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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我纳兰·晞薇在明珠丞相府上被关押二十几日后终于得到假释。可不,自换上一身玉树临风的男人装备随悦舒出了前门,我那个乐啊,一路南北不着调地哼着小曲儿,甭提多高兴了。
      清朝的京城虽和现代北京的繁华无法比拟,但倒退个三百年来看,也算是一片欣欣向荣,热火朝天。又加上初春时节,天气清明,阳光烂漫,轻风摇曳,在街上漫行的人还是颇多的。第一次看见老北京的祖宗的原貌,我的心颇为振奋。一路上流连于街边小贩的胭脂水粉,珠钗手镯,是个东西我都要去左瞧瞧,右看看,难免被在这京城一代混大的千金小姐笑话说:“贤弟,你还真是乡下土包子进了城。”
      我不睬她,继续牵着她的手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走到一个人潮拥挤的巷道口,我抬头这才看见阁楼上有穿了嫁娘衣的美艳女子正往楼下抛绣球,我一惊,原来真有这等婚嫁方式。看着各路男女在楼下左丢右掷,我心里不知是喜是悲,默默地埋下头,如果这一切真的有上天安排,那但愿这女子能觅到一如意郎君。
      这样想着,我已经无意再看热闹,恰逢又被涌动的人流挤得颠三倒四,我和悦舒几番被推散。总算又看见她,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在人声鼎沸中扯着嗓子吼:“表哥,抓紧我的手,这次不要再散了!”
      好不容易从人海中挤了出来,我扯着她快走了几十步,到一个清静的地方,这才看见面前就有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心下一喜,大叫一声:“哇!我的醉爱——冰糖葫芦!”
      这下到没被悦舒数落。我冲着小贩笑着嚷嚷:“麻烦,十串!”
      “好嘞!”小贩最都笑得合不拢了,埋头数着糖葫芦,又不忘补充一句:“公子牙口还真是好。”
      我一怔,蓦地,就想起两年前在北京玩时,杜慕容也是这样说我来着。“穆棱白你牙口真好,吃十串冰糖葫芦,牙齿都没被酸倒。”
      自小我就被娇宠着,父母嫌路边摊脏,所以有记忆以来我就没吃过几次糖葫芦。难得和他一起旅游,看见街上有老人推小车卖冰糖葫芦,我就缠着让他给我买,并且打包票说自己可以一口气吃下去十串。其实,吃到后面,我酸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可因为是他给我买的,舍不得扔,于是忍耐着吃完了,并且还笑得很甜。
      因而他就揉揉我的头发,用宠溺又暖昧的目光看着我,打趣:“若是穆家小姐都能被十串冰糖葫芦填饱的话,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小女子更难养呢?”明明知道他是在损我,可是我还是满心满眼地开心,看着他傻傻地笑。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抽搐几下,心里一片伤感。
      “小姐,二十文钱。”
      我接过小贩手里的糖葫芦,正欲付钱,才想到今儿傍了张大银票出来,就是准备空手套白狼来着。随捏了捏悦舒的手,甜腻腻地一声,“表哥哥,拿钱来!”
      在转身回眸,看向身边人的一瞬间,怀里的冰糖葫芦“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我死死地盯着这张在曾在我睡里梦里明明灭灭过无数次的脸,表情僵滞成冰。等等,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我安慰自己道。可顿了几秒,他还在,亦如多年前一样,紧绷着脸瞪着我。
      就在这一刻,我们仿佛又重新开始一次。只不过,一切都恍如隔世。
      我的心被他凌厉的目光“嘶啦啦”地扯开好几道扣子,屏住呼吸,拼尽力气才能安然地道一句:“杜慕容?”
      他邪眉上翘,用一双丹凤眼打量我几眼,随冷冷道:“名字可是对了,只不过,我姓叶,不姓杜。”
      在心里否决掉“杜慕容也跟着我穿越”这一幼稚可笑的想法后,我佯装镇定,问:“你怎么跟着我?”
      “这可不是要问你嘛。”他冷笑,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手抓得那么紧?我三番两次都松不开!”
