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系列之三 与子成说》风逸

35、沈悠然的浅浅

　　叶浅来不及离开，索性便继续呆在角落，打算灯一亮就离开。
　　于是，她看到了那个如天神般出现的男子，站在舞台上，温润秀美，却带着淡淡疏离，拒人千里。没来由的，她在心中轻叹。
　　想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舞台上的男子眼熟的很，好像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他在台上说祝酒词，她在台下低着头想心事，最后，忽然忆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档相亲节目，那个到处寻妻的男子，难道就是他？
　　像那次那样，她心忽然堵得慌，像是要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捂住胸口，低声咒骂：“真是见了鬼了，怎么每次见到他就这样？”
　　她不明白，其实，记忆虽然消失，但是，最亲近的人出现眼前，身体还是会有本能的反应。
　　她看着他如天神般出现，看着他深情款款的向另一个女人求婚，心仿佛被刀子割开了一条口子，流着血，痛的无法呼吸，她紧握着拳头努力平衡自己心情，可是，等到男子俯身时，那种痛却飙升到极点，差点就要惊呼出声。
　　于是，本能的她想要逃离，呼的，转身快走几步，却与也在这时想要离开的张天杨狠狠撞在一起，瘦小的身子被弹出几步，倒向旁边的餐台，哗啦啦一声巨响，倒在一堆玻璃杯中的叶浅双手瞬间被碎裂的玻璃拉开许多口子，血奔涌而出，染在洁白的台布和满地白色的花瓣上，异常凄厉刺目。
　　脑海中忽然忆起那首老歌：
　　也许只有一个人才能明了这一切前世的思念今生。。。今世。。。来。。。了结！
　　在一个下雪的冬夜，她抱着少年，曾经反复吟唱，反复吟唱！

　　原本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的会场，忽然发出稀里哗啦一阵巨响，众人纷纷回头，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有胆小的女子已吓得惊呼出声。
　　会场的一角，清秀消瘦的女子扑倒在满地碎片中，一身狼狈，满手鲜血，疼的无法呼吸，她倔强的没有哭泣。
　　赵旭惊住，张天杨惊住，马铭惊住，而，沈悠然茫然回了头。
　　于是，相隔3年零1个月，仍然是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在他的订婚宴上，透过茫茫人海，终于，又见到了她。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表情，如那年初见，狼狈落魄，倔强隐忍，还有，满地鲜血、淋漓，狠狠刺痛了他的眼以及，心！

　　指尖的珠链悄然滑落在地，他猛然间甩开面前女子，抽身而去，向着人群另一端疾步走去，梅嘉怡本能的伸手要去拉，却仅仅只能触摸到衣角，那一刻，她忽然惊慌，有什么东西已经走远。

　　另一端，张天杨微愣之后就马上跨前几步伸手去扶叶浅，叶浅感激的说谢谢，张天杨将她扶起站稳，掏出手帕捂上伤口，低声责备着：“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
　　叶浅痛的呲牙咧嘴，她已分不清到底是心疼还是手痛，反正就是想尽快离开，她强笑着向望着自己的众人说道：“没事没事，大家继续，继续哈！”捂着满手鲜血她转身就走。
　　可是。。。
　　“浅浅。”忽然有人轻唤，声音尽然那么熟悉，叶浅愣住，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来，几步外，俊秀挺拔的男子，脸色苍白如雪，双眸漆黑似深渊，涌动着滔天的巨浪，如孩子般倔强的抿着嘴，半响，沙哑的开口，声音尽然微微颤抖：“浅浅，。。。过来。”

