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系列之三 与子成说》风逸

36、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沈莫霖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他唯一的儿子。
　　“就是她？”
　　“是。”
　　这个传说中的儿媳，这个让失踪的儿子忽然归来的女人，还以为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或者美若天仙，没想到，尽然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确定？没有。。。搞错？”他怀疑。
　　沈悠然微皱眉：“爸爸。”
　　沈莫霖靠在沙发上望着儿子，眼露深思之色：“我只是觉得。。。”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怎么回事？”赵薄生紧锁着眉头大踏步走了进来，沈莫霖和沈悠然都站起身。
　　“薄生。”
　　“舅舅”
　　赵薄生微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悠然，解释一下，今晚的事。”
　　沈悠然抽出一支烟在手指尖把玩，低垂着眼帘，看不出情绪，房间里很静，只彼此间的呼吸声，半响，他轻轻笑了声，抬起头看着赵薄生：“舅舅，她回来了，就是这样简单！”
　　“她，谁？你的找了三年的未婚妻？”
　　“是”。
　　赵薄生的眉皱的更紧：“悠然，你不觉得奇怪？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到底什么来历，什么身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的唯一的儿子，他一直是当做儿子一样看待的，5岁开始就将他带在身边，5岁到15岁这十年时间，是他养育他教导他，看着他一点点从幼儿成长为少年，然后送回他父母身边，那知道，再相见时却是在疯人院。
　　那一刻，他的心疼的就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肉。
　　沈悠然定定看着他们，对面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舅舅，都是至亲，发生今晚这么大的事，他们没有责备，首先想到的却是他的安危。
　　他的目光落回手中把玩的香烟上，良久，忽然低沉却绝决的说道：“不管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只要她回来，就好，如果我沈悠然注定是要被人毁掉，那么。。。我宁愿毁在她手里。”
　　这是威胁吗？
　　对面的两个男子都是一愣，互望一眼，沈莫霖有些恼怒的斥责：“悠然，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沈悠然轻笑：“威胁？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悠然，当。。。”
　　赵薄生挥手制止，那些已经过去的久远往事，在沈家就是禁忌。他点根烟狠吸了几口，随手掐灭，呼的站起身走到沈悠然面前拍拍他肩：“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们会尊重。”
　　沈悠然抬眸，眼中满是感激：“舅舅，谢谢！”
　　“梅家那丫头，你怎么打算？”
　　“我会去和嘉怡道歉。”
　　赵薄生轻叹，又拍拍他肩膀：“有需要就找舅舅吧，我11点的飞机去英国公务，先走了。莫霖”他回头对沈莫霖说道：“梅家，你就出面安抚下吧。”
　　沈莫霖也叹了口气：“放心。”

　　赵薄生走后，沈莫霖也下楼善后去了，梅家虽不是什么大族，但好歹也相交多年，这次让他们丢了那么大脸，从道义上来说，也是需要去道歉安抚的。
　　房中只剩下沈悠然，有人轻敲门，“进来。”马铭走了进来。
　　“派去保护少夫人的人来电告知，他们两人出丽晶便去了庆春医院。小五小六办事一向可靠。”
　　“新闻事宜已交由小九去处理，明天媒体上不会出现过度的报道。”
　　“蒋省长和黄书记都已经送走了。赵部长刚刚也已经坐专车离开。”
　　“夫人一直在楼下安慰梅小姐，梅家好像很恼怒。”
　　“。。。少爷是否要下楼去见一下梅小姐？”

