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紫言霖语

10、万圣节化妆舞会

　　H大生物工程学院的小礼堂内，此刻正是灯火辉煌，院里很难得会为这种洋人的节日搞一些活动，可能是今年学院引进了一些国外交换生的缘故。

　　小礼堂的布置非常精彩，门口挂着一排南瓜灯，还贴着一些画满骷髅的海报。偌大的小礼堂里分成了鬼屋、游戏室和舞池，旁边的活动时则成了影视室，播出各种惊悚电影，比如《电锯狂人》、《闪灵》、《僵尸肖恩》，再旁边是一间化妆室。陆陆续续会出来一些装扮吓人的学生，比如浑身缠着白布，额头和嘴边流着红色液体的伤兵，戴着面具穿着黑炮的魔鬼，还有凶神恶煞的钟馗。

　　宋千喻特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迷人小魔女，头顶一个魔角发箍，红色的眼妆是化妆的重点，必须夸张而又带点诱惑，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红色的指甲，又长又尖。

　　她把红色的尖指甲伸到赵俊时的脸上，另一只手绕到他的脖子后面，整个人都快贴了上去，眯起眼睛说：

　　“原谅我在万圣节之夜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一个陌生人，他叫钟馗，他说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帮你实现。”

　　“千喻，别闹！”赵俊时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后面拿开，“告诉我，周清原去哪里了？”

　　“清原，我不知道啊！她没告诉你吗？”宋千喻嘟起同样画得火红的嘴唇。

　　“你不是说清原也会来的吗？我以为你们俩应该一起来的。”

　　“我去宿舍找过她，门上贴了一张即时贴，上书：‘我有事临时离开两天，勿念。’，勿念知道吗？”

　　“她没有给你打过电话？”赵俊时继续追问。

　　“我们进去吧！她这么大人了，你放心，她想来总会来的。”

　　宋千喻从袋子里找出一件黑色长袍给赵俊时套上，又拿出一个骷髅面具，赵俊时没办法只好乖乖地戴上，随宋千喻走进屋子里鬼的世界。

　　进去以后赵俊时才发现自己绝对是最不吓人的鬼，整个小礼堂里灯光晦暗，头顶上不时晃动着几只断手残臂，天花板上还挂着半个残缺的月亮，估计是“月黑风高”夜的意思。宋千喻怕得整个人都几乎挂在了赵俊时的身上。

　　“啊！”宋千喻一声尖叫，原来是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孩子，全身白袍，披头散发，应该说是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另半边脸上一道红色血迹从眼角往下，一直流到唇边，女孩伸出舌头，舔一舔唇边的红色血迹，赵俊时看了都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更别说宋千喻和旁边的一众女孩，男孩们纷纷向白衣女鬼投去欣赏的眼光，“这个不错！相当不错。”有的居然还赞不绝口。

　　宋千喻被女鬼吓得躲到了赵俊时身后，随后赵俊时又听到了一声更大的惨叫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她踩到了一堆眼球上，白色的眼球滚来滚去，有一个仿佛还透着一种诡异的笑。

　　宋千喻的尖叫声引发了女孩们的系列尖叫，整个鬼屋一片“狼嚎”。突然，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Ladies and 光棍儿们！今晚的舞会正式开始，让我们尽情欢舞吧！来吧！跳吧！尽情舞动吧！”主持人热情激昂，话音刚落，摇滚音乐以重金属开场。

　　鬼屋当中旋即让出一块空地来，学生们纷纷进入舞池跳舞，宋千喻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想找赵俊时跳舞，她这才发现，赵俊时早就被女孩子们抢着邀去跳舞了，这会儿不知道搂着哪个女孩子正热舞呢！想想就生气！

　　“宋小姐，请问可以请你共舞吗？”一个戴着面具的男生站到宋千喻面前。

　　“你认识我，你是谁？”宋千喻垫起脚尖，企图看清楚面具背后的真面目，谁知男生往后一仰，宋千喻就跌进了对方的怀抱。

　　“好呀！欺负我可以，不过得告诉我你是谁！”宋千喻从对方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

　　“你不告诉我可以，我自己揭晓答案！”说着宋千喻再次垫起脚，猛地伸出手去摘对方的面具，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臂，另一只手也被反绑在她身后。

　　“我是林原楷。”对方把头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说道，“你不太配合嘛！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开你。”

　　宋千喻用力挣扎企图挣脱桎梏，但是用力扭动身体都没用，她只好放弃，“说吧！什么问题？”

　　“周清原去了哪里？”面具后的人呼吸很重。

　　“我不知道，怎么都问我，我只知道她留了一张纸条，‘我有事临时离开两天，勿念。’，我还想找她呢？”

　　“你说了句废话，纸条我也看见了，还有谁问你这个问题了？”

　　“你说回答一个问题的。”

　　林原楷松开了钳住宋千喻的手，宋千喻痛得叫出声来，刚想发作，林原楷已经转身走了，宋千喻这才意识到那是一个撒旦的面具，“地狱之王，算你狠！”

