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凌波》司菱卿

8、闹 剧

　　幸叶点亮灯，拉下入侵者脸上的黑布。
　　可惜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帅哥，做什么不好，偏要做贼。
　　用布条把他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幸叶开门去叫曹先生，想和他商量商量怎么处理这个小毛贼。刚走到隔壁门前，就听到里面一阵戚戚哐哐的打斗声，“曹先生！”幸叶一脚踹开门，就手拎起一条板凳，就想冲上去帮忙。
　　“别过来！”
　　黑暗中传来曹先生的声音，虽急却不慌，这让幸叶犯了难，举着板凳，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随后一声闷哼，似乎有人中招倒底。
　　“曹先生！”幸叶着急喊道。
　　“我在这儿。”曹先生身穿白色中衣，端着烛台，施施然走出来，“这个人轻功不错，武功实在稀松平常。”
　　果然，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倒在房间的正中央，眼睛青紫，看来被揍得不轻。
　　“什么人？”
　　“可能是盗贼。”曹先生一把扯下蒙布。
　　咦，这个贼居然也是眉清目朗，五官端正，这年头，帅哥都时兴做怪盗吗？还有，是谁说古代民风淳朴的？
　　“我屋里也有一个。”
　　“什么？！”
　　两人冲回幸叶房间，那个人还躺在哪儿，气息微弱。
　　“怪了...”曹先生纳罕道：“你遇上过住在隔壁的两个人同时被盗的情况吗？”
　　幸叶摇摇头，“或许他们是一伙的。”
　　“不像。”曹先生看着这两人的脸，沉吟道：“以他们的轻功，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咱们这种一看就没多少油水的过路客，他们未必瞧得上。按你刚才说的，这人并没有一进屋就向你动手，看来也不是冲你来的。”
　　“那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也糊涂了。”他又把两个人从头到脚细细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普通人会不随身携带任何东西吗？哪怕是一方手帕，一块碎银。他们的衣服鞋袜也是最最普通的货色，完全不可能顺藤摸瓜进行追查。”
　　他这一说，幸叶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可一时又说不清哪里怪：“也就是说咱们没法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
　　“还有，这样做，即使他们失手，现场会尽可能少留下破绽。交手时，我就发现这人武功路数很乱，完全看不出门派。”
　　“你是说，他们...”
　　“嗯，完全隐藏身份，如果我没猜错，即使他们醒了，也休想从他们嘴里掏出一句话。”
　　“特工...嗯...密探？”
　　“可能吧。”
　　“咱们怎么办？”
　　“反正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半夜溜进来，可能是误闯，也可能是在躲什么人。”
　　两人说话的功夫，客栈里越来越闹，撞毁家具的声音、扯着嗓门的争执，间杂着男人被打时的惨叫。被惊醒的房客出来询问原因。喊了半天小二，也不见有人来招呼，大伙儿乱成一团，纷纷猜测是不是山贼明火执仗进城抢劫来了。
　　不过谁也没胆量真的下去看个究竟。
　　正六神无主，忽然看到店小二一瘸一拐的上楼来了，大家呼啦一声围过去，七嘴八舌问起来。
　　“各位客官，对不住了。”小二擦擦嘴角残留的血沫，苦着脸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留春坞的刘妈妈带了几十号人，强凶霸道非要往里闯，说是有客人拐带了她家燕怡心姑娘，她要进来找人。”
　　众人面面相觑，猜测着彼此身份，唯恐遭到池鱼之殃。小二连忙解释说：“客官别怕，刘妈妈指名道姓要找住在后院的客人，与诸位无关。大伙儿都回房休息去吧。”
　　这一惊一乍的，谁还睡得着？既然事不关己，这种热闹，不看白不看。更何况，即使初来乍到，也听说过艳名远播的扬州名妓燕怡心。
　　幸叶也想去，被曹先生一把揪住。
　　“你去凑什么热闹？！”
　　“燕怡心真的在这客栈里，三更时，我看到了。”
　　“哦？三更半夜不睡觉，你搞什么？”
　　“这个...嗯...哈哈哈。”
　　“少给我打哈哈！喂，不准溜！给我开门！”
　　床底下塞着个大活人，想想都心里发毛，幸叶又失眠了。
　　客栈后院的动静越来越大，依稀可以听到一个妇人撒泼似的大喊大叫，有人上来劝架，被她一巴掌PIA到一边，污言秽语连珠炮一样往外喷。
　　也亏得后院的客人好脾气，她这样闹，居然没人上来和她理论。
　　“六千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银票？！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我要现银！”
