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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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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流氓那么久,戚少商最引以为傲的资本是他曾经“三进宫”,这年头去牢里关过再放出来的,往大街上一站,天生就弥漫出一股杀气,更何况像他这样三进三出。
他第一次进去,还是少管所,那时候读本市第二高中,年轻气盛,好兄弟雷卷看上的小妞被赫连春水死缠烂打,戚少商气不过,跟第一中学的人下了战书,互相约了在学校后门的江滩上打架。本来为了隔壁学校的女孩子争风吃醋打个架什么的再平常不过,一不小心搞大发了,两边都带了刀子拿了棍子,最要命的是,赫连春水是高干子弟,他爸爸是在军区上班的什么什么首长。这一架参加者众,影响恶劣,赫连春水给砍得进了医院躺了足足一个月才下地。
戚少商是带头大哥,自然责任最大,而且最最关键的是,戚少商一战成名,雷卷看上的小妞息红泪跟他好上了,兄弟反目,他就这么雄纠纠气昂昂地进了号子。别人问他冤不冤,他觉得——值!有谁能像他这样,高考都在少管所里专门开辟一个考场,俩监考老师瞪住他一个。由于发挥超常,还真让他考取了一个重点大学,无奈学校一看档案,把他打了回去,最后一个三流大学要他,他就这么着去混了三年,为什么是三年呢,因为帮穆鸠平作弊被抓,中途又退学了。
第二次进去,说起来真冤,本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见有人穷凶极恶追一个姑娘家,戚少商上前就把人按在地上一顿狂扁,然后更多人冲上来大叫住手。原来他按倒的是一个警察,因为他妨碍公务放跑罪犯,尤其是那倒霉的警察被他一脚踩断了三根肋骨,戚少商就这么着进去又蹲了几个月。所以说,见义勇为这种事情,做好了,就是英雄,做不好,就是袭警,戚少商很不幸地成了后面那种。
第三次进去,说起来更冤。当时他考取了驾照,高高兴兴开着小孟的宝马车去接息红泪下班,结果中途被警察拦下测试血液酒精浓度。彼时戚少商很清醒,他很清醒地知道,刚刚离开劳二哥家的时候喝了一杯,就那么一小杯,还是啤酒!他忘了他今天要开车,他也忘了开车是不能喝酒的,他更忘了,原来啤酒TMD也是酒!像他这种酒鬼,可以不开车,但是不能不喝酒,哪怕是啤酒。为了免得他妈又拿锅铲敲他的脑袋,他找了法院和警局的朋友,折腾了很久,人家回话,最近赶上严打,哪怕市领导逮起来也要进号子。得,就这么着换了一身衣服,带着满头平底锅敲出来的大包,戚少商又进去蹲了几个月。
从牢里出来以后,戚少商洗心革面,染了黄毛,纹了纹身,决心彻彻底底把流氓这个职业做大做强,不说全国闻名,至少震慑一方。
其实流氓也分三六九等,有些是自甘堕落的,消极颓废的,专门欺凌弱小的,有些是自觉自愿的,积极乐观的,专门惩恶扬善的,戚少商当然是后者,况且他不嗑药,不贩毒,不强|奸妹子,不主动惹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秉承这样的优良传统,戚少商是有口皆碑,五讲四美的新一代优秀流氓,——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首先,不要看不起流氓,我们固然不知道小说里的大侠们靠什么赚钱为生,但是戚少商身为一名职业流氓,一直都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下面来介绍一下他的财源,他的第一项收入是赌博,从小规模的二人对敲□□,到全国性合法经营的彩|票,戚少商都要玩两把,前者是技术活,后者是拼RP。戚少商技术一流,经常靠牌桌上的收入去买点彩|票玩,可惜他RP不怎么好,至今中的最高额度的彩|票为一次刮刮乐——300人民币。戚少商的第二项收入来源是替人看场子,只要他们连云七大寨主往门口一站,邪魔不侵,鬼怪不入,武警都没有这样的威慑力,但这个纯粹是体力活,一个不小心出手太狠还要陪点医药费,基本收支对半。戚少商第三项收入是他比较喜欢的,就是替人家催债,收取50%的佣金,这个钱要靠技术,靠人脉,靠暴力,靠口才,戚少商多项全能,基本没有他讨不来的债。除此以外,戚少商不时有点外快捞捞,来源不定,比方哪个地方有什么领导给双规了,他靠铁游夏的关系第一时间低价拍下领导家里的宝马奔驰,转手高价卖掉;再比方拆迁户们丢弃的门窗材料,他找人分门别类整理卖回建材工厂;再比方哪个工厂里有卖不掉的随便什么东西,戚少商低价拿来,把这东西吹得天花乱坠,高价卖给别人,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总之在戚少商眼里看来,这世界简直是满地的黄金,就看你愿不愿意去捡起来。因为来钱容易,相应的,他花钱一贯地大手大脚,结果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存上多少钱,本来息红泪催他买房准备结婚,因为劳二哥的爸爸生了一场大病,他把钱都拿去救急了,就这么着,现在还是跟他老妈住在一起。
息红泪说你没有房,我有房啊,戚少商抹不开面子去住她那里,所以坚决不同意结婚。一来二去的,等他发现有不好的苗头时,一切为时晚矣,息红泪非常干脆地给他寄了结婚请柬。当然,新郎不是他,而是赫连春水,对,就是那个高中时代就开始追息红泪的高干子弟。
戚少商闯进婚礼会场,准备把新娘抢走,结果息红泪道:我觉得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你那些兄弟,你好好跟他们过去吧,然后新郎和新娘手牵手敬酒去了。赫连春水还非常大方地让他多喝几杯。
那天是戚少商唯一没有喝酒的一次,也是回家以后唯一喝醉的一次。
戚少商被这一次失恋打击得脱了一层皮,以至于对所有的女性都失去了兴趣。
红袍把她手里的姑娘介绍给戚少商,戚少商说他决定吃素,红袍哈哈大笑,“少来了,有息红泪那会儿你还在外面打野食,现在她甩飞了你,你倒要吃素,你干脆出家得了。”
戚少商说:“男人的事情,你不懂。”
红袍的确不是男人,所以戚少商每次高深莫测,她就没辙,她道:“这样吧,我愿意牺牲一下,跟你睡一睡。”
戚少商举手投降,“兄弟睡成老婆,你觉得我是这么蠢的人吗?”
