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弟》红檀子

5、第五章

　　弟弟放假回家似乎拖延了好几天，那天我跟黄子达还在公司里派资料，等到五点回家了却见到门口大开，里面吵得开锅。我皱着眉头走进去，那原本被徐阿姨清洁好的地板如今灰尘一片，我一边换鞋一边叫喊道徐阿姨，是有客人来了吗？客厅顿时安静了下来，等到我跟黄子达走到客厅，一个个穿着非主流的少年们纷纷望了过来，我让黄子达坐到我平常爱坐的位置上就摆出笑脸对他们说你们是……？一个打了鼻环全身上下带着能闪瞎我眼睛饰品的少年站起身，有些嚣张的说你就是可益的哥哥？我笑而不语，但心里已经对他不爽了，弟弟识来什么同学了？这身打扮就算了语气还这么恶劣。这时，我还有些印象的李志明不知从哪个角落溜了出来，跟在他身旁的弟弟看了我一眼就侧开脸，让我心里不怎么好。
　　从厨房走出来的徐阿姨将手里捧着的小吃放到他们跟前转过头对我说都是可益带回来的朋友，我瞧你一定喜欢热闹啦！我点点头也不好说什么，不过那个张扬得过分的少年却死要缠上来说石嘉彬对不对？呵，你叫我肖华东，我爸是市长！
　　我眉跳几下，皮笑肉不笑说哦！原来是市长的儿子来访，我们都受宠若惊。我心里却大骂他的幼稚，我又随便应付他几句就回房，从弟弟跟李志明中间穿过的同时我压低声音说你有种就把省长的儿子给我叫来！
　　我一回到房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抓过摆在离自己最近的木桌上的瓷瓦就往地上摔，“嘭嘭”的碎响，好如现在的心情那样嘣嘣碎碎，等发泄得差不多我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也不管碎在地上的玻璃碎瓷砸得我的皮肉有多疼，现在就那火气已经把我压得疼痛欲裂了。
　　我难过而又痛恨的捂住双眼，就真没想过弟弟放假回来的第一天就给我惊喜兼之惊怒！
　　关于弟弟的同学朋友一个个往我脸上喷，我不是不在意，而正是在意才觉得现在心口抽着发疼，再也没尝试过这么让我难过事情了，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这么惹弟弟讨厌，讨厌到要在所有认识的人里说我的不是！
　　这都是蔓延的苦痛，我所了解和清楚的心情……
　　我在房里呆了好久，久到我快要坐在地上睡去的时候，黄子达在这时敲门走了进来，他一看到房内的糟乱，倒抽一口冷气，他立马扶起我让我做到床边，我的脚都发麻了还有砸在腿上的碎片更是让我感受到精神之外的痛。
　　黄子达皱着眉头，一边在我抽屉里翻出药箱，一边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在客厅听到你房间的声音以为你在找东西，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要自虐啊？我苦笑的摆摆手，说我别气着了，刚才的事，唉，我还没被比自己小的人这么数落，哈，那个说自己是市长儿子的叫肖华东么，特幼稚！
　　得！这个时候还能说笑，闭上嘴巴。我乖乖闭上嘴，他满意的蹲在我脚旁，直接拉起我的脚就看，看了看他就拿起钳子小心翼翼地夹出碎块，为了不让我太关注，就拿些小话题分散我的注意力，他说对了，你报了什么学校？我摸了摸后脑勺说Z大，都是重本，而且就在本市，我不想跑得太远了。他点点头很认同，说我就料到你会报这间，本来我也想跟你报同一间学校的，好歹能彼此照顾一下不至于愣头愣脑的摸索，不过我爸说Z大读药学最好，并不适合我这经济头脑的人，所以我最终决定考去G大。
　　我想了想，觉得大学不同学校会很正常，加上我跟黄子达读的专业肯定不会相同，我们只是各自为自己的前途找出路而已，这点没错，所以我说这样更好，以后我学好自己的专业你学好你的专业倒是我们再交流，也不错的，你认为呢？
　　他轻笑一声，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垂头看了看，出血厉害的地方都涂了酒精贴上了止血贴，而一些只是擦破皮的地方我就没让他处理，反正这种小伤过个两三天结了疤就没有了。黄子达推开药箱，一把往地上坐去，他将双手叠放在我的膝盖上，脑袋就枕在上面，我俯视他昂视，这个距离的相望，多少让我有些无耻的歪想。
　　这个暧昧到不行的动作最终被闯了进来一点礼貌都没有的弟弟给打破，黄子达表示很淡定，他缓慢站起身，俯身在我耳边细语说好好跟你弟弟说话，别再气了，我出去叫徐阿姨待会过来给你收拾房间。说完，郑重的拍拍我肩，我朝他笑了笑，但眼睛一直望向弟弟。