　　“钱庄开不开门，关我屁事？！今天交不出钱，我就要带女儿回去！”
　　吃定对方不想声张，刘妈妈卯足了劲找茬。
　　吵吵嚷嚷间，事情越闹越大，眼见天就要亮了，客栈附近的不少邻居也跑来看热闹，后院的人似乎屈服了，
　　“哎呀，我的乖女儿！”
　　刘妈妈一声尖叫，噪音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围观群众嘈杂的议论声。
　　没多大会儿，楼上的住客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燕怡心果然标致。”
　　“想不到，后院那个人居然一直都不肯现身。”
　　“怕被家里的母老虎算账吧？”
　　“你说刘妈妈说的是真的吗？那个人用假银票，给燕怡心赎身。”
　　“谁知道，那两帮子人，没一个好东西！”
　　“哈，要是刘妈妈讹诈，那人可真是人财两失。”
　　“他不敢出来见人，多半是想瞒着家里，金屋藏娇。”
　　“这一闹，明天全扬州的人都知道了吧。”
　　“啧啧啧，整整六千两啊。”
　　“是啊，咱们整天跋山涉水，几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
　　私语声此起彼伏，幸叶绝望的盯着屋顶，看来，今天晚上，她是休想睡觉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
　　“......”
　　明知故问！顶着双熊猫眼，怎么看都是一脸睡眠不足。幸叶无精打采的坐在曹先生身边，对着桌上的早餐，胃口全无。邻桌的几位客人，还在孜孜不倦的讨论昨晚的八卦。后院的客人再没有出现过，据说今天一大早，他就乘马车离开扬州城了。
　　想想也是，昨晚闹的满城风雨，难不成留下来让人看笑话吗？
　　他的真面目，依旧无人知晓。
　　想不到，仅仅一夜之间，事情就被众人添油加醋成了这幅模样：
　　扬州名妓杜怡心（姓都被改了），与某书生甲（也不知道这个人从哪儿冒出来的）情投意合，约定夤夜私奔，不想被老鸨识破，棒打鸳鸯，并把她高价卖予富商乙（这位未露面的仁兄被描述的目不识丁、脑满肠肥）为妾，有情人眼见就要生离死别，书生很幸运的得到一位游侠丙（同样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帮助，盗换银票，富商人才两空，书生用银票为名妓赎身，从此两人双宿双栖，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讲述者绘声绘色、口沫横飞，仿佛一切是他亲眼所见；倾听者全神贯注、如痴如醉，只恨自己没赶上这场热闹。
　　靠！人家当事人还活着呢，就这样胡编乱造，要是人家已经去世了，难保不会被改名叫‘杜十娘’或者‘王美娘’。
　　“在古代，大家都是这么闲吗？”
　　“只是喜欢听故事罢了。你的时代没有这种事吗？”
　　“不，简直变本加厉。”幸叶泄气道，尤其是有了专门的八卦场所——‘论坛’之后。
　　几千年来，技术日新月异，人性却从未改变。
　　两人收拾停当，把昨晚的两个入侵者嘴里塞上破布，准备重新捆好，扔回床下。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小二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不会有事的。”
　　曹先生猜的不错，这两个人醒了之后，任凭他们怎么追问，两人梗着脖子，始终一言不发，一副‘有胆量杀了我’的死硬态度。只有在他们彼此对视时，眼神才有瞬间的动摇：里面有讶异，还有些许幸灾乐祸。
　　幸叶好奇问道：“你们认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一脸不屑一顾。
　　“看来关系不大好啊。”
　　“嗯。”
　　曹先生和幸叶心有灵犀，咧嘴相视一笑。
　　诡异的微笑，让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看得头皮发麻、吓出一身冷汗。
　　“喏，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哦。”
　　幸叶拍拍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两个人背靠背，被紧紧的捆绑在一起。他们拼命挣扎，想离对方远一点，结果越挣绳子越紧，两个人被勒的直翻白眼。有一个用力过猛，一头磕在床柱上，差点昏过去。
　　“你们这样折腾，会出人命的，还是等小二来救你们吧。”幸叶好心提醒道。
　　四只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她。
　　“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幸叶掩上门，好奇的问曹先生。
　　“你猜他们说的是什么？”
　　“走着瞧。”
　　“另外一个呢？”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