　　沈悠然一直倚靠在阳台栏杆前静静听，忽然插了句：“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马铭一愣，黝黑的脸有些发白：“你。。。都知道？”
　　沈悠然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说着：“是询问我和嘉怡是否真的要订婚那天？”
　　马铭沉默，过了会才道：“不是，更早些，那天，我去少夫人摆的夜宵摊上吃了盘蛋炒饭。”
　　沈悠然轻笑：“蛋炒饭？怎样，味道不错吧。”
　　“很好吃。”
　　“那么好吃的蛋炒饭，怎么就不记得打包一份带给我呢？”
　　“。。。没零钱，她说找不开！”
　　沈悠然失笑：“马铭，你的冷幽默段位升级不少啊。”
　　马铭苦笑：“还需努力，还需努力！”
　　沈悠然冷冷哼了一声，呼的回身，背靠在栏杆上，双手抱在胸前，闲闲的样子，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说吧，你知道的，一切！”
　　马铭感觉扑面而来的寒意越来越浓，他轻咳一声，努力稳住自己声音：“少夫人本名叫叶浅，杭州人，8岁时父母出车祸双亡，从那时候起带着唯一的弟弟叶深生活，18岁高中毕业，而后做过服务员、收银员、送牛奶、摆地摊，还卖过几次血，直到19岁进了一家叫港航的酒店做出纳，20岁那年，唯一的弟弟叶深打架斗殴被判刑5年，也就在那一年她忽然失踪，直到2年后，才又突然出现，1年后开了家叫叶记的米粉店，资料显示。。。”他停下看着沈悠然。
　　“什么？”
　　“资料显示，在出现后到开店前的那一年里，她重伤住院近半年时间。”
　　沈悠然皱眉：“重伤？住院半年？”
　　“是”
　　“什么伤？”什么伤需要住院半年？
　　“额头受刀伤，还有脑部摔伤、骨折。。。”
　　沈悠然呼的站直身子“怎么会这样？”
　　“资料上写着，是一个叫张天杨的男人将她送去医院的，并且医药费也是由他支付的。”
　　“张天杨？”
　　“是”。
　　“什么人？”
　　“据当时的主治医师说，那人自称是病人的未婚夫。”
　　沈悠然咬牙切齿：“。。。未婚夫？”
　　马铭点头，擦汗，不禁为那人开始担忧：“张天杨是少夫人在港航酒店时的部门经理，也是。。。”
　　“什么”他的情绪开始不稳定。
　　“当时他们的关系是男女朋友。”
　　砰，沈悠然一拳打在栏杆上，马铭抹汗，心想着，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下面这个爆炸性消息告诉你，你还不疯掉。
　　半响，沈悠然点起根烟，沉声道：“继续。”
　　“资料显示，少夫人脑部重伤、腿部骨折，还。。。，主治医师说，她的脑部有大量淤血压迫神经，记忆力下降，并且局部失忆。”
　　“失忆？”真的失忆？不是又在骗人？回想起刚才见面的情况，那双眼眸仍然是那么清澈，不像是能装的出来的，难道，他的浅浅真的失忆了？
　　“是的，出院后，她就开了间米粉店，一年后在门口捡到了个流落街头的少年，自后两人就一起开店，直到最近被拆迁，然后，二人就每晚7点后，在街边摆夜宵摊。”到此为止，他也算报告完毕了。
　　沈悠然低头沉思，淡淡烟雾弥漫在四周：“拆迁？丽晶世纪城？”
　　马铭点头：“她就是那个钉子户，那个在梅小姐面前拍桌子的女人。”说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带出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沈悠然恍悟，她就是那个惹得梅嘉怡眼眶泛红的女人，当时他只交待马铭去处理，没想到，就是要处理她。
　　他失笑，这个女人，总是心太软，干些莫名其妙的事，先是捡个少年回来，后又帮非亲非故的人出头要钱。
　　“你怎么处理的？”
　　“我找人砸了她的店，以示警告。”马铭老实交待。
　　沈悠然笑了：“还好你没有伤到她，否则。。。”
　　马铭抹汗：“是，还好这几年我开始变的心软。”
　　等了会马铭没说话，沈悠然问了句：“完了？”
　　马铭想了想，点头：“完了。”
　　他扔掉烟头，俯身过去：“真的没有遗漏？”
　　马铭退后一步，恭敬道：“只，还有一点点。”
　　“说”
　　马铭从怀里掏出张纸递过去：“这是当年少夫人入院时的诊断报告复印件，你，还是自己看吧。”
　　递给他后，他又退了一步。
　　沈悠然看了他一眼，接过报告垂目看去。
　　报告是第一医院出的，时间是2005年4月10日，叶浅，头部刀伤，脑部重伤，左腿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擦伤，流产，大出血。。。
　　啪，他忽然挥拳，重重打在墙壁上，血瞬间从皮肤中涌出，马铭吓了一跳，忙拉住他手：“悠然，冷静些。”
　　沈悠然低垂着头，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孩子，他和叶浅的孩子，在3年前，就那样离开了他们，他的心紧紧纠成一团，疼的无法呼吸，半响才痛苦的呻吟：“那是我的孩子，我尽然到现在才知道，他曾经出现过。”
　　马铭黯然。
　　“天亮前我要知道，3年前的4月10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霍然抬起头，漂亮的眼眸中泛着狠绝的光芒，声音冰冷入骨：“凡事伤害过她们的，都要付出代价，。。。不管是谁。”
　　马铭抖了抖：“是。”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今晚，月朗星疏，凉风习习，风中隐隐还带着花香，杭城的五月，是个美丽的季节，繁花似锦，气候宜人。
　　26楼阳台上的男子，呆望着天空，满身浓烈的杀气，夜风吹起发丝，精致的短发在风中有些凌乱，右手手背一片血肉模糊，沈夫人心痛的拉起他手：“然儿，你怎么了！”
　　沈悠然忽然回身抱住母亲，头埋在她的颈间，良久，压抑痛苦的在她耳边说道：“妈，原来，三年前，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沈夫人愣住，忽然就压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本打算上来劝一下儿子，对于梅嘉怡，她还是一直很满意的，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梅嘉怡能成为儿媳，可是，当听到儿子这句话时，她知道，什么也不用说了。
　　赵薄文轻轻搂住儿子，拍着他的背，像很多年前安抚那个受伤的少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