　　他曾经一再问自己，如果，再见面，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是恨？是爱？仰或什么都没有？
　　曾经，对待背叛所带来耻辱，他用鲜血来清洗。会那样对她吗？他自己也不知。他就像一只炸弹，体内藏着魔鬼，随时可能疯掉，所以，真的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如果再见面，会做出如何疯狂的事。
　　现在，这个问了无数遍的问题，终于揭晓。
　　没有恨，没有怨，没有不甘，没有报复，看着那不断滴落的血，满心满心的只有心疼
　　“浅浅，过来。”他跨上一步，女子惊慌的后退一步，他对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起来：“过来，来。”声音里有隐忍的怒气。
　　叶浅却惊恐的看着他，感觉呼吸更加困难，她本能的尖叫出声：“别过来！”
　　沈悠然忽然就停住身形，手停在半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浅浅，怎么了？是我啊，悠然，沈悠然。”
　　叶浅猛摇头，她只想赶快离开，捧着流血的双手，她一连声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捣乱你订婚的，你继续，继续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现在就走，对不起，那些东西，我会赔的，明天，明天就送钱来，现在，我要走了。”她边说边向后倒退，情绪莫名的激动，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开始失控，总之，这里让她无法呼吸，感觉极度缺氧，再呆下去，她会晕倒，所以，要离开，马上，现在。
　　她忽然撒开腿转身就跑，可才跑了几步，就已被人一把抱进怀里，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悠然紧紧搂住她，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怀中女孩明显的抗拒挣扎，用满是鲜血的双手在他身上猛推“浅浅。”他痛苦的低吼，叶浅愣了愣慢慢安静下来。
　　良久，她逐渐恢复正常，知道挣扎也没有用，便乖乖任由他抱着，迟疑的说了句：“喂，这位先生，你抱错人了吧？你的新娘，在那边！”一开始她见到他走过来，还以为是要来兴师问罪，可是，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叶浅想不通。
　　沈悠然背脊慢慢僵硬，这个女子，失踪三年，然后，就这样鲜血淋漓的出现在他的订婚宴上，是报复吗？他稍稍放开一点，凝望着那双一直在梦中出现的清澈如水的双眸：“好了，浅浅，你比我狠，我认输，认错也可以，但，一切并不如你想的那样，我会解释，只，不要再逃，好吗？”他低声下气的几尽在哀求，而她却觉得更加的莫名其妙，我狠？我哪里狠？今天受伤的是我，好不好，砸了几个杯子，也不至于算狠吧：“我说，那个祸水，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实在是觉得呼吸困难。
　　“答应不逃，我就放开。”他孩子气的执拗。
　　叶浅怒了：“我靠，那个祸水，这都是你家的地盘，我还能逃去哪里，放开啊。”
　　毕竟今天自己理亏，事后还要好好向她解释，他想了想，还是慢慢放开了手，一得自由，女子就向后跳开一步，沈悠然怒喝：“我是瘟疫吗？”
　　“唉，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男子瞪她，背叛也好，逃跑也好，一切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就在面前。
　　满场嘉宾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在中间，像看戏一样，有人想上前拦阻，却被人拉住。
　　于是，两人就站在人群中，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拉家常。
　　叶浅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对面的男子，那身名贵西服上都是她刚才抹上去的血迹，直觉告诉她赔这个会更贵：“把那个衣服脱了。”
　　沈悠然扬眉：“什么？”
　　“这个很贵吧，我可赔不起，现在脱了，我拿家去洗洗再还你。”
　　男子失笑，随手将外套脱下仍在地上：“不用，你过来，我带你去看医生，手疼吗？”
　　“恩，很疼，没关系，一点小伤，回家抹点红药水就好，那个，真不用我赔？”
　　他摇头，长眉微皱：“不行，一定要看医生，流了很多血，乖，过来，听见没！”声音已经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怎么几年不见，变得那么不听话，真是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说了没关系，怎么那么啰嗦，那个祸水。。。”
　　沈悠然眼眸一沉：“叫我什么？傻了吗？还是又想装失忆？”
　　“祸，啊，沈大少是吧，你不用管我，自便，自便，继续啊，我这种小伤真没事。。。”
　　“继续什么？”
　　叶浅指指不远处一脸泪水的梅嘉怡：“和美人继续订婚啊。”看着梨花带雨的梅嘉怡，她的心就软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不小心搅了她的好事，虽然不喜欢这女人，可是，她结婚对自己来说也是件好事，这样张天杨和自己才有继续的可能，想到此，她忍不住转眸看了眼一直静立一旁的张天杨。
　　“胡说什么？”
　　“什么胡说？”
　　“眼睛看着我，不许乱看”
　　叶浅抗议：“凭什么？”
　　沈悠然怒：“就凭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
　　“。。。。。。啊。。。。。。”叶浅震惊。
　　全场震惊。
　　真是大扭转啊，比连续剧都好看，明天娱乐版头必然是这样的：豪门阔少，订婚宴忽遇旧爱，干柴烈火，激吻现场。

