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归林》鬼谷菠萝

31、第 31 章

　　不过人能平安回来已经算是万幸了，而这都多亏了……
　　我感激地朝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龙刑天道：“这次的事情真是多亏王爷，大恩大德，小人一定铭记在心……”
　　说到一半发觉出口的话语跟之前口是心非的搪塞之辞有点相像，我赶紧闭了嘴，转而晃了晃怀里的小诺道：“小诺，快跟王爷说声谢谢。”
　　小诺却抿紧唇别过头，一脸倔强的神情。
　　我愣了愣，忙赔着笑道：“王爷见谅，小诺刚受了惊吓脑子还不太清楚，还请王爷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龙刑天只是笑道：“既然现在一切都已相安无事，你也可以放下心来好好睡一觉了吧，这几天来，可把你给累坏了。”说完突然抬起手，毫无预兆地抚上我的脸。
　　我浑身一僵，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却又怕动作太大会引起小诺的注意，只好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笑意对他投以感激的视线。
　　“不准你碰他！”原本安静着的小诺突然暴起怒喝一声，上前一把拍开他的手。
　　我心下狂骇，忙拉住小诺低声斥道：“小诺，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跟王爷道歉？”
　　龙刑天却半点没有惊奇的意思，慢条斯理地甩甩手，悠哉悠哉地道：“怎么，才这样就受不了了？”
　　小诺用力甩开我的手，上前一步怒视着他，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会又不怕我将你做的好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龙刑天挑挑眉，语气里满是挑衅。
　　小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干瞪了半天眼，突然跺了跺脚大声地道：“说就说，难道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说着猛地转过身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带着哭腔道：“攸然哥，我对不起你！”
　　“小诺？快起来……”我赶紧俯下身子要去扶他，他却死死地巴着床沿不肯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不该妄自托大，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被人拐走过，那些事情都是我自己一手策划的！”
　　“什么？！”我不由愣在当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他，却见他的表情半点玩笑的成分都没有。
　　“害得你白白担心了这么多天，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能为你做成，我该死，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
　　一看他声泪俱下的可怜模样我顿时什么都不想再追究了，只管使出力气去拉他：“你先起来再说。”
　　“我不要！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到头来还出手伤害了你，你就打我骂我吧，不要再对我好了……”
　　“你起来，先起来再说。起来吧……哎呀我头晕……”
　　我一摆出立马就要晕倒的姿势，小诺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扶住我，见龙刑天也关切地凑上前来，脸色又是一放：“说了不准你碰他！”
　　龙刑天的手连续被拍掉两次，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既然有这么多的力气大呼小叫，不如花点精力搞搞清楚，你现在可是我的阶下囚，一颗脑袋还是我暂时寄放在你脖子上的，再敢对我指手划脚，当心将来后悔。”
　　小诺咬牙切齿地道：“什么阶下囚不囚的，你不过就是仗着手下人多才稍微占了上风，有种的话就单枪匹马地跟我比一比，看看谁输谁赢！”
　　龙刑天冷笑道：“残兵败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想要对我下战书，你还要再练二十年！”
　　“哼，你又有什么好嚣张的！不过是狗仗人势，靠着一个当皇帝的老爹作威作福……唔……”
　　我那在听到龙刑天的“脑袋寄放论”时被震飞的魂此刻终于又被震了回来，忙一把捂住明显已经恼羞成怒的小诺的嘴。
　　“王爷……”我乞求地望向龙刑天刚打算说几句好话，一时不慎脸上便被小诺挥舞的乱拳打了个正着。
　　“啊……”我身上本就没多少气力，整个身体被小诺这一拳砸得一偏，若不是被龙刑天眼明手快地扶住，准要撞上床头厚实的木板。
　　“我、说、了、不、准、你、碰、他！”小诺怒吼一声，跟疯了似地直扑上来，被龙刑天轻巧地一带一推，整个人跌飞出去，将屋子正中的桃木桌砸了个粉碎。