      我一愣,尴尬地放开他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翻涌而来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明明这个人不是杜慕容,连声音也不是。可是我偏偏觉得他份外熟悉,连声音也熟悉。
      看来,我和杜慕容的孽缘早在三百年前就结下了。如此一想,我竟然笑了,有几分自嘲意味。
      “公子,你到底是付不付钱?”小贩急了。
      我回过头,抱歉一笑,“我没有钱。”看那刚刚还眉开眼笑的小贩脸色大变,我摆摆手,“等等。”随习惯性地把手往发髻上一摸,试图取个珠钗押给他,恍然记起今天一身男装,头饰不过是个简单的发带。更糟的是,怕人起疑心,早上出门前我把腕子上的镯子和颈子上的坠子都取了下来。
      看着小贩的脸一点点地拉长,我有些慌。彼时,叶慕容从兜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小贩,“不用找了。”
      我即刻伸手拦住他,眼里莫名窜出火光,“不用!”
      “公子,可······”小贩不满意地憋着嘴瞪我。
      我心一横,把悦舒送给我的戒指猛地从食指上抹了下来。说来也怪,前几日费尽力气都摘不掉,现在它却很是争气地一取就掉。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贩的手心里,嘱咐:“这枚玉,绝对比那锭银子贵重。你可要仔细给我存着,明儿下午我打发人来取,还你两锭银子。”
      小贩一听点头哈腰地笑了,“是是是,公子。”
      叶慕容瞧我一眼,冷笑一声。
      此刻我不用猜都知道他眼里的我,一准是一没事爱显摆,绝对一挥金如土,而且神经的不可理喻的公子哥儿。我无所谓地看了眼他,然后转身,大步从他身边走过。真的,那种一眨眼,世界都变成废墟的绝望爱情我不想要再有了,而且,我也再也没有心力去追逐一颗不羁的心,去玩一场自以为唯美经典实则荒诞滑稽的游戏了。
      如果可以,我只愿和他,无论是杜慕容,还是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叶慕容,今生不相欠,从此不相见;来世不相念,往后不相恋。
      所以,我只愿远离他。远离和他一切有可能的交集。
      刚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一个书生装扮的人急步地朝我这边走来,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跨到他面前似的,一下子就撞在了我身上,他还礼道:“公子,不好意思。”
      我微微颔首,“没关系。”
      顿了几秒,当书生匆忙离开,一个箭步冲去,妄图用刺刀插进叶慕容的胸膛时,我已经提前挡在他的胸前,而那刺刀不偏不倚插进我的左臂。
      叶慕容愣愣地看着我一眼,然后抽出腰间的长剑,向那刺客刺去。那刺客空手赤膊和他打斗一番,几招之后,便已招架不住,只得趁乱逃窜。而杵在一边血流如注的我,终于有了微微的笑意,在心里暗暗思忖,穆棱白啊穆棱白,就算你变成纳兰·晞薇,你却还不是做不了如此的决绝。
      确实,当他站在摊前陪我买冰糖葫芦时,我已经起了疑心。我弄错人也就罢了,他又何必将错就错,被我扯出一条街?对我一见倾心!?绝无可能!除非他是被人跟踪,掩人耳目!之后,他刻意又和我说了几句话,耗了一段时间,更加深了我的肯定。再说到那古代书生,原本应是文文弱弱,彬彬有礼才是,而他撞上我时,分明眼眸焦灼,像是有急事在身。且他步履沉重,眼露凶光,绝不是书生之态。之后,他向我还礼,眼睛却不看我,直勾勾地盯着近在不远处的叶公子,仿佛是怕他即刻就在人潮中消失。
      然而,我猜到所有,却没唯独猜到在那刺客抽出刀向卸下防备的叶慕容刺去时,我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飞蛾扑火大抵就是如此了吧。可是叶慕容,你究竟值不值得我这样为你?
