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完）平等的交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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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彼方，描绘出六条光的直线，构成两个正三角形重叠的六芒星。
仿佛紧紧合拢的蓓蕾逐渐绽放，六枚闪耀的花瓣完全展开。从六个角的尖端，绽放出璀璨的光辉。
就好像自悠久的长眠中苏醒过来，时间启动了。
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太阳系第三行星，以及无数被太古的寒气保护着的星球获得了突然到访的力量，焕发出光芒万丈的生命力。
那些怀念的建筑物恢复了昔日的面影，洋溢出粲然的生机。
诺亚方舟Ⅱ号上，轮回小队的成员们热泪盈眶地看着这一幕，相互拥抱、欢呼。
因为识海被严重污染，伍德不得已用精神力量冰封了沿途的星球，如今，识海被净化——地球，他们的故乡，终于可以重生了。
用时间的力量解开封印，十夜神情复杂地遥望那片光景，离开地球的那一天，恍若就在昨日。
而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小夜子，休息一下吧？”铭煙薇注意到伙伴的额头沁出汗珠，关怀地道。
十夜点点头，虽然有楚轩的炼金术分担，但他确实累得不轻。
和恋人打了声招呼，他走向方舟的疗养室，没有找空房间，而是推开一扇固定的门。
光洁明亮的窗边，坐着一个人。银色的发丝止息般垂下，华美的孔雀蓝眼眸映着阳光，却丝毫不反射出内心的光芒，瞳孔黑得好似深渊。坐姿宛如凝固的雕像，感觉不出一点生机和活力。
一声叹息哽在胸口。
“修曼队长还是老样子？”
自从亚当失踪后，伍德就跨入了九阶的领域，楚轩的解释让所有人默然，之后两百多年的恶化也证实了这个进化有多么危险——天神队队长完全丧失了外在的反应，不说话，也不行动，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他不需要给养。
昊天为两位兄长的事情受到了极大打击，他本想带着伍德离开，但是和苏醒了记忆的亚当不同，他是这一世的楚灏，不能翻脸不认人。那么长的时光，也早已把方舟上的大伙当成了伙伴，最后只好让长兄留下，自己去找另一个哥哥。
在房里的詹岚和玛挪维亚摇摇头，没多久，郑珂和郑雪抱着新摘的花进来，领着一大群后辈，叽叽喳喳地把花插在花瓶里，争着和伍德说话，没有回音也不气馁。
十夜暗暗叹气，要说昊天之外，冲击最大的就是奥丽薇亚和方舟上的下一代，伍德可以说是照料他们长大，感情也最好。
他还记得银发青年为孩子们唱的歌，那低醇的声音在方舟内永恒的星光夜色中回荡开来，仿佛穿越了时空，淡淡的温暖与苍凉。
亚当那混蛋，到底跑哪儿去了！
“楚轩。”不用回头，十夜就知道恋人进来了。
黑发军人戴着船长帽，一身仲裁官长衣，平静的面容永远宁淡。
【修曼队长这样，是不是真的好不起来了？】十夜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但是终究无法无视。天神队队长被逼到这地步，某个叫亚当的逃家狂，还不知在哪个量子海里漫游！
【理论上他不会再醒过来，不过唤醒他的契机本来就不是我们。】
楚轩静静地回答。十夜惊讶地看了看他，有所领悟，看向伍德的方向。
他很安静，但缄默有时候是一种力量，一种潜藏着的，一触即发的力量。
十夜甚至可以想象，某些被进化的力量彻底压制的坚定、欲语还休的悲凉、沉静但强力的意志，是怎样温柔地汇合成他的不动声色，从深湛的眼底静然浮现，又如潮水般缓缓隐去。
夜阑人静，值班的玛挪维亚莫名地打起盹。
冰冻般的沉寂中，一缕隐约的气流融入方舟内部，从窗缝渗入，轻颤着掬起一丝银发，细细拂过那个人的眉眼鼻唇。
曾经蕴涵着世间最美丽光辉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好像所有的灵动都被死死地封住，只余下空洞。
裂冰般的悲伤如同汹涌的巨浪，拍打着灵魂的壁垒，浪花退去，带走了房间里有人进入过的气息。
犹如一潭静谧的深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深邃的孔雀蓝微波涟漪。
万象迷宫。
这座以量子理论构建的空间有着弦论都市的特征，思想是旋律，舞动着光弦的世界中，无数宏伟的圆柱连绵不绝地延伸向远方。
光的迷宫中出现一个金发青年若隐若现的身影。
他像是被虚无的粒子好不容易组合出轮廓，周身萦绕着撕裂灵魂一般的悸动。
亚当咬紧下唇，蓝眼眸激烈迸溅着火花。
离开了诺亚方舟后——他绝对不会待在那个地方，楚轩和斐十夜所在的地方——本来以为修曼会立刻追出来找他，可是没想到兄长迟迟没有动静。
量子化使他对时间有钝感，当他察觉异常，获取方舟的信息时，才从那些人的口耳相传得知，修曼变成那个样子，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为什么会这样？
气急败坏的金发青年走来走去，这是个人性化的表现——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他曾经怀疑这是不是个陷阱，但是以修曼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事，楚轩也不可能用那么低劣的计策。所以……修曼真的出事了。
亚当急得团团转，心口的担忧如同尖啸的火山，几乎要吞没他的神智。
