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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凤钗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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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叶护心里大是不解:“贤弟,你如何知道这里会有密道?”他转头上下打量了罗成一番:“难道,你还有透视墙壁之术?”
罗成拍拍手,又将衣上灰尘抖落,笑道:“当然不会,我又不是神仙。”
统叶护摇头:“不,贤弟与神仙,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罗成不与他辩解,将手一指密道,问统叶护:“可汗大哥,这条密道是脱身之路,你走不走?”
“走!呆子才不走!留在这个鬼地方,谁敢保证一定能见到皇帝陛下?万一李渊老头先找到我们,那可不是好耍子。”统叶护当先跳下,向前走了几步,只觉得一片黑暗中,这密道倒是并不狭窄。
一点光芒,忽然照亮幽长的道路。统叶护转过身,原来是罗成用怀中火折燃亮了天牢中的一截木杆。火光忽明忽亮,摇摇曳曳,却并不熄灭。统叶护心下纳罕,不知道这暗道通向哪里,义弟又是如何知道。他望着火光中罗成被阴影时而覆盖的脸,线条分明,轮廓清晰,一时又奇怪自己与这年轻人不过昨夜才相见,纵有救命之恩,为什么居然对他言听计从,甚至主动提出义结金兰。而事实上,自己对他,到底了解多少?他为什么要这样热心帮助自己洗脱嫌疑?义弟,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重重疑虑,一起涌上心间。统叶护呆呆想了那么一瞬,终究咬咬牙:罢了,既然已经结为兄弟,就不该疑他。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罗成十分沉默,只是静静跟在他身后。
也不知走了多久,或许也并不久,只是这沉闷的气氛令人压抑。统叶护有些急躁起来,只觉得这条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
忍不住转过身去咳嗽一声:“贤弟。”
“?”罗成望向他。
“额。。。。。。”统叶护假装沉吟一阵,其实哪有何事,不过是想打破这死寂一般的沉默罢了。只好没话找话,正想问他何时才能脱身,忽然瞥见脚边似乎有亮光一闪,不禁“咦”了一声,弯腰捡起一样东西来。原来,是一只发钗,只是沾满了灰尘。
统叶护将发钗用手一擦,原先的黯淡立时化作闪耀的光芒,十分晃眼。仔细看去,这钗黄金打造,攒珠叠翠,钗头作凤形,嵌着一颗硕大明珠,色泽温润。又缀有七彩流苏,造型极其精致华丽。遥想若有佳人,如云发髻配上这支凤钗,必定摇曳生姿,更增颜色。
“好东西,看起来不像是民间之物,怎么会在这里。”统叶护将凤钗递给罗成,笑道:“贤弟,居然捡到这个,你拿着,将它送给你喜欢的姑娘。”
“我喜欢的姑娘?”罗成笑得有些牵强,眉梢眼角处,却又有几分温柔。他也不客气,接过凤钗握在手中,只觉得触手冰凉。
似乎久被遗忘的前尘往事,冲破记忆的樊笼,重重叠叠推涌上来。
大隋仁寿四年的春天,正是桃红柳绿,鸟语花香之时。有一队人马,约有百人左右,清一色皆是劲装打扮的汉子,骑着高头骏马,出现在了都城大兴的街道上,十分惹人注目。
队伍行进得极慢,人人面带笑意,一路欣赏这天子脚下独有的繁华富丽。队伍之中,有一位身穿大红蟒袍的官爷,如被群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只见他面如银盆,满月也似,一部五绺长髯。年约四十余岁,高坐马上,不怒自威。他身前却拥着一个小小男孩,团团脸儿,皮肤粉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这大兴百姓乃帝都人士,亦都是见多识广,见此仗势,知道大概又是哪家藩王大臣进京了,纷纷来看。有人便问,这是哪家的王侯,为何从来不曾在京城见到?自然有人回答,原来这是镇守幽燕的靖边侯罗艺,因长年抵御边关流寇及番邦,去岁更是大破突厥,皇上杨坚闻之欣喜,特命罗艺携子来京受赏听封。
这靖边侯罗艺,统领雄兵百万,虎踞冀北,向来威名甚著,海内皆闻。当年降隋之时,天子亲口允诺他生杀自主,听调不听宣,这般荣宠,大隋再无第二人。一时之间,百姓奔走相告,纷纷来看这位传奇人物。更有人献上京城有名的糕点食品,说是感谢将军多年镇守边关,方才有关内百姓的安宁富庶。罗艺吩咐手下取出后面大车上装着的北平特产,分给围观百姓。一时间热热闹闹,半日后才散了。
“父亲父亲,原来这大兴城,真的这样热闹!如果母亲也和我们一起来,那就好了。你看你看,这儿有卖布的,青的白的粉的,好漂亮,父亲,我们给母亲带一匹回去可好?”小男孩看起来不到十岁,方才还是文文静静的样子,可是一说起话来,眉飞色舞连比带划神采飞扬,一脸难掩的好奇和兴奋。
他这一路上,嘁嘁喳喳就不曾停嘴过,罗艺起初虽也斥他两句,现在也早已习以为然。此刻,他心里亦是十分高兴,捋须暗想:“难为成儿这般孝顺,难怪夫人要宠他上天。”
他改了平日满脸肃穆的模样,笑道:“你母亲倒是想同来,可惜府中新换一批家人仆妇,她实在走不开。成儿,你在幽州野惯了,须知京城不比边地,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定要步步谨慎,事事小心,不可多走一步路,不可多说一句话。不然,祸福难料。”
罗成“哧”了一声,大是不以为然:“爹爹在北平,何等威风八面,为何到了京城,就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好没意思。”
罗艺敲了一下他的头,佯怒道:“你这孩子,都是被你娘宠坏了,如何说话没大没小。天子面前若也如此,必被满朝文武笑我教子无方。为父教你伴君之道,何来懦弱之说?”
他父子二人,一路闲聊,间或插上几句斥骂声,边上随行的将官们早已看惯这一幕,也不劝解,只是在一旁偷偷暗笑。他们的主帅罗艺,武艺超群,战功卓著,人称“塞北银枪”,率领幽州铁骑军所到之处,敌人无不闻风丧胆,望风而逃。又兼为人耿直,铁面无私,北平府上下,无不敬畏有加,是以人又送外号“白面阎罗”。
只是英雄亦有柔情处,这罗艺生平,最敬重夫人秦氏,凡夫人所言,言听计从。他二人中年得子,这罗成又自小聪明无比,是以秦氏夫人对儿子极其溺爱。罗艺有时看不惯儿子的顽劣,想要教训一下,一是军务繁忙,二是夫人不许,三是罗成天生一副见机行事的本事,是以居然管教不着。有一次便对心腹家将杜文忠、张公谨二人大发感慨,想我罗艺,一世英雄,居然被人说是畏妻如虎,令人情何以堪。夫人也就罢了,还有一个小崽子罗成,也是不服管教,真真岂有此理。
他这些话,却被杜文忠有一次喝醉了酒不慎泄了口风出去,以至于北平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事,只瞒着他老人家一个人。幸而他传授罗成家传枪法时十分严格,若有一分错,必斥骂之,所以罗成见了他,到底有些心慌,不敢胡乱造次,这才挽回一些面子。
他们这一队人马,慢慢悠悠,直到下午太阳偏西之时,才来到一家府宅处,大门上书着“高府”二字。
部将张公谨催马向前,向罗艺禀报:“爷,高丞相府已经到了。待我上前去通名。”
罗艺点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