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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姹紫嫣红 ...

  •   坤元十八年八月十八日,是三年一度秀女大挑殿选的日子。
      暖日当暄,碧空如洗,鸿雁高飞,秋风飒飒,富丽堂皇的紫蟠城张灯结彩。
      重华宫披香殿外是肥环瘦燕,盈满莺歌燕语。年满十三至十七岁的官宦人家的少女们如阳春三月御花园里的盛开的群芳,打扮得花枝招展,列队亭亭玉立地站着,一个个都带着渴望的眼神,等待着君王的顾惜与采撷。
      殿外摆放了无数盆开得正艳的菊花,都是名贵的品种,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不是春光,胜似春光。
      在第一排站着一位姝丽的少女,羞羞怯怯地带着小家碧玉的楚楚可怜。她没有浓妆艳抹,只是穿一套湖蓝色的衣裙,头上插了一支碧玉簪。
      她便是京都城门官姚濂之女姚茑萝。
      而站在她身边礼部尚书关远诚之女关柔嫚则是盛装示人,貌如海棠滴露。她十分不屑地瞟了姚茑萝一眼,冷嘲热讽道:“哟,我当是哪里来的千金小姐,原来是守大门家的女儿!”
      姚茑萝听了关柔嫚的挑衅的言语,气得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儿,碍着关柔嫚的父亲是大官,不敢回嘴,只得低下头去,双手绞紧手帕。
      关柔嫚见姚茑萝不反抗,越发得意,笑道:“昨天本小姐的奶妈的儿子的岳父的弟弟走过城门的时候,姚城门官就跪下来,口里大人大人地喊个不休呢!”
      她滴沥沥地说了说了这一串,惹得众位秀女嗤嗤笑个不停。
      姚茑萝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下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后面窜出一个人来,对这关柔嫚的脸就甩了一巴掌。她下手极重,只这一下,关柔嫚的粉脸上便显出了红印。
      关柔嫚大怒,才要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但瞧清楚了来人是谁,她便不敢大发脾气,又不肯忍气吞声,只得不冷不热地道:“南宫是将门世家,果然出虎女!”
      打了关柔嫚的是南宫颖,是大将军南宫弋的女儿,骠骑将军南宫硕的妹妹。
      只见长挑身材的她穿着秋香色的衣裙,眸如冷星,眉插入鬓,英姿飒爽。
      站在后排的梅玉壶是礼部侍郎梅轲的女儿,因为父亲的缘故和关柔嫚相识,她不好看着关柔嫚下不来台,便有心要打圆场,连忙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拉住关柔嫚,低声道:“妹妹与姐姐换个位置吧!要不姐姐如何面圣?”
      关柔嫚捂着红彤彤的脸,瞪了姚茑萝一眼,甩开梅玉壶的手,径直向后面走去。
      这边梅玉壶立即向姚茑萝与南宫颖各福了一福,口内道:“梅氏玉壶拜见两位姐姐,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姐姐海涵。”
      姚茑萝瞧着梅玉壶眉弯新月,楚腰纤细,朱唇皓齿,如腊月里傲雪的红梅,虽是丽服的她不仅没有一点俗气,也没有出身世家的傲气,连忙还礼不迭。
      南宫颖向来不拘小节,朝梅玉壶点个头算是答礼,就向姚茑萝道:“要是别人再欺负你,你可别那么好气性,由着人摆弄!别人给你一拳,你要还她两拳,出手更狠,打得她叫苦连连!这样以后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正说着,内监高声呼喊道:“萱妃娘娘驾到,茝嫔娘娘驾到,庄娉娥到,裴蒖仪到,萧小媛到,宜淑人到,王典侍到!”
