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断》则平

4、第四章

　　次日，清晨。中原剑庄。
　　一大清早的，剑庄后院的客房前就大吵大闹的。
　　“小龙！小龙小龙！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青子歆在卧龙房前边踢踹着门边大叫着。今日她穿了一身淡紫衣裙，想来是中原剑庄准备的，虽然说只是“卧龙的丫鬟”，剑庄也还是不敢怠慢。她头上一双鬟髻，更显得灵动可爱。
　　青子歆没有注意，就在她头上的樟树上，两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公子，这样好么？”树上一个阴沉的声音问道。
　　“随她去罢。”另一个男子答道，声音幽静空灵，淡淡的似是从梦中传来的。他一袭白衫，斜倚在树干上，脸上遮着半面白玉面具，正是卧龙。却不见卧龙周围另有他人，不知第一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公子。”阴沉声音再次响起，“你被那南匹夫纠缠了一夜都没睡，现在不需要休息一下么？我替公子将那姑娘赶走就是。”
　　卧龙的眼光不曾离开过青子歆努力撞门的身影，“不用，随她高兴。”
　　“可是公子，你的身体……”
　　“我不碍事。”卧龙打断道，“顾老说我还能活半年我就不会早死。”
　　“公子！”声音有些责怨的意味。
　　“修敖，我一夜没睡的事就不用告诉斯夷了。”
　　声音沉默了，过了一会说道：“公子既然知道我有向宫主汇报，为何还不珍惜自己。公子应该知道宫主和凤公子都很担心你。”
　　“珍惜自己……么？”卧龙看着不知疲倦的青子歆也沉默了。
　　“公子为何如此在意那个姑娘？”声音问道，“公子不是不喜与外人有干系吗？”
　　卧龙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一片树叶愣神，许久后才启唇：“因为……”
　　“公子，属下先走一步。”声音飞快的说完，卧龙感觉一阵微风拂过，人已不在。卧龙还保持着“为”的嘴型。
　　“好啊好啊，小龙你原来在这里啊，你一定一直看着我笑吧！你给我下来！”树下青子歆指着卧龙“哇哇”大叫。
　　卧龙盯着青子歆，因为……她与我同病相连么……
　　青子歆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闭了嘴，摸摸脸上，又翻翻衣服，嘀咕道：“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还是衣服不对劲？”正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身边的风一扬，卧龙已经站在她旁边。
　　卧龙拍拍衣摆，整理了一下就往客房走去。
　　“喂，小龙！”青子歆反映过来，扯住卧龙的衣服，竟然被他耍了！
　　卧龙转过身来，风轻云淡：“青姑娘有何贵干？”
　　青子歆怒视着他：“陪我出去玩！”
　　卧龙刚要开口拒绝，只听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卧龙公子安好。”
　　两个同时转头，只见旁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位老者，似乎是剑庄的下人。卧龙眼中寒光一闪，盯着那老者一言不发。老者低首道：“卧龙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卧龙冷冷得看着他：“你家少爷？哪个少爷？”
　　老者没有抬头：“卧龙公子说笑了，中原剑庄还有第二个少爷吗？”
　　江湖传闻，中原剑庄二公子南鹤在剑庄毫无地位，形同虚人看来是没错了。卧龙淡漠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向院外走去。青子歆眨眨眼，跟了上去。
　　“卧龙公子，我家少爷的房间在这边。”老者示意着反方向说道。
　　卧龙的脚步不停，轻轻浅浅道：“我有说过要跟你去见你家少爷吗？”
　　“卧龙公子！”老者终于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
　　青子歆在卧龙身边一跳一跳，欢快地笑道：“小龙你陪我出去玩是不是？我们去哪里玩呢？有没有好东西吃啊？”全然不在意背后的老者。
　　“我们去钓鱼。”
　　青子歆眨眼：“钓鱼？我们今天吃鱼吗？小龙你会不会烤鱼啊？我要吃烤鱼！小龙你烤给我吃！不如我们去厨房弄些酱料……”
　　老者看着两人的背影咬着牙说不出话来，这个卧龙，知不知道少爷要见他是他的荣幸？他竟然置之不理！他知不知道这次九折宫和中原剑庄联盟如果没有少爷的帮助是很困难的？老者回身离开，这次连请一个人都没有请到，不知少爷又要怎么惩罚自己了。

