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caro

8、第8章

　　段斯年运气背到了极点，还没等欧涵昱来接她倾盆大雨直往她身上浇，躲都来不及躲。
　　段斯年悲哀地想，或许这串蓝琉璃正适合她自己。
　　欧涵昱穿着正规笔挺无一丝褶皱的西装嘲笑的看着她这只”落汤鸡“，“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雨，出门都不带把伞。”
　　段斯年蜷抱着身体没心情跟他斗嘴，她现在很冷，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体引起阵阵颤栗。
　　欧涵昱也发现了她的身体抖得厉害，立即停下车子将西装脱下盖在她身上，并将空调开到最暖。
　　“你是要去参加派对么？这么名贵的衣服我可赔不起。”
　　欧涵昱原先是要去参加戴思妮的酒会，回家换衣服时发现她不在才找了出来，眼下送她回家要紧，酒会去不去都无所谓。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开回公寓，欧涵昱抱起全身湿冷的段斯年直奔向电梯。
　　“喂，你紧张什么，不过是被淋湿而已。”
　　段斯年打趣道，可她的脸色太差，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罗泠在门口焦急的看着段斯年，欧涵昱吩咐她放热水她已经准备好了。
　　“涵昱把斯年交给我，你不能进去。”
　　欧涵昱将段斯年交到罗泠手里，段斯年的背带裤后面的金属扣子却拉住了他的表带，段斯年略一回头看到他的表带被勾毛了。
　　“斯年，有没有好一点？”
　　罗泠替她脱光衣服，将她放倒在浴缸内，看着她苍白的脸一点点透出粉色。
　　“罗泠姐我没事。”
　　她握了握罗泠的手以示安慰。
　　“什么没事，你不知道你刚才的脸......吓死我了。”
　　段斯年一笑，不置一词。
　　其实她身体向来不好，尤其是秋冬，天一冷很容易感冒。
　　那还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6岁那年，母亲的死带给她们家无尽的消沉，爸爸夜夜坐在花园里对着满园冰霜枯坐到天亮，那段时间英国难得的飘了雪又连着下了几天雨。段斯年有天夜里默默地陪着段正宁坐了一整晚，等他发现时段斯年已经昏厥了过去，全身冰冷，段正宁抱着她失声痛哭，害怕她也随着林薇去了。
　　段斯年晕了好久，医生说若发现的晚，恐怕她会被冻死。而段斯年自此落下了病根，每过了深秋便觉得通体冰冷，关节发酸。
　　段斯年这些年经由张慧照料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今晚的雨来的猝不及防，把段斯年折腾的够惨。
　　果然到了半夜，段斯年开始发高烧，欧涵昱不放心来看她时见她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呢喃着说冷，一会儿又说热。便翻箱倒柜找了药片合着温水让她服下。又在她床边守夜，深怕她出什么事。
　　早上醒来时，被子被重物压着，段斯年转了转眼珠，拿下额头上的冷毛巾，然后看着欧涵昱尽在咫尺的脸。
　　细长的眉眼，睫毛那么长，段斯年朝他的眼睛吹了口气，看到他微微的颤动一副将醒的样子。
　　段斯年立刻闭上眼装睡，欧涵昱揉了揉眼睛直起腰，看到段斯年红润的脸颊才安心。
　　突然狡黠的一笑，直起身靠近段斯年，那么近的距离她的呼吸乱了。
　　“退烧了，想玩了，嗯？”
　　段斯年在他温润的呼吸下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欧涵昱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嘴角下压便轻吻到了她的唇角。
　　门同时开启，罗泠愣怔的看着他们。
　　段斯年慌得推开欧涵昱，坐起身摸了摸额头。
　　“都说了退烧了，还要拿额头来贴人家的额头。”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罗泠听到。
　　段斯年观察着她突然松了口气的神情，心里不免的也叹了口气。
　　欧涵昱抱臂站在床边看着她冷淡的一笑。
　　“醒了就好，我煮了点粥你们都喝点吧，斯年的我端过来给你，你就别下床了。”
　　“好，谢谢罗泠姐。”
　　段斯年甜甜的笑着，而欧涵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段斯年摸着唇角，她的手在颤抖，莫名的心悸。欧涵昱刚刚是在做什么，他吻了她么？段斯年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唇角而已，毕竟那么轻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这么想着，她心里也就好过了点。