      “公子,你还好吧?”看我脚底一软,有栽倒的趋势,他急忙稳住我。
      “我······还好。”我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麻烦,带我去看大夫。”
      “先服下这颗解药。这刀片上有毒。”他盯着我,眼里一阵惊痛又有一阵不解。
      是的,他不解的是,一个陌生之人竟然会主动为他挡刀。其实我也不理解。因为我没料到我对杜慕容的感情竟然能深厚到如此地步。
      去了医社,我坚决不要脱衣服,且刻意让叶慕容避开,只单独对着老大夫,让他给我做了很简单的止血和包扎。弄完一切后,我换了一套外衫,对老大夫耳语几句,兀自从医社后门出来,走了半晌,脚底一阵酸痛。正埋怨要是指望这条腿磨机到丞相府还不得是日落西山时,只听“吁”一声,一辆马车就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小姐,请上车。”马夫端了马镫,一脸殷勤。
      我看着这位陌生的大叔,踌躇着不肯上。虽然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这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一看似面善诸如菩萨化身的人搞不好是一黑了心的侩子手,反之,这貌似黑了心的侩子手搞不好是一成天诵经念佛好事做尽的观世音转世。再说了,以本小姐的美貌程度在古代无论是被卖给谁,那人还不得赚个盆丰钵满?
      就在此时,纳兰·性德挑起了帘子,柔声道:“晞薇。”
      我一见是他,心里登时安宁,连马镫都未踩,发挥了多年前撑杆跳的优势,一跃跳上马车,看得马夫脸上拧拧的。他倒是抿嘴一笑,表情坦然。
      掀帘而如后,我一边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下了,道:“纳兰·······”想了想,随觉得不妥,毕竟我和悦舒关系已经甚是亲密,且卢氏对我也无排挤之意,更重要是因为他刚刚“晞薇”二字道得让人不敢再对他有过多防备,我便微微一笑,脆生生地道:“表哥!”
      他怔了几秒,脸上绽开笑意。
      “纳兰府上何时又多了一位俊俏美貌的公子?我可不知道哦。”一个顽皮的声音传过来,语气有些调凯意味。
      这声音······我一惊,抬头,才看见车厢上座上正有人用一双美瞳打量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我在桃花园冒犯了的恭亲王。我当即身子抖了几下,冷汗涔涔而下,慌忙别过脸去,却又觉失了礼数,只得又乖乖回过头,朝他微微颔首,“见过公子。”
      “常公子,她是我姨娘的······”
      “外甥。”我慌忙打断纳兰·容若的话,讪讪地一笑。容若斜睨我一眼,嘴边挂着一丝丝笑,也没戳破我的谎言。
      “哦。”他点头,继续上下三路地瞅着我看,感叹道:“天地下竟然有出落得如此标志的人物!不像是男儿,倒像是姑娘了。”
      我刻意沉了沉了嗓子,气沉丹田,“这全是仗仰着天恩浩荡,纳兰府邸汲取了日月之精华,自然多出些美女俊男。”
      看来这个马屁算是拍准了,看他颇为受用地笑笑,随不再用别样的目光看我。我长吁一口气,涔涔的冷汗在脊背上才止住。转念一想,都说贵人多忘事,他这堂堂一王爷,贵人中的贵人,哪里能天天记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此,我便释了怀,问:“表哥,听嫂嫂说你去办差,怎么今儿倒在这里遇上你了?”
      纳兰·容若淡淡道:“已经处理完了。”
      “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出府了?刚刚远远地就见你慢慢吞吞地走着,耸拉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五王爷笑道。
      有你这么形容人的么?我想瞪他,可碍于身份尊卑,只得作罢。但嘴上也不饶人,“公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晒着大太阳,走我的青石大道,自是份外悠闲。至于脑袋,一直在脖子上撑着太累,偶尔垂一垂,也算有益身心。您怎么能说这是要死不活?”
      常宁被我一气,撩起帘子,把头看向窗外,显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高姿态。
      我“噗嗤”一笑,姐姐我当年一路获得最佳答辩手无数,敢跟我拼嘴劲儿,是找死还是不想活了?