      只见一行宫装盛服女子迤逦地到来,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一大群宫女太监。
      太后吴璠勤于政务,皇上天夔忙于炼丹,都不出席本次殿选。只将此事交予吴鸢飞全权负责,因此吴鸢飞就带了宫中仅存的几位妃嫔一同来披香殿。
      秀女们慌忙跪拜下去,齐声道:“恭迎各位娘娘小主。”
      吴鸢飞明艳非常,若夜光珠般光彩灼灼,她身着蕊红色金线穿珍珠绣翟凤吉服,戴着九翚四凤冠,高耸入云的发髻上还插着无数的簪钗,华贵夺目,威严赫赫。
      她高高抬着头,目不斜视地走上铺了波斯红地毯的玉阶。
      吴鸢飞右后面紧跟着的是大学士邓寿之女茝嫔邓棻。
      她是钟粹宫的主位,因为文采过人,居所被太后赐名风雅殿。相貌平平的她长年在吴鸢飞身边草拟文告,颇得太后、吴鸢飞的信任。今日,她只穿着宝蓝色的宫装,通体只用蓝田玉装饰,显得十分稳重。
      因为位份仅次于吴鸢飞的邓棻装束简约,其余几人便将那一分争奇斗艳的心压下,一个个皆是按品着装,淡扫蛾眉。因此更显得吴鸢飞是光华绚烂。
      姚茑萝听见有女子轻轻地道:“总有一天,我要将她踩在脚下,站在紫蟠之巅。”她一眼瞥过去,瞧见是梅玉壶微微抬头仰视着吴鸢飞,眼睛里闪耀着对权势强烈的渴望。
      梅玉壶发现姚茑萝在看自己,自悔失言,立即换上谦恭的微笑,低下头去。
      殿选是秀女每五人一班走进披香殿内,向吴鸢飞几位妃嫔请安,若是被吴鸢飞看中,就留牌子充实掖庭;若是看不中,就撂牌子,放归家中,任其自由婚配。
      虽然吴鸢飞宠冠后宫,总摄六宫之事,但毕竟名分上仍只是正二品的六妃之首,在六妃之上还有从一品三位夫人,正一品贵妃、贤妃、惠妃、宁妃四妃,以及尊容显贵的皇后都是虚位以待。
      因此,凡是有适龄秀女的人家一个个都是削尖脑袋将闺女往宫里送,希望自己家的女儿一朝得宠,可以成为椒房贵戚,光耀门楣。
      梅玉壶与姚茑萝是第一批走进殿内,向吴鸢飞几位嫔妃规规矩矩地跪下,口内道:“臣女向娘娘、小主请安。”
      吴鸢飞居目光锐利,只是高临下地匆匆地一扫秀女,就似乎能将她们看透了。
      她并不急着叫秀女们起身,将她们冷在一边,转向娉娥庄舞娆,含笑道:“庄娉娥,本宫瞧你身上这件烟霞色的罗裙,好像和底下右起第二个秀女身上的这件是一模一样呀!”
      梅玉壶脊背生凉,自己不就是右起第二个秀女吗?
      秀女和妃嫔穿一样的衣裙,是大不敬,即使被选入宫中,自己日后免不了要受刁难。
      她乍着胆子,扬声道:“臣女的罗裙出自市井,而娉娥小主的罗裙是内府精心缝制,怎敢相提并论?即使非要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者放在一处的话,臣女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小媛萧惜惜轻轻一笑,亲亲热热地推一推庄舞娆,道:“姐姐,这个秀女好生伶俐,把姐姐您比作亡了吴国的西施呢!巧了,姐姐的父亲不是两江总督吗?姐姐正是越州女呀!”
      梅玉壶急得冷汗直冒,自己没留神,让人抓住了话柄。这下是彻底把庄舞娆得罪了。
      庄舞娆却是淡淡地道:“妹妹,西施是何等倾国倾城,姐姐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她向吴鸢飞笑道:“萱妃娘娘,嫔妾看这位秀女倒是挺大胆的。而且皇上曾经说过,女子若是一根木头,很没趣的。”
      吴鸢飞对站在身边毓秀宫的掌殿太监张闲,说:“还不记下来留用!”她直直地看着梅玉壶,笑道:“不过,女子总是贞静为好,静女其姝吗!就封为静美人吧!赐长春宫贞静堂给她居住!”
      梅玉壶连忙道:“娘娘说的是。”立即磕头谢恩。
      吴鸢飞又向蒖仪裴敏,笑道:“妹妹的父亲是吏部尚书,负责官吏的考核任命,妹妹家学渊源,应该在看人上有独特的眼光。不如请妹妹看看,这一班,还有哪一个可以留用的?”