　　“斯年，手机响了。”
　　罗泠提醒她，她从床上下来就一直在走神，而这一次竟然连自己的手机铃声都没听见。
　　“喂。”
　　——段斯年，但愿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背景是嘈杂的音乐，叶非扬的声音即便是在这样的喧闹中依旧清晰可辨。
　　“要不是你提醒，我真该忘了。”
　　叶非扬无奈的放下手里的酒杯，转身时却撞上一个人。
　　“非扬，别打电话了，我们一起来打牌吧。”
　　叶非扬不露痕迹地挣脱开严苳瑶缠在手腕上的手，冷矜地婉拒。
　　“你们玩吧。”
　　比起温暖却吵闹的室内，叶非扬更喜欢冰天雪地的庭院，因为这儿绝对的安静。
　　能让他听清段斯年格外温和的声音。
　　——怎么办，段斯年，我很想见你。
　　段斯年握着手机起身，挑眉走到窗前。
　　“你不该拒绝严苳瑶，她会是个很好的玩伴。”
　　——我不需要玩伴，我只想要一个安静的生日。
　　空旷的庭院里，叶非扬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听不真切，望着屋里的觥筹交错，只觉得碍眼。
　　从小到大，生日聚会便是一大群毫不相识的人送上昂贵的礼物外加几句赞美之词。
　　其实他想要的只是一家三口围着桌子，桌子上有蛋糕，许愿吹蜡烛。再简单不过，于他反而成了奢望。
　　段斯年在窗子上抹了一把，透过窗子看着蔚蓝的天空，只几秒，雾气再一次遮盖住那一块。反复几次，电话那头依旧是肆无忌惮的风声和寂静的沉默，漫长的像是对面再也不会有人开口。
　　段斯年无声的叹了口气，“叶非扬，外面很冷吧。”
　　——很冷，斯年。
　　“进屋吧，你可是寿星。”
　　——斯年，我知道你住的附近有家咖啡馆，一起喝杯咖啡好么。
　　“说什么呢，你知道浦东到这儿有多远么。”
　　——等我好吗。
　　“叶非扬，喂！”
　　电话里的“嘟嘟”声像一串永无止境的省略号，段斯年将手机收回口袋后转身，欧涵昱漆黑的瞳孔正注视着她。
　　那是盛着诱人温柔的玻璃皿，但是你无法从他眼神里读出任何有实质意义的信息。
　　或许他看了她很久，或许他只是偶尔一瞥，只是恰巧被她撞上而已。
　　“年年，你要出去么？”
　　欧涵昱合上手上的杂志，看着她。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可是叶非扬最后的声音认真得让人胆战心惊。
　　“外面冷，记得多穿件衣服。”
　　欧涵昱起身，越过她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段斯年看着紧闭的房门，轻轻地抿嘴。
　　“你身体还没好透就要出去，涵昱是担心你。”
　　段斯年点头，她愿意相信罗泠说的话。
　　回房换了件厚实的大衣，段斯年正准备出门，欧涵昱却突然出现在门口叫住她。
　　“需要我送你么？”
　　“不用。”
　　“那早点回来。”
　　段斯年点点头，拉门离开。
　　罗泠坐在沙发上看着欧涵昱，目光黯淡。
　　“涵昱，你变了。你还记得你的初衷么？”

　　两点半，下午茶时间，店里几乎人满为患，但段斯年还是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虽然灯光暗了点，但好在前后有帷幕隔着安静许多。
　　段斯年将背包里的书拿出来，懒懒的斜靠在沙发椅上。
　　17岁是看名著最好的时间，名著这种文学著作，太小读不懂，长大了没时间。能安静读完又懂其中含义的的着实不容易。
　　段斯年细长的指尖在书面上轻轻滑过看得认真，只是此刻暖暖的空调风熏得人昏昏欲睡，而段斯年也真的是睡着了。
　　醒来，咖啡已经冷却，而对面的座位上，飞扬的眉目满含柔情的注视着她。
　　“斯年，你真能睡。”
　　段斯年伸展开手脚，揉了揉睡僵的脖子，瞥了眼手机。
　　四点多，睡得挺久了，就不知道叶非扬到了有多久。
　　“你怎么不叫醒我。”
　　“谁叫你睡得像只猪，都叫不醒。”
　　叶非扬自然不会告诉她，那是因为他贪看她睡着时毫无防备的可爱模样。
　　段斯年哼了声，低下头来开始拆蛋糕盒子，是她在来的路上特意去蛋糕坊买的。
　　“慕斯蛋糕行不行？“
　　叶非扬弯起嘴角，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这是我18年来吃过的最好的蛋糕。“
　　或许是环境太好，或许是音乐太柔情，段斯年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平和。
　　“来许愿。”
　　点上蜡烛后，段斯年将蛋糕推到他面前，烛火映衬下，他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双手合在胸前，叶非扬闭上眼睛，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微甜的蛋糕配上微苦的香草拿铁，口感正好。
　　叶非扬吃的津津有味，嘴角丝毫奶油的痕迹都找不到，良好的家教由此显现。
　　段斯年只是撑着脑袋，搅拌着新换上的咖啡，难得有蛋糕在面前却不为所动。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要把这一刻的美好都留给叶非扬，包括她喜爱的巧克力慕斯。
　　这种感觉，无关爱情。
　　叶非扬时不时的抬头抿嘴一笑。今天的段斯年太过温和，没有尖牙利嘴的刻薄，安静的像个瓷娃娃，低着头看书时的表情那么柔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桌上的蛋糕已经被解决掉了三分之二，而叶非扬似乎并不准备停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过两次后再没响起。
　　段斯年收起腿上的书，放下银勺，“你慢慢享用吧，我可没时间欣赏你的吃相。”
　　刻意忽略叶非扬落寞的眼神，理了理包站起身。
　　“斯年，谢谢。”
　　身后男生低沉的嗓音淡淡的响起，段斯年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看着那一道倩影离开视线，叶非扬低头继续挖蛋糕，默默地把一只8寸的蛋糕扫荡进肚子，然后才开了机，短信未接电话一股脑的全来了。
　　等他准备离开，蓦地发现蛋糕盒的后面还放了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打开，掉出一张纸，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四个字诠释了她的祝福。
　　叶非扬拿起蓝琉璃套上腕间，目光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