楚灏那个笨考拉！还像趴在桉树上一样赖着不走，如果他早点把修曼带出来，他就不用考虑进那艘该死的船！
亚当咒骂着弟弟的办事不力，没有烦恼多久，很快下了决定——既然不想进，就毁掉诺亚方舟好了。然后将他的哥哥接出来，还有楚灏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纯白的光辉宛如粹取自黑暗的光丝，环绕在晶莹剔透的方石周围，一圈圈构成三个魔法圆，遗失的语言仿佛一个个小太阳，将纯净至极的精神力量化为方舟抵挡攻击的屏障。
金发青年一脸复杂，只有他哥哥这样的笨蛋，会保护那些早该死掉的家伙。
不过现在的修曼可挡不住他。
漆黑的波动从他的心灵之光浮现出来，这是他灵魂的底色，堕落的颜色——吞噬着这个蕴藏着强大动力的空间。黑色的光点逐渐增多，聚合的黑光扭曲成狂浪的漩涡，沿途瓦解所有的能量。
当量子波动触碰到那纯白障壁的一刻，突然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如同暗夜花静静开，千万光华柔和地照射，宛如植物根茎的叶瓣从洁净修长的手指间延展出来，开出一朵深黑的花苞。
好像引诱罪恶的黑色玫瑰，在深夜中缓缓绽放。
亚当战栗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在光芒中无所循形，那只掌握了他全部的手，将他原本无法被这个宇宙的任何事物捕捉的量子化灵魂，牢牢地擒获。
基因锁十阶。
银发男子的眼眸有仿佛天空落下的光，纯净明澈的天幕中，穿破云层而出的第一缕晨光。
亚当的目光没有办法离开它，像被炫惑住了一般。
虽然他早就知道他逃不出这双眼睛中的一切，他所做的只不过是逃离自己的心，做一些可笑的、徒劳的努力。
就像心底日益扩大的空洞。
因为他一直怀念着那个早已不存在的，消失在宇宙尘埃里的城市。
只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连同他们过去的时光。
内心的那块冰冷透着无尽的寒气，缓缓地侵蚀，他知道那块冰冷的名字……
无力的虚无，寂寞的终曲。
我是你执迷的信徒，你是我的坟墓，入死出生都由你做主。我给你取走所有的权力，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中略）
亚当趴在清理干净的床单上。
虽然没被打屁股，却是屁股开花的状态。
银发的男子站在窗边，已经穿好了那身洁白的骑士长装，指尖抖落一些面包屑，和这个恬静的早晨一样琐碎，和安宁。
高大的拱窗下浮动着灰尘，金色的阳光就像编织出一个个梦来，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金发青年靠在软软的枕头垫上，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房间里非常安静，窗外有清晨的鸟叫声，麻雀在窗台上一跳一跳地啄食。
“难受够了？”伍德略微低沉的迷人嗓音对他说。
亚当红着脸侧过身，去翻床头柜上的书，掀开《量子物理》的封面，扉页上写着一行美丽的字迹：谨以此书献给我的亚当/阿尔法，感谢他陪我度过人生美好的三十年时光。
他的生日礼物……当时他把伍德插过蜡烛的蛋糕当平常的饭后甜点吃完了。
“那我以后就当地下情人？”亚当邪恶地想着这点子倒是不错。
伍德静静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阿尔法。”
前世的亚当希望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以崭新的自己迎接未来。所以这一世即便他已经想起来，也催眠自己不知道。
于是看上去，就像两个人格，潜人格和表人格，连楚轩都被骗了。
亚当就是阿尔法，阿尔法也是亚当，不过是两种连自己都欺骗过去的角色转换。
金发智者愉快地笑起来，清澈的蓝眼睛闪烁着快乐，那是这一世的他：“我已经不想再当‘妈妈’，在家做家务、带孩子、指导她功课，做甜心小糖饼了，伍德。”
“你在成为那样一个妈妈以前，是个连糖和盐也分不清，煎鸡蛋会引来火警，房间和地狱一样乱糟糟的家伙。”实际负责烹调和家务的父亲说，“而且，你从来就不是个甜心妈咪，宝贝儿，你的爱好是在家看书、做填字游戏和发呆。”
“谢谢，所以还是让傻瓜状态的我来做吧。”亚当说，“修曼，我知道你喜欢那样的我。”
“是的，入戏太深，就会忘了自己原本是谁。我也是修曼·伍德，而不是‘修曼’。亚当，我喜欢你做阿尔法。”
银发青年的眼神如梦般柔软，轻声说：“你是我的亲人，我只有别无选择地爱你。但是今世的我，和今世的你相遇、相知、相爱才是奇迹，已经完全改变的我们，本来是不会彼此有好感，所以我不能放开他。”
“哼。”
伍德看着他，摇头：“全宇宙吃自己醋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
方舟上的早晨，一如既往，是拥抱和亲吻开始的。
“早安，亚当。”
亚当揉揉眼，看到爱人温柔的脸庞，一瞬间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伍德了。
随即，他在一股充实温暖的情怀中释然，抱住爱人，迎上自己的唇。
“早安，伍德。”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完）平等的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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