      裴敏立即出位,屈膝道:“嫔妾怎敢越俎代庖,还是请萱妃娘娘定夺。”
      裴敏一离开座位,位份在她之下的萧惜惜、宜淑人余梦瑾、典侍王菖蒲都跟着离开座位向吴鸢飞低头欠身。
      邓棻、庄舞娆也都站起来。
      吴鸢飞拿起一把象牙柄的宫扇,轻轻地摇着,笑道:“妹妹们归座吧!既然妹妹们都推举本宫,那么本宫就当仁不让了。”
      她在几位妃嫔坐定后,将宫扇使劲往下一扔,正好砸在姚茑萝的身上。
      姚茑萝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口里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吴鸢飞微微笑道:“记下来吧!本宫看这秀女跟含羞草似的,一碰就怕得卷了起来。封为菡才人吧!看她和静美人是一班,也是一种缘分呀!就让她们俩作个伴,赐她住在长春宫涵秀阁。”
      吴鸢飞说完,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姚茑萝谢恩。早有内监上前一看,回禀道:“萱妃娘娘,菡才人晕过去了。”
      萧惜惜轻蔑地一笑,道:“真没用!居然吓成这样!”
      一直作壁上观的邓棻,见了姚茑萝可怜的样儿,心下怜悯,便道:“萱妃娘娘,八月暑气尚未褪尽,想必菡才人是中暑了吧!不如扶她下去休息。”
      吴鸢飞点点头,两个内监便飞快地将姚茑萝扶下去了。
      张闲向吴鸢飞低声,道:“娘娘,是不是可以宣下一班了。一共有一百五十名秀女分成三十班等待殿选呢!”
      萧惜惜立即讨好似地道:“还有那许多呀!那不要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娘娘真是辛苦!”
      王菖蒲抿嘴一笑,接话道:“怎么?姐姐莫不是有意想为萱妃娘娘分忧,代她挑选不成?”
      萧惜惜讪讪地道:“哪里?姐姐只是心中十分心疼萱妃娘娘,这也太辛苦了。”
      吴鸢飞徐徐地道:“挑选秀女,是关乎大宸皇嗣的大事,本宫夙兴夜寐,不敢有半点疏忽。”她的丹凤眼斜斜一睨萧惜惜,道:“小媛若是嫌累,可以先行回去。”她不容萧惜惜分辨,高声道:“宣下一班!”
      萧惜惜本已站起来,想出席向吴鸢飞下跪赔罪,可又见一班五个秀女缓缓地走进殿来,自然不肯在秀女面前丢脸,僵了一会儿,自己慢慢地缩下去,向左右赔笑着坐回原位。
      其余一干妃嫔对她的小心思是心知肚明,暗自好笑。
      如此看了一日莺莺燕燕,妃嫔们俱是疲惫不堪,但见吴鸢飞还是姿态挺拔地端坐着,只得强打精神来应付。待到申时一刻时,向晚黄昏的日光稀薄,飘了几缕到殿内。吴鸢飞便命人点上蜡烛,只见披香殿里烛火摇摇,亮如白昼。
      关柔嫚脸上的红印终于平服。
      她这才欢欢喜喜地扑点香粉,抹点胭脂,娇娇娆娆地加入最后一班,柔柔地摇了进来。她一看殿内红烛高照,心中一喜,当年魏文帝迎接薛灵芸时就是十里烛光,自以为是个好兆头。想来自己一来年轻貌美,二来出身显宦之家,三来父亲和丞相吴瑛也就是吴鸢飞的父亲交好,势必会以较高的位份入宫。
      在秀女参拜妃嫔们时,殿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内监,跪下道:“皇上有旨,急召一位年方十六生日是六月六日的秀女过去。要快,要快!可不能误了时刻。”
      来人叫汪湛,是汪洋的胞弟,现今在天夔身边是最得力的掌殿太监。
      关柔嫚一听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后宫美女如云,前头已经定下了十五位小主,自己若不争一争,势必会泯然众人,那样自个争荣夸耀的心便都休了,立即出首道:“臣女年方十六,愿为皇上分忧。”
      吴鸢飞立即道:“汪湛,快带她过去吧!”