　　周清原回到学校的时候几乎已经是跌跌撞撞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一路的经历，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到底是什么样勇气支撑着自己，心里似乎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去，去见他，在心里，她几乎已经承认了这一点，自己对于那个不算约定的“约定”是那样的在乎。“周清原，投降吧！”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回旋。

　　周清原甩甩头，深吸一口气，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能量，朝学院的小礼堂走去。

　　如果不是闹翻天的音乐，简直看不出来这里有一场舞会，礼堂里基本是黑乎乎的，只有忽明忽暗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周清原从礼堂外面朝里面看去，看不清楚，她想努力去找一个身影，高高的修长的身影，他今天会装扮成什么样子呢？

　　真的看不清楚，里面闹哄哄的，也找不到宋千喻，赵俊时来了吗？

　　周清原几乎要把自己贴在了礼堂的玻璃门上，她闭了一会儿眼睛，她实在太累了。

　　恍惚中她看见离自己不远处，玻璃门的里面有两个闪烁的亮点，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周清原努力把身体朝亮点的地方再凑近一点，想要离那光芒更近一些，她太冷了，哪怕是一点点的亮光，都会让她感觉到一丝希望。

　　但是她看见亮点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了。

　　光亮消失的一刻，周清原感觉自己像一座轰然倒塌的高楼，自上而下一路坍塌下来。

　　林原楷扯掉脸上的面具，一个健步推开小礼堂的玻璃门，冲到已然倒塌的周清原的身边，一把把她抱到怀里，用手握住她的小脸拼命晃动，天哪！冰冷的脸。

　　周清原恢复了一些意识，张了张嘴，但是发不出声音来。

　　“清原，你怎么了？清原？”林原楷握住她的手，又摸摸额头，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我冷，带我走……”

　　“好，我带你走，马上走。”林原楷抱起这个全身冰凉的身体，用自己的脸贴住周清原的脸，喃喃道：“马上走，马上走。”

　　周清原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安心地失去了意识。

　　林原楷没有多想就决定把周清原抱回自己的公寓，周清原住的教工宿舍人多嘴杂，而且宿舍里除了起居室和卫生间什么都没有，自己也不太方便留下来照顾她，只有自己的公寓是个可以安置她的去处。

　　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周清原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她感觉自己是躺在一块会发热的毯子上，又好像在云端里晃悠，她尝试着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很重，但是她知道有一双炽热而又担忧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她记得是自己请求他把她带走的，可是，这是要去哪里呢？

　　“去我那里，我好照顾你。”林原楷好像知道周清原在想什么似的。

　　周清原在林原楷怀里挣扎了几下，林原楷停下脚步，把怀抱里的人往上托了托，然后把她的两个手臂放到自己脖子后面，让她环住自己。

　　“你不想让我走路摔跤的话，就老实点！”脸几乎要凑到周清原的脸上。“你在发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周清原觉得这句话像是在威胁她，于是不再作无谓的挣扎，把头朝林原楷温热的胸膛上轻轻靠去。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林原楷把周清原往沙发上一放。

　　“脱什么？”周清原稍稍感觉头脑清醒一些，被他一问又觉得头痛欲裂。

　　林原楷走到沙发的另一头，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你好重啊！看着挺瘦的。”湿漉漉的衬衫褪去，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紧身条纹汗衫，衬出他黝黑的肌肤和完美的线条。

　　“我是说，你的衣服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林原楷手里拿着那件刚脱下来的棉质衬衫，低下头，直勾勾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我自己脱。”周清原不暇思索地说。

　　“那你等着。”林原楷拿着他那件衬衫走进了一个房间。

　　周清原这才有时间环顾起这间屋子来，屋子不大，客厅里只有这一个转角的沙发，对面的墙上没有电视机，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拉着厚厚的窗帘，林原楷刚才走进去的房间应该就是卧室，客厅的另一头是一个开放式厨房。周清原环顾了一周，没有找到盥洗室，她支起自己沉重的身体，先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地板上。

　　刚一抬头，就看见林原楷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了一套深色的衣服。

　　“喏！我找了一下，大概只有这套运动衫你可以穿，去里面的盥洗室泡一下，我已经帮你把水放好了。”说着把衣服递给周清原。

　　周清原觉得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从林原楷手中接过衣服，任由他扶着进了盥洗室，然后把门关上。怪不得找不到盥洗室，原来是嵌在卧室里面的，对于单身公寓来说，这样既方便又节省空间，是不错的设计。

　　周清原把自己彻底地放松在浴缸里，拉上浴帘，闭上眼睛，房间里很安静，她的脑子里却是闹哄哄的，闹哄哄的大巴，抛锚，以及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逃离了闹哄哄的大巴，又陷入了冰冷无助、总也走不完的国道，然后又是闹哄哄的卡车，刹车声、喇叭声，离开卡车她觉得无比的迷茫，冷清的郊区马路，找不到可以去学校的车，最后是闹哄哄的舞厅，喧嚣的音乐声差点让她脆弱的神经濒临崩溃，但是她看见了那一束亮光，两个明亮的瞳仁，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喧嚣声都消失了，她只知道要跟随着它们，只有跟随它们才能心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