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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意外负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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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意外负伤
岳棉宴脸上笑着,可看见杜青何流着血的手腕,就冷了下来。
奉儿也察觉到了岳棉宴的脸色,急忙道,“我先给杜公子清理伤口。”如今两人身上全是牛粪,臭气熏天,可是不能让小姐接近。
杜青何没说话,自己走到受了惊的马匹身边,将包袱拿了下来,一只手不方便解,显得十分笨拙。
奉儿见岳棉宴迟迟不表态,只好自作主张地跟到了杜青何身边,帮他解开了包袱。
“多谢。”杜青何从里面拿了些瓶罐,没抬头闷声道。
奉儿见自己的衣服已经在坠马时候擦烂了,索性一扯当了布条。从水囊里倒水润了,看向了杜青何,“该是我谢公子相救,我帮你清理伤口吧。”
杜青何席地坐了下来,伸了手腕。
奉儿见那血肉模糊的手腕,木楔还插在里面,难为杜青何居然一声不吭。跪坐在他身边,简单拿水冲了下手腕,“公子忍住,我拔了。”
“恩。”杜青何点头。
奉儿咬牙一下子冷劲儿拔出了木楔,将还算干净的衣服捂了上去。
“金色瓶子里有止血散。”杜青何只皱了眉头,声音依旧平稳。
奉儿不禁佩服他的忍受能力,“这伤口太深,只用止血散怕是不够。”他一手按住了杜青何的血脉,一手拿了那个金瓶子。
岳棉宴见那两人坐在地上,心里翻腾起来。事情发展成这样,她完全没预料到。翻身下了马,将朋柯抱了下来,嘱咐他呆在原地不要动,岳棉宴向杜青何走了过去。
杜青何听了脚步声,转头去看岳棉宴,见她沉着脸眉头深锁,于是开口道,“你还是站在那边不要过来了。”声音毫无波澜。
岳棉宴不理他,从怀里拿了两个小瓶子递给奉儿。“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水源。”
奉儿知那是万福水和金疮药,都是承阴宫特制的。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杜青何,不知他会不会看出来。
岳棉宴不再说什么,回身抱了朋柯骑马走了。
“娘,你生气了?”朋柯见走了段距离了,才开口道。
岳棉宴否认,“没有。”
“他真英勇,为了救奉儿都不怕疼。”朋柯继续道。
岳棉宴不答话,可不是英勇,那手都快废了!她布置机关的时候,处处都放了水留了量的,若不是奉儿扑了上去,那楔子顶多害了马而已。无论从材质还是力道都远远不能伤到他。如今倒好,不但被木楔子插着了,往下摔的时候肯定还被顶了一下,那入肉的深度,她看着都疼。
在周围找了好久才在林子密集处一隐蔽的石山脚下发现一个小水潭,观察了下四周,又试了试水,见没毒也没危险,她才反身回去。
距离虽不远,可摔了一匹马,杜青何腕子又不好用,怎么过去成了难题。岳棉宴本想让奉儿抱着朋柯过去,自己帮杜青何控马,可却遭到了其他三个人的共同反对。她阴郁地看着那三个男人,冷笑了下,“那奉儿你就抱着杜青何去吧!”
奉儿愣怔了下,若自己是男装示人,那样做倒没什么,可如今一身女装,如果怀里抱着杜青何骑马,那是多诡异的情况啊。
杜青何自然也是不愿意被个女人抱着的,“奉儿姑娘你骑马跟红棉一起走吧,我手腕不能动可脚还是好的,脚程不慢。”
岳棉宴不耐烦,“商量好了就赶紧走!”他那腕子再不清理,怕是没得好了。
到了潭边,奉儿要帮杜青何脱衣清洗,可杜青何执意不肯。
“你怎么这么扭捏!大男人怕什么!”岳棉宴在一边看得火冒三丈。
杜青何本来一直忍着,这回也怒了,“我是男人自然不怕,奉儿姑娘呢?你可有想过她的清誉!”