      邓棻出言道:“此女的生辰果然是六月六日吗?还是要慎重些,拿来簿子核对一下。”
      关柔嫚一心想捷足先登,博得天夔的欢心,只得硬着头皮扯谎说:“回茝嫔娘娘,的确是的。若不属实,臣女不得好死。”
      邓棻见关柔嫚执意要去,也只得罢了,默默地看着一团喜色的关柔嫚,疾步随着汪湛走出披香殿,在心底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吴鸢飞情知邓棻又心慈手软了,有心安慰这位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女书记,就道:“秀女入宫按例最多封为正六品的贵人。如今就破例封关氏为从五品的小仪吧!追封为正五品的堇仪,葬礼按照从四品御女的规制。”
      萧惜惜早先言语上唐突了吴鸢飞,这时愈加奉承,笑道:“萱妃娘娘就是善良,把关氏的后事办得妥妥当当。要嫔妾说,这等一心争宠的人随便皇上——”
      裴敏打断道:“小媛,大胆,你怎可背后议论皇上的长短!”
      萧惜惜吓得缩回舌头,不敢吱声,只拿眼睛觑着吴鸢飞的神色。
      吴鸢飞并未疾言厉色,只是微微皱眉,不怒自威,冷然道:“方才裴蒖仪的话,小媛可要记牢了。宫里头要紧的就是谨言慎行。你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得皇上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本宫看小媛需要抄十遍《女则》了。”
      萧惜惜早已经吓得满头大汗,跪下道:“嫔妾谨记娘娘教导。”
      吴鸢飞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盏茶,没有立即叫萧惜惜起来,只是似笑非笑地和庄舞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了闲话。
      被撇在一边的萧惜惜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得端端正正地跪着,贴身的小衣早已被冷汗濡湿,紧紧地黏在她的身上。
      良久,吴鸢飞才款款地站起身,道:“今日诸位妹妹也劳碌了一天了。都散了吧!三日后来毓秀宫的含章殿,与本宫一同接受新人的参拜。虽然,新人中有好些比在座的几位妹妹位份高,但是凭着资历,受她们一拜未为不可。”
      萧惜惜如蒙大赦,便悄悄地起身,随着几位嫔妃恭恭敬敬地送吴鸢飞至披香殿外。这时,一个内监一路小跑过来,跪在吴鸢飞跟前,口内犹自喘着气,道:“关小仪殁了。”
      此事皆在众人的意料之内,吴鸢飞只是吩咐道:“按着前例办吧!对外宣称得了绞肠痧,太医急救不得,过世了。”她在其余几位妃嫔的默然注视下,带着许多随从转身而去。
      天边,夕阳红得沁出血来。

      又至深夜,月胧胧,云杳杳,风袅袅,玉殿琼楼静好。而梅玉壶在玉榻上一想起白日发生的事,心底一阵一阵发凉,转辗反侧,毫无睡意,便披衣出来走走。
      长春宫的贞静堂和涵秀阁毗邻,只隔了一个小小的庭院,有游廊相接。庭中新移植了一株桂树,小米粒般大小的花一簇簇地开在枝头,送来浓郁的香气。梅玉壶有心要月下赏桂,便向此处走来,才靠近便听见有喁喁的说话声,其中似有新来的小主如何如何的话语。她有心要窃听,忙闪身,躲在一边。
      梅玉壶微微探出个身子,屏息凝神,认出桂树影下的青石凳上并排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服侍姚茑萝的彩琴,另一个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内监。
      彩琴靠着内监的肩膀,笑道:“我那小主真是造化,一来就病倒,这就躲过了侍寝。唉,她们在宫外哪里知道,去给皇上侍寝,十有八九是去送死。”
      内监掰着指头,算道:“坤元九年选了十二人,坤元十二年选了十四人,坤元十五年选了八人,还有皇上临时看上的宫女十三人,一共四十七位娘娘小主,到如今统共就剩下七位了。今年选进来十六位小主,已经有一个殁了,就是十五位。不晓得过几年,还能剩下多少?”
      彩琴使劲地摇着内监,说:“小豆子,我听说,那位小主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关小姐,怎么就得了急病死了。”
      内监笑道:“说得急病,还不是哄哄宫外人的!还不是让皇上炼丹炼掉了。”内监搂着彩琴的略微有些粗的腰,说:“管她们主子的事呢!我们可好不容易聚一聚!”说着内监就亲了彩琴一口,一手伸进彩琴的抹胸里乱摸。
      梅玉壶还是个处子,虽然早知道宫里常有太监宫女私下里结成“对食”,互相慰藉,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自然是羞得面红耳赤,又加上记挂关柔嫚怎样,一不留神,蹭到墙壁,腰间的玉佩啪地掉到地下,早惊动了正在亲热的两人。他们俩唬了一跳,连忙分开。
      情知是躲不开了,她索性冷着脸,走出来,厉声道:“大胆奴才,居然敢□□后宫!待我禀明了萱妃娘娘,看不剥了你俩的皮!”
