来离开自己的卧室，向基地训练场走去。
从来到基地那一天算起，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一直传言要来的帝国皇室成员连同之前去帝国的联邦使节团正式抵达安德洛玛。确定驾驶传奇机甲三足的维斯特更是十三天前就来到基地，做备战准备。
那间停放三足的机甲室外，萧秋和王子雾碰了个正着。
“你今天过来？”王子雾略有些惊讶，“不怕维斯特认出你？”
“认出了再换个地方就好了。”萧秋对这个十分淡定。
王子雾明显被噎了一下：“要看维斯特的训练吗？”
萧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跟着王子雾去了机甲控制室。
控制室内，占据一整面墙壁的屏幕正忠实地反映维斯特在机甲室内的一举一动。那是一个刚到二十的青年，短发蓬松，脸上还带着稚气与青涩，正一丝不苟地完成每天必备的训练——包括机甲战术学习，公式演算，手指灵活度，身体强度，虚拟网机甲对战及武器学习……
“维斯特很认真。”王子雾说。
萧秋看着屏幕没有说话，他在想，对方其实……
【他不适合三足】
第二次听见！
萧秋的呼吸滞了滞，却没有其他动作，甚至和王子雾一起看了好一段时间，才离开控制室。
不同的地点，同样的声音。
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问题就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如果有人对他下手，他不可能没有发觉。
那是——
幻觉？
——由什么而产生？
萧秋猛地打开门走进无人的洗手间，盯着镜子问：“你是谁？”
平滑的镜面忠实倒映出他的面孔，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
萧秋右手捏住自己的左腕，手背青筋暴起。
【我并不是你的幻觉】声音再一次出现，但断断续续的，比之前模糊很多。
【关掉你……你身份仪上的程序……它影响到……兹兹……】
短暂的沉默。
萧秋关掉身份仪上强烈电磁干扰程序，若无其事地走出洗手间。
“你是什么东西？”
铁灰色的长走廊里，萧秋站在传送带上，低声询问。
但没有回答。
“怎么出现在我身上的？”
还是没有回答。
“你想干什么？”
依旧没有回答。
正当萧秋考虑再一次开启身份仪上的小软件时，那道出现在脑海里的神秘声音终于响起：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得到三足，驾驶它】
萧秋挑挑眉，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只是一个被别人投放到他身上的小东西而已，虽然来得有些突兀，但对于这些，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销毁……
【……福玻斯】
萧秋猛地僵住，几乎失声：“什——”
可是声音彻底沉寂。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那一个脱口而出的音节，在一次次的单调回响。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三足和该亚战斗的时间已经由对方决定，就在明天下午4点30分。
王子雾来安德洛玛的任务至此，差不多完成了。三足驾驶者维斯特的父母也终于从首都星利比利特赶来，和维斯特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晚上八点整，维斯特借用药物强行进入Siu波，驾驶三足。
和半个月前的那一次一样，机甲小队连同维斯特的家人，一起站在正对训练场的基地玻璃后观看。
萧秋和王子雾却回到控制室，调出电子之前的视频图像进行分析对比。
屏幕被分割成数个小块，金红色的机甲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山崩海啸一样的震动，但观看屏幕的两人都面无表情。
终于，王子雾动手按下暂停键。
“距离正式战斗只剩几个小时了。”
“嗯。”
“维斯特和半个月前一模一样。”
“嗯。”
“三足本来就受损严重，只能发挥不到50%的实力，他连5%都……”
“嗯。”
“你只会嗯吗？”王子雾恼火。
“那你要我说什么？”萧秋开口，“维斯特是你们能拿出来的最好人选了，但三足是传奇机甲，不需要我给你科普什么是传奇机甲吧？他发挥不出全部实力是正常的，发挥得出才让叫人惊讶吧。”
短暂的沉默。
“没错，”王子雾说，他目光锐利地看着萧秋，“你想表达什么？”
“我没有想表达什么。”萧秋平静回答，“这是事实。”他说，“但我们……等在这里，是因为除了事实之外，我们还拥有希望与奇迹。”
锐利逼人的视线消失了，王子雾的眼神恢复柔和：“这个世界正是如此。”
萧秋没有回答。他在想一些事情。
比如准备离开的X。
比如突然出现会叫他“福玻斯”的声音。
还有三足。
还有他缓慢增长的脑波。
还有那一句话。那句……得到它，驾驶它。
简直像魔咒一样。
“萧秋，”旁边的王子雾在说话，“你真的变了很多，我想……我们是朋友吧？”
“唔，”萧秋说，“我觉得如果你能把这种‘萧秋确实挺好’的心情维持得久一些的话，我们大概能成为朋友。”
“？”
“也就是说，”萧秋盯着屏幕里的三足，神情古怪，“如果你到明天下午，还觉得我不错的话——记得，作为兄弟，你有权利保持缄默而不是为了联邦大义灭亲……”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猩红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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