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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突然连儛眼神一凛,远处气吁吁地跑来的正是小奴。若没有重要的事情,小奴是不会这样的。
      连黔也看到了连儛变化的神色,转头看去,小奴已经跪在了连儛面前。
      “公主,手下的......几名.....几名侍女出事了。”小奴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连儛大约听懂了,微微皱眉,看向连黔。
      连黔沉默了一下,“去看看。”
      太医跪在身旁,连儛脸色平静无恙。太医说是中毒。
      连黔走近,有些诧异,连儛竟然可以毫无波澜,这等深沉的面孔,真的是她吗?抬头却见连儛毫无防备的纯真笑靥,一如当初的透明,迷离。于是他轻轻笑了,不管怎么改变,她依旧是午儿,自己要穷尽一生去爱护的人。在他面前,连儛永远纯净如婴孩。暗暗责怪自己,连黔侧首。迎上连儛的双眸,轻抚眼前的几缕青丝。
      连黔宠溺的微笑,让连儛感到温黁。
      “哥,会是谁呢?”连黔也低头思考。
      “这几个侍女都是你的,所以本来想要危害的对象应该是你。”连黔说是,有隐忍不住的怒气。没有人可以伤害午儿。
      连儛想到过是婧儿,凭她对自己那么彻骨的恨,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是又马上否认了,她有动机,却没有能力。
      小奴看了看床上的几个侍女,欲言又止。
      连儛不快,“你有什么话就说,别那么扭扭捏捏的。”
      小奴只能开口,“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刚才丝毫不敢说。小奴记得公主昨天把午膳赏赐给了她们。今天她们就集体出事了,会不会有人在饭菜里作了手脚?”
      一语点醒梦中人,连儛夸赞地看着小奴,让小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奴,你越来越聪明了。”
      小奴霎时红了脸,公主极少夸人。
      连黔沉默地点头,连儛担忧地看着他。哥哥的怒气让她难过。她希望哥哥不要掺杂到这件事中,可是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连黔对连儛依然微笑,只是一转头,便是另一番神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傻了,他们温文尔雅的王子,竟然也会这般骇人。
      他眼光中有凛冽的寒气,低沉的声音,不再似平日里的温和冷淡,“昨天洇涟公主的午膳,凡是有一丁点关系的人,都带上来。
      连儛握住连黔的双手,不想淡雅的哥哥被愤怒包围。连黔不是不知道,“午儿,什么事我都可以不去追究,唯有你的安全我不可以不顾及。”
      是明白哥哥的执念,连儛也不再多言,本来是打算自己彻查的,也只好让哥哥去着手了。
      只是2个时辰,脉络就清清楚楚了。原本如何恐吓也不说的几个小侍女,都被连黔的怒气吓住了。她们在宫中数十年,也没见过连黔王子这般愤怒的表情。所以都纷纷在他冰冷的目光里屈服。
      她们全都招了,但连儛却怎么也无法释怀。
      主使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王嫂,菀妍。虽然俩人对彼此都没什么好感,但连儛没有想到她恨到这种地步。想想平日里似乎也没做什么让她难以原谅的事情,她竟可以下毒谋害。
      那几个吃下了含毒饭菜的侍女已经来不及救治,连儛想到当时哥哥正与自己一同用膳,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哥哥吃了,如今躺在白床上的就是他了。眼里的冰冷深刻而坚决。
      不多时刻,连黔就召来了菀妍,在证人面前,菀妍只能屈服,只是她看着连儛的眼神依旧愤恨,连儛疑惑了,上次见面也没见她这样恨啊。
      中间定然出了写事情,但如今,连儛什么也不愿意知道。
      连黔冷漠的眸光,让菀妍止不住心惊,她无法对上那样大怒的双眸。他是她的神,所以无法面对他的职责。但是连儛,她不惧怕,这次是天意,她不怪谁,但若是从来一遍,明知结局,她也绝对不会后悔。
      连儛夺走了她所爱的一切,对她的恨,唯有连儛死去方可解忧。
      “菀妍,你在后宫弄权,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你触到了我的底线。动了午儿,你只有一个结果。”
      连黔没有再说话。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知道了菀妍的结局。
      被召来的路上,菀妍想了很多,本以为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辩解的,只是如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连儛触及到菀妍的目光,忽然明了。这也是个敢爱的女子,只是用错了方式。她该是爱哥哥的,本应无心害哥哥的。
      连儛有些心软了,试探道,“你可知你的毒,差点害死了哥哥。那天,哥哥与我共进午膳的,只是我们的没有胃口,使灾难另寻它主。”
      果然,菀妍苍白的面容出现了不可置信。她竟然差点毒死了连黔。
      连儛感到悲哀,久久才开口。“哥,你放了她吧。不要取她性命,只是逐出宫门便是了。”
      连黔刚想拒绝,连儛又说,“我的大喜日子将近,只求不要染上血腥。”
      连黔只是默然地点头。紧握住连儛的双手,仿佛害怕她会随时消失一般。
      菀妍的面孔突然间开始抽搐,连儛看向门口,竟然是庞寅。
      连儛淡淡地看着菀妍的变化,心中甚是奇怪。这可与庞寅有关?庞寅站定,行礼。很是规规矩矩。只是沉稳的气度在看到菀妍时,双眉明显皱了一下。
      庞寅也没有多应,只是看向连黔,“您与公主说过了没有?”