岳棉宴有气没地方撒,“你就守着你那点道义!手腕烂了死在这里算了!”骂完对奉儿道,“我先走了,你们两个随便吧!”语毕牵着马拉着朋柯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客栈坐了两个时辰,才有人敲门。开了门,是奉儿。
岳棉宴上下打量他。
“我的衣服被小姐你拿走了。”奉儿无辜道。
将奉儿让了进来,又看了看已经睡着的朋柯,岳棉宴才小声开口,“没被他发现吧?”
奉儿摇头,好笑地说,“他那么守礼的人,我清洗的时候他都不肯离近半步。”想了想又补充道,“来客栈这段路他也坚持自己走,不与我共乘一骑。”
岳棉宴点头,“那就好,你穿男装太容易辨认了。”岳棉宴看着奉儿身上杜青何的衣服,“今日怎么回事。”
奉儿知道她一定会问,“我没想到小姐会在机关上有改动。”
“你以为我想害死他?”岳棉宴挑眉。
“我是觉得小姐不想让他死,才扑出去的。”奉儿苦着脸道,“早知道我就什么都不做了,自作聪明还害他受伤了。”
岳棉宴坐了下来,“你明白是自己多管闲事便好,只此一回绝无下次。”
奉儿点头,“我明白了。”却见岳棉宴依旧盯着他,那眼神看得自己心里发毛。
不知过了多久,各种念头在岳棉宴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我不管你在凤道言那里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改变了什么,只是你别忘了自己是承阴宫的人,我是承阴宫的宫主!”
那略有所指的话语,让奉儿心里一惊,努力维持了面上的平静。“小姐永远是我的小姐。”
岳棉宴恩了一声,将一个小盒子交给了奉儿,“这药你拿去给他用吧,每日口服一颗,别说是我给的。”
“这是?”奉儿拿了盒子。
“长新肉的,”说着抬眼斜视他,“你怕我药死他?”
奉儿背后一凉,“我没有!”
岳棉宴哼笑一声,“他那伤都是你害的,你愿意照顾他他也愿意领你的情,这两天不赶路了,你住到他身边去吧。”
“可……”奉儿想反对。
“没有可是,别忘了刚刚我跟你说的话!”岳棉宴抬手打断他的话。“出去吧,你的东西在门边。”
奉儿点点头,走到门边,开门前停了下来,恢复了原本男人的嗓音,轻声道,“小姐不要怪我,我所做的都是想对你好。”
“我知道。”岳棉宴叹气,“你别犯傻就好。”
第二天,岳棉宴将朋柯也赶去了杜青何的房间,自己却闭门不出。
朋柯看着奉儿给杜青何换药,眼睛一眨不眨。
杜青何的伤口在手腕上,恰好手腕又是经常活动的地方,虽然他已经十分小心,可是还免不了的不由自主动手腕。总是牵扯伤口,新肉刚刚长上,夜里一个翻身就被扯开了,痊愈得十分缓慢。
朋柯看着那鲜红露肉,黄色发脓的伤口,撇着嘴问,“疼么?”
“有一点。”杜青何对朋柯的问题向来柔声回答,从来没有一点不耐烦。
“只有一点么?”朋柯不信。
杜青何笑着看他,“说不疼那是蒙人的,可是我不能骗你,但说很疼又不像男人,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有一点疼。”
朋柯点点头,“你救了她,真英勇啊。”
奉儿深深地看了朋柯一眼。
接到了眼神,朋柯补了一句,“娘她可感动了。”
杜青何看向奉儿,眼神瞧起来柔情似水,奉儿却别开了。杜青何对奉儿的反应有些不理解,那不是娇羞却像是厌恶,实在是让他想不通为什么。
“如果棉姨也这么危险,你会救她么?”朋柯突然问。
杜青何愣了下,没有马上回答。
朋柯却抓住了这一顿,“不会,是吧。”说完自己点了点头,不给杜青何插嘴的机会,又道,“你怎么对娘这么好,对棉姨这么差呢?”