　　叶浅脸绿了：“。。。你，你乱说，我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啊，毁人名誉，小心告你。”
　　沈悠然哼了一声：“还嘴硬，你背上的是不是有粒红痣，就只有我见过。”
　　哗。。。
　　众人又发出一声感叹。
　　剧情向着香艳的桥段发展。
　　“什么。。。什么红痣。”叶浅满脸通红：“没的事，别。。。乱说。”背上的红痣？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他怎会知道，现场又不能脱了验证，真感觉掉坑里了。
　　沈悠然轻扬眉，放柔语气哄道：“浅浅，别闹了，乖过来，我带你去看医生，血还在流，这样不行。”
　　见他又要过来，叶浅吓得一哆嗦，连声道：“你认错人了，肯定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沈悠然，你认错人了，我。。。我先走了。”她又开始混乱，仓皇的想离开，这种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那声要走，刺激了男子，刚刚还是温言软语，轻声诱哄的，转瞬间就冷了脸，他沉声道：“沈浅，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这时，赵旭还是甩开了拦阻他的人，分开人群，跑过来挡在叶浅面前：“然，你恐怕真的认错人了，她是我的一朋友，不是什么沈浅。”沈悠然寻妻的事，在家族内部不是什么秘密。
　　沈悠然冷冷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反问：“旭，你们是。。。朋友？”
　　“是啊。”估计这个表哥想妻子想疯了，原谅他，原谅他，他一再说服自己。
　　他哦了声，而后淡淡说道：“那以后便不是了，她不需要朋友，有我就可以！”
　　赵旭晕，众人狂晕，见过霸道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
　　“然。。。”
　　沈悠然不耐的推开赵旭，走向叶浅。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张天杨，此时忽然伸手拦住他，他微抬了抬眸，森然问了句：“你也是她的朋友。”
　　张天杨点头：“沈少，今天就到处为止吧，我的朋友需要休息，她，已经很累。”
　　叶浅感激的看向他，好人，果然没看错。
　　这个男人和叶浅的关系看似极不简单！
　　沈悠然眸中冷光一闪而过，忽而，轻轻笑了起来，漂亮的眉眼极尽魅惑，眼底尽是意味不明的寒意：“浅浅，你好像极受男人欢迎嘛。只是，我的女人，需要你来关心？”他冷冷撇了眼张天杨，张天杨微楞，慢慢收回了手。
　　他向几步外的她招了招，尽量压下怒气，放柔声音：“浅浅，乖，过来！”
　　看来，在场没人能阻止这男人，叶浅泄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两人站在哪里对峙，男人一脸温柔魅惑的笑容，眼眸中渐渐露出不耐，叶浅手痛的厉害，又开始觉的呼吸不畅，慢慢的，头有些发晕，脚步不知觉的向前跨出一步。

　　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她一回头便看见了满头大汗的马儿：“小浅，走。”
　　叶浅如释重负，笑了，高兴的说：“马儿，你来了，走，我们回家。”
　　少年点头，拉着女子的手臂便往外走，才跨出一步，却被黑衣男子拦住了去路，少年皱眉：“是你？”
　　马铭点头。
　　“让开。”
　　马铭不动。
　　少年皱着眉回头望向沈悠然：“让他走开，我们要回家。”
　　沈悠然站在哪里，看着他们，面无表情：“你可以走，她必须留下。”
　　汗从额头划过脸庞，顺着秀气的下巴落在颈上，少年冷冷回望那个光芒四射的男子：“如果，你想她死在这里，大可以继续的闹。”
　　血顺着手指一滴滴滴在地上，而每一滴仿佛都滴在沈悠然心上。
　　少年冷冷的与他对视：“让我们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不会有结果。”
　　沈悠然默然。
　　“难道你害怕她连夜跑了？即使跑，凭你的能力，又怎么可能跑得掉？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今天，现在，让我们走，其他，明天再说。”
　　叶浅一脸疲倦，目光茫然，不断滴落的血，带走她的体力，她咬咬牙，忽然虚弱的说了句：“我。。。不会逃！”不管有没有认错人，她是不会逃的，能去哪里呢？她的弟弟还在狱中。
　　赵旭担心的看着她，张天杨皱眉，马铭面无表情，少年扶着她的手紧了紧手臂。
　　沈悠然眼眸深沉，半响，轻叹口气，挥手：“走吧。”
　　少年拉着叶浅头也不回的离开宴会厅。

　　现场一阵骚动，宾客们陆续散开，梅嘉怡满脸泪水，整个人已经呆了，梅国强怒容满面，沈夫人轻轻抱着她不停安慰，沈父走了过来，冷冷说了句：“跟我来。”转身离去。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