      连儛疑惑,连黔一脸悲伤,连儛有不好的预感。
      “萻弦军事紧急,恐怕要早些回朝了。明日就是公主离开之日。”连儛依然平淡如水。
      “谢谢,我知道了。”连儛的淡然让连黔不觉黯然。越是无所谓,越是痛苦。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连黔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最后回望的眼神,就像永别,连儛知道,明天的典礼,他也许不会相送。
      静谧的夜色,连儛笑了,在无人的安宁里,她笑得苍白无力。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扬花,蒙蒙扑乱行人面。
      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春天的故事只是要继续的,无论多么忧伤,多么难舍。
      她就那样静静地走来,华丽而庄重。一袭红衣衬得她如雪般洁白。华贵的凤冠,威严而沉默。面纱之下,她浅浅地笑颜,清冷迷离。十六载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父王母后始终如一的在乎,哥哥不曾改变的疼爱。那个一直轻唤“午儿,午儿,我的好午儿”的的哥哥,恐怕相见时将是物是人非时。可是哥哥,你的午儿,今日远离,为何不曾看见你送别的身影。是怕相见落泪,还是怕永不再见?
      前面是父王强颜欢笑的面容。
      宫殿被装饰的金碧辉煌,她迈上台阶,走向至高的权利,走向命运。她微笑,不带一丝感情的笑容,轻盈而美丽。
      哥哥,你在哪里,我一没有时间等你说一声“午儿,一路平安。”
      台阶是漫长的人生,曾经的悲欢离合都被抛在了下面,而前途,茫然一片。即使命运的轨道早已选好,仍然害怕孤独前行。
      她终于绕过宫殿,战栗在城墙之上,这个民族,权利至上的地方。
      她一把掀开面纱,不似往日的羸弱,面向她的子民,最后一次接受朝拜。
      “公主千岁。”如洪流浪涛一般,响彻了半边的北国天空。
      连儛唇边凝聚着冰冷的笑意,“今日,我当远离。”
      她的红衫触目惊心,不忍面对她的苍白,却在她的笑容里无法自拔。随风舞动的发丝,平添了几分气势,让乖巧安宁的她看起来带了些冰冷,紫眸泛着水般的波纹,浅浅的,淡淡的,朦胧却不失烂漫。光华流转,纯净深邃。
      也许就是从这一天起,关于连洇涟公主,又传出了另一话,有人说她倾国绝尘,有人说她世间罕有,不过这些,就无法追究了。
      “洇涟。”王后握住连儛的手,却被她手心的温度吓坏,冰冷得毫无血色,“今后要顾及自己,没有了身边人的疼爱,要学会保护自己。”
      “洇涟谨记。”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连儛双膝下跪,“母后,恕洇涟不孝,不能再长伴左右。”
      王后用手绢擦拭眼泪,背过身,却禁不住颤抖,她的女儿,将要离开。
      在小奴的搀扶下,连儛坐上迎亲的饿马车,终于放弃等待,哥哥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她正欲撂下车帘,远处有人疾奔而来,手中挥舞着信笺。接过信笺,她几乎在颤抖“依旧没有勇气送你离开。我的午儿,一生珍重。”
      泪依旧不曾滑落“起程。”在十六年前,自己就誓言不再轻易流泪。只为了弥补对那个不相识却被深深伤害的男孩的歉意。
      她放下帘子,将信握在手中。哥哥,请你也务必一生珍重。
      身后是十里的送行队伍。一切似乎都走进了预言里。

      洇涟公主的送行她并没有参加。这个地方,她本来就无足轻重。
      连洇涟走了,也带去了很多人的思念,只留下一片失落。很早以前,在听闻外界对于洇涟的谈论时,她就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可以忍受外人这样的诽谤。是的,她从来就在心里否定,那样丑陋的描绘。黑琼王与王后,都是那么优雅的人,他们的女儿怎么会是凡品?但是初见洇涟时,她还是在那样的风华里无法喘息。一声“嫂嫂”,让她看见了洇涟纯真的本性。如斯的女子,就连身为女子的自己也要心动,何况一般凡夫俗子。
      走入后园,响起昨日洇涟离开时的话,她说这是宿命,一切的决定权不在她,而在于这个时代。她迷离的微笑,带着蛊惑众生的绝美,令人无法释怀。