“我对你棉姨并无成见,只是她功夫了得,用不着我出手。”杜青何解释。
“其实棉姨对你也挺不好的,你这样也正常。”朋柯却自己说自己的,“你俩肯定有过节,我想是你对不起她,我还没见过有比你更招棉姨讨厌的人呢。”他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啊,也有讨厌的,唔,不过我觉得还是你更讨厌。”
杜青何被说得十分尴尬,都道童言无忌,原来自己被那女子厌恶至如此深度,连孩童都看得明了,而自己却无甚感觉。
“朋柯,别乱说。”奉儿出口阻止,怕孩子供出那个有可能跟杜青何讨厌程度并驾齐驱的凤道言。
杜青何却自嘲地笑着说,“没关系,真话多说说没有坏处。”
奉儿给杜青何换了药,嘱咐他吃药,就出了门。
朋柯见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才靠近杜青何耳边道,“那盒子的药肯定是棉姨给的,你吃了不怕她药死你么?”
杜青何看着手中精致的药盒失笑,“你怎么知道是她的,明明是你娘拿来的。”
“如果告诉你是棉姨的,你还会吃么?不吃怎么药死你。”朋柯笑的无邪。
“你怎么知道有毒?”杜青何开了盒子,看着里面的两颗药丸,黑乎乎的没什么特别,可却香气浓郁。
“我做梦听见棉姨说了。”确实那天迷迷糊糊中,朋柯听到岳棉宴说要药死杜青何。
“做梦都能梦见这样的话,你就这么希望我死?”杜青何逗他。
“不希望你死啊,所以才告诉你的。”朋柯提高了声音道,“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面最不讨厌的。”说完却满脸忧愁,“哎,可惜棉姨最讨厌你,我也只能站到她那边。”
“比起你娘,你更喜欢棉姨么?”杜青何一直觉得奇怪,虽然朋柯叫奉儿做娘,但他更喜欢黏在岳棉宴身边。
朋柯自知失言,只好灵机一动,“娘亲都是别人家的好嘛。”
杜青何摇摇头,“你娘也很好的。”
“你喜欢她?”朋柯探问,那天岳棉宴告诉他,这个人有可能是他爹,但岳棉宴才是他娘啊,如果他爹喜欢奉儿,那他娘怎么办?
杜青何又被问得一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当然知道!”朋柯仰着小下巴道,“就像我喜欢棉姨那样。”
“照你那般喜欢,我对你娘自是没有的。”杜青何摇头。
朋柯认真起来,“无论什么样的喜欢,我都不希望你喜欢奉儿。”
杜青何听了称呼,觉得不妥,“你可不能直呼你娘亲的名字。”
朋柯却不在意道,“只是为了让你记清楚嘛,我棉姨说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杜青何不说话,只看着朋柯,不止奉儿对他的态度奇怪,就连孩子对他的态度都奇怪。叹口气,拿了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你还真敢吃啊!”朋柯睁大眼睛。
“你棉姨不会害我的。”杜青何笃定道。
朋柯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兴奋,“你这么相信我棉姨。”
杜青何摇头,“因为我还欠她钱,”继而笑得清朗,“药死我,她找谁要钱去!”