红袍踢过去一脚,“TMD不识抬举的东西。”
之后戚少商继续干着流氓这份很适合他的职业,大部分时候他砍人,偶尔碰到几个不要命的也来砍他。比方泡泡就是其中之一,那家伙原本是个无名小卒,没跟九爷之前就是个耸货,戚少商没亮刀子他就跑得见烟不见影,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吃错了药,找麻烦找到他头上来。
穆鸠平叉开腿躺在床|上哼哼:“大哥,你要替我报仇,老子差点就被他给废了。”
戚少商嘴里“库鲁喀啦”地搅着一根棒棒糖,医院不让抽烟,他实在憋得难受,就从隔壁床的小孩那里花言巧语骗了一根棒棒糖过来吃,还别说,这东西挺管用。
“大哥,你听到没有?”
“哦,啊?那是当然的!红袍正在教训那帮龟儿子。”
穆鸠平道:“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正说着,病房门口一阵喧闹,红袍带着几个弟兄进来了,她一看到穆鸠平这副样子,先是捧腹大笑,“老八,你真行!差点让人砍成太监啦!”
穆鸠平用床单盖住自己,“出去出去!”
“放心,姐姐已经给你报仇了,泡泡他们现在楼下急诊室缝针呢,你去看看满意不满意,要不行让兄弟再补上几刀。”
戚少商打了个哈欠,“我夜宵还没吃完呢,肚子饿了,这里你看着,我觅食去。”
红袍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带吧。”
“我自己去买,顺便透个风,这地方可闷死了。”戚少商手插口袋坐电梯下楼,出了住院部大楼,突然看见前面有几个九爷手下的喽啰坐在大厅休息椅上,为首的正是英绿荷那小娘们儿。
“戚少商,你哪里跑?”英绿荷大喝一声,其他人刷刷刷抽出砍刀就追了上来。
戚少商转身想回电梯已经来不及,只好朝着东边侧门撒丫子狂奔,跨过绿化带,前面正是急诊室,好嘛,小孟他们也在那里,估计跟泡泡他们打的时候也挂彩了,一起来缝针的。
“小孟,来了几个人?”戚少商边跑边喊。
小孟“噌”地跳起来,“大哥,除了二哥都在这里了,你说砍谁?”
急诊室里的流氓“呼啦”一声全跑出来了,一帮是戚少商这一边的,一帮是九爷那一边的,短暂的和平瞬间土崩瓦解,双方提了砍刀先是对砍,很快小孟他们人多势众占了上风,然后就一起向戚少商迎面而来准备助战。戚少商底气足了,自然不跑,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劈手夺下了英绿荷手里的西瓜刀,然后抛过去一个媚眼,“英子,女人玩刀可不好。”
英绿荷抛回来一个媚眼,“好,老娘不玩刀,改玩枪。”跟着一脚就朝戚少商裆里踢过来。
“叮叮当当”,双方在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里混战起来。
急诊室里的医生估计吓坏了,“嘭”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仗打得昏天黑地,戚少商背后挨了一刀,他大喝一声,“停下!”
英绿荷率先停下,于是大家都不打了。
戚少商提了提黏糊糊的T恤后领,喘着粗气道:“艹,谁TMD报警了?”
流氓们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非常有默契地把砍刀叮叮当当扔进窗户外的树丛里。还没扔完,外面果然有警车开了过来,警察们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拿了喇叭喊话:“里面的人听好了,都给我放下武器!”
戚少商走到门廊上,招招手,“老铁,没事没事,有人报假警。”说着把英绿荷拉过来,扣住腰表示亲昵,“好着呢,好着呢。”
铁游夏骂道:“艹,怎么又是你?”
戚少商无比忧伤,“我也不想啊。”
这时候,急诊室的门开了,一个白大褂走出来,高高地抬起下巴,藐视了跟前一众社会渣滓,“一个都没砍死?”他从鼻孔里哼出气来,“怎么不多砍死几个,老子刚刚缝完,现在还得一个个重新缝过,真麻烦。” 他手一指,“到这里排队,刀口小的在前面,刀口大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