      手中握着洇涟交付的信,她却迟迟没有送出。不觉走上楼阁,与洇涟第一次见面的楼宇。只是她愣住了,楼阁之上分明坐着一个男子,文雅俊秀,虽然是陌生的背影,却仍不难猜到,那便是连黔,黑琼的王子。她欲下楼,却被连黔唤住,“过来。”
      他的声音沉闷而悲伤,让元沁莫名一颤。她从容地走到他身边坐下,陪着他一同沉默,一同欣赏曾经洇涟最爱的风景。
      “典礼结束了吗?”他压抑的嗓音让她喘不过气来。
      “是。”她简单地回答。
      “她走了吗?”他又开口时,仿佛已经经历了千年那般长久,声音里竟然有隐隐的绝望。
      “是。”她依旧这样回答,事实上,元沁此时不知道该这样说更好。
      “永远不再回来了吗?”因为害怕,他的声音一紧。
      “不知道。”她诚实作答,“或许是吧,我很是奇怪,你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力争她留下,一定可以让她留下的不是吗?”
      沉默了少许,他慢慢开口,“那是午儿的选择。她的选择,我干涉不了。她一直是如此率性而不失大局,我要用什么理由留下她?你知道吗,她说服了我,说服我将她放开,让她到一个完全黑暗陌生的国家去当那里的王后,生死未卜,可是我却无力让她改变主意。固执骄傲如她,怎么会放下自己的坚持。只有随她了,也只能随她了。”如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样的悲伤无助,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他失去了自己。他失去了连儛,失去了用生命去疼爱的妹妹,从此,他不再拥有任何东西。
      元沁明白,洇涟的离开对他是一个重击。只是从来不知道,这种绝望会是这般深刻。想到自己的兄长,离开他,到底是不是对的呢?她微微惆怅。
      忽然又响起了洇涟的交代,忙把信推倒连黔眼前。
      连黔先是一愣,然后匆匆拆开信,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
      “哥,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受益最多的是来自哥哥,是你教会了我弹琴唱曲,吟诗作画,飞舞会歌,如今,我将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做成了两份,一份我带走了,另一份,我留给了你。哥,勿伤心,我始终相信,有一天,我们会重逢,不论经历了什么,你一直是我最爱的哥哥,我最好的哥哥。我多么希望,当我再次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只是我,只是哥哥的午儿。所以哥哥,请您答应我,在我还背负着民族的时候,不要来找我,不然我会无颜见您。”
      底下并未书名,连黔笑了,午儿总是那么轻易地遗忘自己。
      将信放回信封,一片红叶从信笺中落入他的掌心。就是这片记忆吧,安宁的红色,一如午儿单纯的心与宁和的笑容。
      他的笑容如三月春风,夹杂着微微细雨,轻轻地,湿润了她。他抬头,在春日的阳光里,似乎又看见了午儿懒染铅华,骇世绝美的笑靥,带点纯真,带点冷然,带点妩媚,带点骄傲,无法忘记的绝代风华。
      春天的光芒果然让人温暖不少,只是午儿不在身边.........
      元沁垂首,掩起始料不及的思绪,“公主必有天佑。“
      他嘴角轻轻上扬,在她面前真切地笑了,“谢谢你。”
      元沁也展笑颜,怕是只有在思及洇涟之时,他才会开怀吧。连洇涟,到底是一个这怎样的女子,就连她的哥哥,也会疼爱她到深入骨髓。
      她摇头,连黔愣住,看着眼前欢快的女子,心竟然颤抖。她拥有午儿霎时的气息,牵引了他的柔情,只有对午儿才有的温柔。只是今生,他是明白的,自己将爱悉数给了那个叫做连儛的女孩,其他人,再也给不起。
      他涩涩的笑容,牵绊着疼痛。午儿一直在为他着想,而自己,到底给了她什么?连她最想要的自由与梦也给不起。
      重新将视线放回那片风景,几乎将想沉溺在回忆中,只是不能啊,因为承诺,因为那个国富民强的承诺。
      他偏过身,将自己荣辱这肃杀的春色中,午儿最爱的景色,就如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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