　　来看卧龙的人昨天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今日的胭脂街倒是一派祥和，因为街尾有中原剑庄坐镇，街头有锦门维调，虽然有很多武林人士，但也没有敢大闹的人。
　　卧龙和青子歆走出医馆，卧龙千年不变的风轻云淡，而他身后的青子歆却噘着个嘴，一脸的别人欠了她的表情。见卧龙又往下一家医馆走去，她一跺脚，叫起来：“喂，你有没有搞错啊，从出来你就一直在钻医馆，有什么病不能一处看完，非要把街上的医馆全找遍啊！”
　　卧龙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不是说出来钓鱼吗？鱼呢！”青子歆瞪着卧龙。
　　卧龙仍旧不语，只盯着她。
　　“干什么啊！不要以为我怕你……”
　　“找到了么？”
　　青子歆“啊？”一声：“什么找不找的到的？”
　　“我是说，”卧龙凝视着她，“你要找的人找到了么。”
　　青子歆退后一步，惊愕的看着卧龙，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我不明白……”
　　卧龙眼睛微微眯起，不再看她，淡然道：“怎么？你接近我不是为了让我帮你找左老二的吗？”左老二真名左致远，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排名第二，故外号左老二。只是有些怪癖，非江湖人士不医、非汉人不医、非年轻者的不医。三章约法至今没有破过。
　　青子歆微微颤抖：“我、我……不是的……我……”
　　“没关系的，你让我帮你找左老二，我也需要你的帮忙，我们互相利用也没什么不好。”
　　青子歆大惊失色，连退两步：“你、你早知道了！你太可怕了！”
　　卧龙眸中似乎浮现了什么，但是青子歆看不懂。卧龙的眼光陡然变得犀利，一闪身他冲上前抱住青子歆，向上一跃。青子歆被卧龙搂在怀中只觉得耳边风声风起，还夹杂着路人的惊叫声和噼噼啪啪的声音，却什么也看不见。发生什么事了？难道……
　　只听卧龙一声闷哼，青子歆终于在他怀中抬起头来，一片鲜红刺入眼帘，卧龙的肩上骇然插着一只羽箭！洁白的衣衫被染红了一大片，卧龙的脸色也更加惨白。
　　“小龙……”青子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轻轻地唤了一声。
　　卧龙一个旋身，躲到一家店门后，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姑娘，喘了口气，唇角微扬：“我没事。”说完又看向街外。
　　青子歆狠狠得咬着下唇，眼光死死盯着卧龙肩上的那只箭，猛然发现箭头竟是鲜绿，卧龙的伤口已经泛黑，“小龙！这箭有毒！”她一声惊叫，引来更多的箭矢。
　　卧龙却看也不看：“我知。”说完，抬手将青子歆的头压回自己怀中，不等青子歆反抗又是一跃，来到屋顶上，好像受伤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卧龙挡去射来的箭矢，扫视四周，朗声道：“不知是哪里的英雄，出来说话！卧龙有哪里得罪了诸位，先行赔罪！”
　　对面的一间商铺传来一阵狞笑，一人缓缓走出，面庞消瘦，也算一表人才，骨子里却透出一股邪气，他嘴角一勾：“卧龙卧龙，你也有今天。”他一抬手，箭停了。
　　卧龙一震，脱口道：“解又明，你还活着！”
　　解又明仰头大笑：“我命不该绝！老天爷让你当日一掌没有打死我，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取你狗命！”
　　卧龙皱眉：“你要杀我，来便是，何必伤及无辜，街上的路人又与你无怨无仇。”
　　“我呸！你当日血洗白鱼寨八十一条人命时，怎么就没有什么无辜？老子最恨道貌岸然的老夫子！老子就要在你面前杀人！那些人都是为你而死，我要让你内疚、痛苦，然后再宰了你！”解又明一挑眉，“哟，你怀里那妞不错啊，送予我怎样？送予我就饶你一条狗命。”
　　卧龙感觉怀中的青子歆轻轻一颤，他手臂加紧了些力道，无声的安慰着。他不说话，只是冷漠得看着解又明。看来等等只能绕到后方去，不知解又明带了多少人来。
　　解又明的笑容渐渐消失：“卧龙……你看不起我？哼，好的很，我今日倒要瞧瞧，江湖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卧龙公子究竟是怎的神妙！给我放箭！”
　　卧龙全身绷紧，等了半刻却不见一只箭射出来。
　　解又明惊惶地回头：“谁？谁在那儿！”
　　从暗处踱出一人，文质彬彬，似个书生，腰间插着一只玉笛，他一身青色长衫，洗的有些发白了，但却很干净整洁，他把手上的的东西往前一扔，竟然是一个人，身着黑衣，手上还抓着一把弓，但已经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