      纳兰·容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忍俊不禁,“听说最近你和我表妹走得近,我还不信,今儿我算是信了。” 常宁放下帘子,表示赞成,“所谓近墨者黑,你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我可是墨了,两位爷坐在我身边,又是什么呢?”我不服输。
      “纳兰府上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常宁变了戏法损我,纳兰·容若附和着一笑,淡淡道:“他哪里是人才,顶多就一满肚子歪理的歪才。”
      “歪才也是才啊。”我眨巴大眼睛佯装天真。嘿嘿,就不相信他俩不吃这一套。
      结果当然如我所愿,俩人相视一笑,随即不再刁难我。之后,他们便扯起了《通鉴》。隐约记得在历史上康熙十五年的时候,康熙有命讲管讲给臣子们讲《通鉴》这件事情。可我对这类史事文论大抵没兴趣,便寻了垫子,见他俩也没露出嫌恶神色,就一头歪在垫子上,眯着眼睛休息。哪里知,一会儿,就呼呼睡去。
      过了些时候,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我惊醒,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明珠府邸,而自己正歪头倒在纳兰·容若的怀里。彼时,微风乍起,墨云把整个天空晕染成一片昏暗,可是他的眉眼即使在黑暗里也看得份外清晰。听着他心脏强有力的有序节奏,我脸上一阵麻酥酥的热,只得继续假寐,由着他把我抱进府内。
      他低头瞄我一眼,像是发觉我已经醒来,暗自轻笑一下。
      “晞薇!”刚进府,一声急切又埋怨的吼就震穿了我耳膜。纳兰·容若轻放我下来,我方看见悦舒火急火燎地向我冲过来,恐是着急,身上的男人袍子依旧没换,而眼眶里泪光泛滥,她梗着嗓子又哭又喜:“整个园子的人都去满街寻你去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心下一沉,糟糕!但面上也不好怪罪,只得安抚她道:“街上人多,我迷了路,幸好后面遇见了大少爷。”
      悦舒看了纳兰·容若一眼,叫了声“哥哥”后,便紧紧地抱着我,过了几秒,竟然呜呜地大哭起来。喃喃道:“晞薇,我真怕等会儿你就没了······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会没了呢?我又没那香妃化蝶飞走的本事!我本想笑她,这才思量道,恐怕是京城治安不好,我一个姑娘家行走,必定是有三分危险。
      “怎么,你们俩可是不进去了?”常宁鬼笑着,道:“真是一时不见如隔三秋啊。这感情至深的让人不得不喟叹啊。”然后他使个眼色给旁边的纳兰·容若,戏弄,“看来你家的这人人不敢接手的活宝,有泼出去的希望喽!” 显然他是会错了意。以为我和悦舒是情深一往,两情相悦。纳兰·容若面不改色,淡淡道:“那也可是好了,就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悦舒这才注意到我们身后还有一人,随像他微微做了一福,脸上淡淡的,“你倒是从哪里钻出来了?我刚刚可没见到你。”
      想来她和王爷自打小就一块玩闹,礼数上面欠缺点不仅是常理,而且还更显出些亲密。我一笑,接了她的话,“此人从天而降,非仙即鬼。”
      五王爷瞪我俩一眼,“总比某些人非男非女好。”
      这个某些?我心虚,扯扯悦舒的胳膊,“走吧。”
      我胳膊上的伤口虽被刺得不深,但眼下麻药刚过了劲儿,刚刚还无关痛痒,若无其事,现在单单是走路甩甩胳膊就会疼痛难忍。何况适才又被悦舒胡捏乱抱一阵,伤口好像有微微裂开的迹象,我忍耐着不免吃力,刚走几步,额上的汗便渗了出来。面上也有几许狰狞。幸亏天色已晚,没人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否则出了这漏子,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悦舒,我和常公子有要事相议,这就走了。”纳兰·容若转头看向我,眼里闪过一丝的忧心,“晞少爷在街上行了半日,腿脚有些不便,你且陪他慢行着。”
      “可是······”悦舒面含焦虑,作揖恳求道:“好哥哥,刚刚我大肆找人寻表少爷的事情被娘知道了。”
      “知道了。”他叹口气,随向五王爷摆了一个请姿势,往偏殿去了。
      倒是常宁走几步,又回了头,嘴里噙着抹笑:“你俩个活宝闯了祸,还得让性德给求情,真是百无一好,害人匪浅!”
      我神情自若,一笑置之,悦舒跺着脚,急了:“要你管!”
      看来他俩才是真正一对情深意切的活宝呢!我拉了她的手,“得了,得了,送我回雪薇晓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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