　　“小诺！”我呼吸差点岔掉，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站起身便甩开龙刑天怒道，“王爷身份高贵，堂堂金玉之尊居然要跟一个十来岁的小毛孩较真，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么？”
　　说完我忍着晕眩朝小诺快步走去，他已经自己支起身来，一手捂着后脑勺垂头不语。
　　“小诺，没事吧？”我拉下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只是起了个小包才松了口气。
　　感到龙刑天也走了过来站在我的身后，我一时之间竟不敢回头，因为根本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
　　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僵滞了半晌，我才艰涩地道：“王爷能否先行回去，让我和小诺单独说说话？”
　　身后沉默了一阵，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好”。
　　我听着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叹口气拍拍小诺的脑袋道：“别愣了，赶紧扶我起来，晕死了。”
　　小诺立即爬起身，乖乖地扶我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定了定神才缓缓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的武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小诺有些吃惊地睁大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双手摆弄着衣角。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现在冷静地想想，方才那张桃木桌分明是被小诺的真气震碎的而不是被他压碎的。
　　让小孩在眼皮底下跟不知道怀了什么心思的人偷学了一身武功，万一中了别人的诡计走火入魔了可怎么办？我这个家长可真是太不称职了。
　　“……就是五年前有个什么道长云游到了我们那里，他见了我之后直夸我是个练武奇才一定要收我为徒，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教我武功，我就跟着他学了点。”小诺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偷瞄我的脸色。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一直不同意我跟别人学武，我怕说出来了你也不同意，所以就瞒着你偷偷地学了。”
　　“练武强身是件好事，可是光长膘不长脑就是悲剧了。以卵击石是再愚蠢不过的举动，当你觉得自己小有成就的时候，千万不要试图去跟比自己强大千百倍的敌人硬碰硬，明白？”
　　小诺乖巧地点点头，我屈指扣了扣他的脑门，低声道：“说吧，失踪一事都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什么意思？”
　　“我只不过是……想带你离开这里罢了。”
　　我愣了愣：“什么？”
　　小诺忽然又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哑声道：“攸然哥，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待在这个荣王府里的！”
　　我心下一震，勉强压抑住澎湃的思潮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在说什么呀，难不成是因为京城里没有玩伴觉得腻了？我在荣王府里不是挺好的吗，不用每天都辛辛苦苦地跑来跑去给人看病，月钱也足够给你买好多吃的玩的，这样还不合你的意？”
　　小诺只是摇头：“攸然哥，你不用再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的。”
　　什么都知道是知道些什么？我紧盯着他，喉咙发干地问：“怎么这么说？”
　　“其实……那天他们在医馆里把你带走之后，我便在暗中跟了上去。”
　　“我看见他们把你带上一条好气派的大船，便想在附近等你出来给你一个惊喜，不料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出来，几个小喽啰上船又下船地折腾了几番之后那船居然开了，我当时急得不行，可是也知道只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奈何不了那一整船的人的。”
　　“所以我回家打算收拾下东西便四处去找你，不料却发现那些人给我送来了几锭官银！乘着那么豪华的船还用着官银，我就知道那把你带走的恶人九成九是京城里的皇孙子弟，便沿着上京的路寻你来了。”
　　“上京的途中我偶然结识了云梦班的班主尤大勇并与之结为兄弟，然后有次上街的时候居然看见了那个当初在医馆把你架走的大胡子，我跟踪了他两天，在偷听他们谈话之时发现他竟是来寻我上京的，赶紧抢在他们之前回了医馆。后来他上门之后硬拖着我说要带我上京找你，还说你在京里攀上了荣王享尽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反正都是些骗小孩的鬼话！不过对我来说既然有人带路肯定能省去不少麻烦，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后来在荣王府见到你毫发无损至少表面上还很精神，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我也知道你留在这里是被逼无奈的，那个什么龙刑天一看就没安好心，背地里肯定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小诺越说越小声，眼眶红红的，几乎就要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