足足休息了半个月,杜青何的手腕才渐渐好了起来。可这半个月岳棉宴一次都没出现过,杜青何想问,可想起朋柯的话,又觉得还是不要自讨无趣的好。
这段日子,奉儿对他百般照顾,极尽温柔。杜青何感谢奉儿的照顾,却总觉得奉儿对他不像表面那般亲和,甚至是十分疏远的。他也不好开口提起六年前的事儿,总觉得应该尊重奉儿,可她似乎并没有想要明谈的意愿。只是心中虽对奉儿没有情爱,却毫无排斥,她的温柔贤惠,深得他心。
杜青何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娘没得早,杜祥番又没再续弦,杜府的一切都是杜祥番和管家在打理的,虽说不至于凌乱,可总归没有女主人操持的那种温馨。所以他一直想要娶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让家能真正像个家。当初与程绘隆定亲,他是有不愿的,程家大小姐虽是大家闺秀,却极为清高倔强,自小习武,性子也是十分刚烈。与杜青何理想中的妻子相距甚远,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他也没有意中人,便也没有反对。如今婚事告吹,与自己有过些许缘分的奉儿又是这番称心,杜青何甚至有了想安定的心思。但不知为何,每每想到此,心里却又有个声音在反对,反对的理由不得而知,但总归是搅得他不得安宁,索性也就不再想真正娶奉儿的事情了。
半个月后,岳棉宴突然在一个清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朋柯正如同嚼蜡的在客栈一楼啃着馒头,突然瞧见了门口的人影,还不及咽下嘴里那口食儿,扔了碗筷就扑了过去。
岳棉宴被他压得一个踉跄,脸上虽然疲惫,却带了笑意。她蹲下身子,将朋柯拥在怀里,左右各亲了一下。“想我了没有?”
“想!”朋柯说得大声,两条小胳膊绕在岳棉宴脑后,怎么也不肯放开,终究还是个孩子。
杜青何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瞧着沐浴在晨光中的两个人,恍惚间觉得岳棉宴脸上的神情像极了心目中女人该有的温柔贤惠,似乎门口的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妻儿。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端着碗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岳棉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糖,塞给了朋柯,“我央红姨特意给你做的。”
朋柯见是自己最爱吃的糖,当下乐得咧开嘴,啧啧有声地在岳棉宴脸蛋上亲了两口。
岳棉宴也笑得眯了眼睛,拍了拍朋柯的头,“去吃饭吧,糖一天只能吃一颗,我会找你对数的。”
朋柯做了个鬼脸,跑回桌边将碗里的粥一口喝进,拿了剩下的一口馒头就往楼上跑,“我去把糖藏起来!”
岳棉宴柔和地看着朋柯咚咚咚跑上楼,才转了眼看向杜青何。
杜青何与她眼神碰上,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放了碗,“好久不见。”
岳棉宴清清冷冷的看他一眼,“恩。”
见那温柔不再,杜青何难掩失望之情。却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岳棉宴狐疑的看他走过来,还突然对自己伸了手。下意识的一躲,却被卡在了他和楼梯之间。
杜青何像是报复般的笑着,“你脸上有朋柯的口水。”说完拿着帕子帮她擦了。
虽然隔着帕子,但被他一碰,岳棉宴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手腕怎么样了。”她突然问。
以为她是关心,杜青何不自禁有了些欣喜,“好多了。”
岳棉宴点点头,“好了就赶快启程,”边说边绕开他往楼上走,“你是要浪费我多少银子多少青春美丽才能拿到解药!”见楼下的男人脸色难看起来,她心里的高兴掩去了几分疲惫和刚刚的惊慌。
进了房间,见奉儿在收拾,“最近还好吧?”
奉儿点头,“小姐你可回来了。”
“这个给你,拿给杜青何。”依旧是一个小盒子。
奉儿皱了眉头,“你去帮他做药了?”有些着急,“这么远的路程,小姐你何必呢?没这药他也能好的。”
“不想良心不安罢了。”岳棉宴摆摆手。“那木楔终归是我做的。”
“都是我的错,小姐你犯不着这样付出!”奉儿不满。
岳棉宴却懒懒道,“我可不想在这客栈呆上三个月,他早些好,早些能上路。我并不全为了他。”
奉儿还想再说,岳棉宴却阻止了他。
“奉儿,我临走前交代你的事情,你似乎一点没做啊。”
奉儿的脸色难看起来,极为不愿地反问道,“非要我勾引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