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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美丽时光(4) ...

  •   雨烟的右手腕骨折了。事情是这样的:父亲煮早饭太迟了。雨烟原来打算不吃早饭算了(以前是没有现在那满地开花的早餐店的),可是父亲说吃吧,吃完了我送你们上学。于是,姐弟三人吃了早饭,坐上了父亲的自行车。到了校门口,呵呵,一点也不迟,你看,这么多的学生还在门口呢。一切显得那么美好,不用担心老师的责骂了,雨烟心里乐呵呵地想着冲雨烟就在这时,父亲为了躲避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窜过来的小学生,一转弯,车哗地一声倒在了地上,父子四人也跟着摔了下来。车把手一扭,压在了坐在前面的雨烟的右手腕上,痛!除了痛,还是痛!哭!除了哭,还是哭!父亲迅速地把雨烟抱到医院,一拍片,两根骨头就差一丝就断了!
      “还好!”穿白大褂的医生冲雨烟笑了笑,“现在我们要给你接上,你要勇敢一点啊!千万不能挣扎!要不接坏了,以后要弄断掉重新接的!记住啊!”雨烟含泪点了点头!等到四个大人把她手脚按住,再听主治大夫的口号向左或向右扭的时候,她才明白勇敢的含义了......
      不用做作业,不用做早操,不用洗衣服,不用洗碗,......刚开始,小雨烟觉得摔坏骨头
      似乎也不全是坏事,可以不用做那么多不愿做的事情。可是,没过两天,她就发觉坏处远远多于好处,第一,她无法画她心爱的画了;第二,洗澡少了,身上似乎有点痒;第三,就连穿衣服这等小事随着天气的转凉也变得越发困难...... 最最糟糕的是,妈妈快要回来了!
      “小烟,你怎么不看书,发什么呆?”亦斌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哥!为什么你妈那么爱你,我妈却不爱我呢?”
      “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又长得不好看?”
      “你又胡思乱想了,你长得不难看!而且,你越来越漂亮了。”
      “是吗?我也觉得我梳了辫子变好看了,可是我妈她会变得喜欢我吗 ?”
      “会的。”
      “哥,要是我妈有你那么喜欢我就好了。”

      妈妈回来了,带回一个弟弟。小弟是如此的漂亮,以致于所有的人都抢着抱他、逗他。雨烟无抱他,但总情不自禁地亲亲他粉嫩粉嫩的小脸蛋。
      “哇!------”不知为什么 ,小弟突然哭了起来。妈妈闻声冲了进来,盯着雨烟问:“你把他弄哭了?”
      “没,没有。”雨烟申辩着,但妈妈显然并不相信她,边哄小弟,边怒斥着她。雨烟的眼眶红了,妈妈依旧不喜欢她,什么都没改变。
      “哭什么哭?赔钱货一个!”妈妈骂得更狠了。
      雨烟哭了出来,妈妈嫌恶地顺手抓起她的小辫,往外面扯.......
      雨烟没有像以前一样去找她的亦斌哥哥,而是朝着家附近的小山坡走去。哭也得找个地方哭 ,这是妈妈说的,不要让人笑话。

      “小烟,你又哭了?”不知什么时候,亦斌哥来到了她的面前,“为什么?怎么不来找我?”
      “没有,哪有。”雨烟哽咽着,却不肯承认。
      “好,没哭,我陪你。”亦斌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却递上了一方手帕。
      不知过了多久,雨烟终于停止了抽泣。
      “瞧你,头发都乱了。我给你绑绑。”亦斌哥说道。

      手好了,绑带也解了。雨烟却再一次给妈妈打骂。脸肿了,头发也给扯乱了,妈妈却仍不解气,兀自喋喋不休地骂着:“我叫你抱弟弟,你却把弟弟弄哭了。丑丫头一个,绑什么辫子?把弟弟都扎痛了。”母亲找出一把大剪刀,对雨烟吼了一声:“过来!”
      “妈-----”以前的伤痛是如此地鲜明,“我不要。”
      “你留什么辫子?过来,听见没有,要不,你滚出去,不要让我看见你!过来,听见没有!”......
      没有任何改变,小山依旧沉静着,听着她一人低低的啜泣声。她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弯里,亦斌哥不会再给她绑小辫,再也不会有了。人为什么要活着呢,也许,活着的其他人都很快乐,可是,她是不快乐的,那么这世界就不应该有她的存在。哭也要避开其他人,那么谁来安慰她呢?她再一次地想到了死。
      “小烟-----小烟------”是亦斌哥找来了,雨烟躲进了灌木丛中。她开始觉得在亦斌哥面前哭是一种羞耻,也许,也为了不让他太关心,这样,她就可以死了,不想念任何人地去死了。
      亦斌哥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不知过了多久,雨烟才发觉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站了起来,腿已麻木,她抖了抖双脚,一阵风吹来,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再不回去,也许真的就要死了,可是她还想看看亦斌哥,还想听听他的声音。又一阵风吹来,草丛伏动着。她这才想到也许山上会有野兽的,这么晚了,说不定会出来找吃的了,想到这,她忙飞也似地往家里跑去......