      彩琴与小豆子立即跪下来,磕头不止道:“小主饶命!”
      梅玉壶走到石凳边,施施然地坐下道:“你们看,这事是公了,还是私了?”
      小豆子久在宫闱,一听梅玉壶的话有转机,情知梅玉壶只是想榨出一些消息,并不是真的想处置,便放心大胆地仰头道:“奴才是跟皇上的小豆子,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小主真要严惩奴才,那么皇上的面上也不好看。奴才大不了送掉一条贱命,那么小主的锦绣前程也跟着断送了。所以,小主一定也希望是私了。”
      梅玉壶明白眼前的小豆子绝对是精明之人,就笑道:“两位快起来吧!我哪里敢得罪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呀!”她褪下右手上的羊脂玉手镯,硬戴到彩琴手上,笑道:“一点小意思!给彩琴姑娘压箱。”
      小豆子扶起彩琴,也是一团和气,说:“有些事,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硬出头,往往会给自己招来祸患。比如说吧,今日若不是关小仪非要见皇帝,她也不会死得那么惨了。”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注意着梅玉壶的脸色,见她眉眼一动,知她想知道得更详细,故意欲言又止。
      梅玉壶掩饰不了心中的焦急,急急地问:“关小仪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豆子笑道:“小主太急了。宫里头最要紧的就是能隐藏自己真实的意图,不能让人看出来半分。奴才方才与彩琴姑娘的对话,小主听了不少吧!这对小主来说,足够用了。小主才入宫已经被许多人侧目,如果小主还要出头,争朝夕之短,那么祸不远矣。奴才能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不知小主能否允许奴才退下。”
      抓贼抓脏,捉奸成双。梅玉壶情知这两人一走,自己也无可奈何,没有证据,如何能挟制他们。但转念一想,小豆子虽然精,但彩琴看上去却是个老实人,可以在她身上下下功夫,便转了笑脸,道:“多谢公公的提点。今日我能与你们二位一同赏月,真是一种缘分,请你们有空来贞静堂喝茶吧!”
      小豆子立即会意,今日的事,梅玉壶是不会再提了,便笑道:“多谢小主美意。”于是,他朝彩琴使了一个眼色,徐徐地退下。
      梅玉壶见小豆子走远了,才笑着对彩琴说:“我的宫女不在身边,不如你扶我进去吧!”
      彩琴怯怯地道:“是,不过奴婢扶小主回房后,要立即回涵秀阁呢!菡小主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正说着,涵秀阁的彩瑟走出来,慌慌张张地道:“彩琴姐,不好了!菡才人大吐,都吐出黄疸来啦!”
      梅玉壶骂道:“糊涂的东西,在这里大喊大叫有什么用!彩瑟,你还不去毓秀宫禀告萱妃娘娘,求她赶紧派太医过来!彩琴,你去贞静堂,把黄莺、黄鹂叫过来帮着服侍。我先进去瞧瞧菡才人!”说着便急急忙忙往涵秀阁里赶,她故意踩空了阶梯,嗵地一声摔倒地上。
      彩琴、彩瑟都没跑远,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赶忙回头,一看是梅玉壶跌倒了,便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手忙脚乱地要去扶梅玉壶,急道:“静小主怎么了?”
      梅玉壶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道:“崴到脚了。”她使劲将推二人,说:“我不要紧,你们还是赶紧去救菡才人吧!”
      这下,长春宫上上下下都被惊动了。众人乱哄哄的一齐出来,彩瑟跑去毓秀宫报信,黄莺、黄鹂扶着梅玉壶回去,彩琴自去守着姚茑萝,满宫闹得是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梅玉壶看着众人忙乱,心底得意地一笑,为避锋芒,自己只好使这条苦肉计,先韬光隐晦,摸清宫里的情况,反正来日方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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