　　等黄子达走出我的房间后，弟弟又带着脾气猛的关上房门，转过身就冲我说你平时跟他住在一起就是刚才那个样的？我觉得他这番话明显带刺，我刚想动脚，可扯痛了伤口，于是坐着一动不动，眼神由不得的黯淡，我说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我不想晓得，但我是你哥哥，你说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末的，我压下心口里快要喷发的怒火与怨气，继续说你带朋友回家玩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你的真心，小小年纪就懂得攀附，你还懂得什么了？
　　我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也不想理会他了，但他似乎存心找茬，跨过玻璃碎片走到床边一把用力就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按在床上，我闭上眼说你是不是越来越有本事了，是不是连我都想打了？说着说着，我流泪了，我又说我是不是跟你上辈子结仇了，我为什么要像个白痴那样围在你身边，我是疯了我！
　　有些痛苦没有比亲人的伤害来得更让我绝望和痛苦无力，我的眼泪就是这个被伤害的证明。我的弟弟，尽管对我有意见又何至于要这样对我？
　　我要不是答应爸妈要好好照顾这个任性的弟弟，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了，那时我还小，以为关心都是这样的，可是我到头来得到了什么？我的世界快崩塌了。等压在脖子的力道消失的下一刻，我痛哭失声，手背一直的擦，一直擦去从眼角滑落的眼泪。
　　隔了很久弟弟沉下声音说我不是要这样的，不是想这样的……他似乎比我的痛苦还要痛苦的揪着头，随后他一把抱过我，哽咽着声说我没有，哥哥，我不是故意让你痛苦，可是我过不了那一关，我心口快死了快死了……
　　我不知道我跟弟弟到底怎么了，最后他是抱着身躯颤抖的走出去的，我则躺在床上再也不愿动分毫了，觉得只要一动，我会忍不住的憎恨那个自私得要命的弟弟，对，我会憎恨他，因为他，而让我感受到痛苦而揪心到入骨的挣扎。
　　黄子达再次来我房间将我叫醒的时候，天色似乎暗了下来，经他一说入夜了，你饿没饿着了？我坐起身眯瞪着眼望窗外望去，那已经灯火通明了，而房间里的碎片儿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清理好了，我走到房门口顿了顿，接着身后的黄子达补充说你弟弟的朋友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只有那个叫李志明的小子留下来，说是想在这里借宿。
　　我没想到那个李志明胆子还不小，居然还想到住这里了，我抿嘴似笑非笑的说由着他好了，这么个暑假我俩都管不着，那又是弟弟的客人。我跟黄子达都打暑假工，呆在家里的时间不会太多，弟弟他们的事吵着闹着我似乎被之前所发生的激烈的吵闹中冲淡了很多，免不了有些冷淡。
　　现在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什么也不想管不想听，要不是那个李志明真的比想象中的要狡黠而让我有些头疼外，我觉得这个七月过得还是很理想的。期间黄子达问我说你是不是跟你弟弟翻脸了？我当时笑着说没有的事，只是我们都长大了，管得太深不好。
　　虽然我的借口很烂，但黄子达再也没有追问下去，至少我给自己铺的台阶让我保住了颜面，毕竟家丑不好外扬。由于子达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凭着这一点我就更不想他知道了，免得又操心一番。
　　在七月尾，我们陆续收到录取通知书，我的正是Z大的药学专业，而黄子达就是G大的经济系，当时我们在面对这份书信的到来感到愉快的同时难免感伤一把。而后黄子达又将七月份的工资给我后说哥们，八月份我要跟家人一起回老家，大概到了你上学报道我们都没能再碰个老面了，唉，你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如果真有事电话联络，我也一定赶到你身边的好吗？我说好，你的话我从来都认真听的，谢了啊！
　　那晚我就跟黄子达坐在阳台上闲聊，他掏来一箱啤酒，拽着我说好吧，兄弟，这么大的喜事和感伤事就让我俩自顾自的独醉一把，以后见面少了也别忘了我！
　　我笑着说能把你忘的人一定是个傻瓜。黄子达的存在根本不是一语两语就能说清的，六年风雨，他就这么陪在我身边，这点已经使我无法忘怀了，更别说他给我的帮助和照顾。日后时光还很难说准，但黄子达保准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因为他是我的好兄弟，兼之弟弟的重要性还更让我使不得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