      因为剪了头发,雨烟觉得自己非常地难看,开始避着亦斌哥。她感冒了,也许是那晚风吹的,可是没有人关心她,她拖着病体上了几天学。直到有一天,她早上起不来了,爸爸这才注意到了她。零零散散地抓药,吃药,总不见好。大家都觉得感冒是小事,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又零零散散地坚持上了几天学,终于有一天,她不但高烧不退,而且开始神智不清,说胡话了。爸爸忙请来老中医,这才明白得了小儿百日咳,是要好好静养的。说是好的话,百日方可得好,不好的话,......药吃了不少,人也有时清醒,有时迷糊,终日总是晕睡着。清醒的时候,记得爷爷取来了寺庙里求来的符,放在杯里烧了,冲了茶水,与爸爸争吵着,说是中邪了,非要她喝下;迷糊的时候,似乎耳旁总响着母亲的漫骂......雨烟已无力去分辩事情的真与伪,骂也好,药也好,迷迷糊糊中,梦中有温暧的世界,有泛着金光的八卦图,有打骂她的母亲,有冲她笑的亦斌哥,也有哭泣的亦斌哥......
      是有人在哭吗?是我在做梦吗?我怎么看见亦斌哥在哭了?她费力地睁开了双眼,不是她在做梦,是真的有人在哭 ,小小声地,小小声地伏着床在哭,他的头发挺长的,遮住了他的脸。是亦斌哥吗?她费力地嚅动了双唇:“哥?---”
      那人抬起了头,瘦瘦的脸,惊喜的眼光,“你醒了!小烟,你醒了,你总算醒了!你认得我了!你要不要喝水?你还难受吗?要不要吃东西?”他高兴地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这才发现雨烟还是很虚弱,嘴唇干裂着,声音发不出来,忙倒水给她喝。
      “烫吗?”亦斌哥关切地问道,雨烟摇了摇头。
      “你慢点喝,别呛着了。”
      妈妈进来了,进来冷冷地看了雨烟一眼,说了声“醒了”又出去了。
      喝完了水,雨烟又虚弱地躺下了,但很开心地看着亦斌哥说这说那。
      “小烟,你好了,看来菩萨还是有作用的。”亦斌哥兴奋地说。
      “哥,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你不是说那是迷信吗?”
      “ 唉,你病了那么久,我,我们都有点病急乱投医了,现在,你总算好了。好了就行。”亦斌哥的脸有点微微的红。
      “哥,我病了很久,是吗?”
      “嗯!”
      “有多久?”
      “很久了,可能快两个月了。”
      “那么久,那我功课怎么办?”雨烟急得都快哭了。
      “放心,我帮你补,你放心好了。”亦斌哥把胸脯拍得扑扑响。
      亦斌哥喂她吃了药。
      一会儿,一阵睏意上来,雨烟又睡着了......

      在接连的两场大病之后,雨烟终于又回到了久违的校园。一切是那样的亲切,在亦斌哥的帮助下,她认真地补着落下的功课。但期末考很快来临,可以想见的,她的两门都只得了六十几分。
      她不敢掉以轻心,放假的日子,大多在亦斌哥补落下的功课。这天,她回家取本书,却意外地听到了改变她一生对母亲态度的话。
      “小烟的身体太差,给她买点补品吧。”父亲向母亲征询着。这也是事实,在经过两场大病之后,雨烟已由原来的胖妞变成了一个豆芽菜式的风一吹就要倒似的丫头.
      “女孩子补什么补,以后大了也是嫁人的货色。多病多灾的,讨厌死人。当初我要把她送人,你又不肯。病了这么久,也花了家里不少钱了,该知足了。”
      母亲的话不带一丝温度地飘进雨烟的双耳,像刀子一样地扎进她的心。如果说以前她一直都在幻想着母亲有天能够爱她的话,从那一刻起,她便彻底死了心。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经常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情绪中,质疑于自已是否是如母亲平日里所开的玩笑那样,是捡来的孩子。可是她是那么的明白,她不是捡来的。到了后来,她甚至于开始希望她是捡来的,那么她就可以如《故事大王》或《故事会》里所说的那样,动身去寻找她的亲生妈妈。可是,她不是捡来的,因此,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母亲的疼爱 。这个也造成了她的性格缺陷,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抑抑寡欢,并且很早地进入了叛逆期,开始不再那么乖巧地听母亲的话,也让母亲更加的不喜欢她。
      她开始常不自觉地神游太空,总想着母亲为什么同样身为女性,却如此地轻视女性?同样是亲生骨肉,不是养不起,却要把她送给他人。这些问题困扰着她,令她经常神思恍惚,错事连连。亦斌哥无法得知她的思想,他把一切都归因于她先前的病,认为她还没好。他却不知道,也许就从那一刻起,小烟对他开始有点封闭心灵了。也许正如那句老话,越在乎的人,越不想让他看到自已的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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