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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流言蜚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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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似水坐在吧台边,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杯子里的咖啡随着手中勺子的搅动晃出流光转动的光影,然而很快又映出半个身影。
“死女人,你装什么忧郁啊?大半夜的在酒吧里喝咖啡,还真是非凡。”叶然把一大袋不知明的东西甩在吧台上,挨着唐似水坐了下来。朝吧台服务员打了个手势,很快便有杯青啤摆在跟前。
“我前天为了谈UA的新案子,喝得差点胃出血了,所以喝杯咖啡暖暖胃。”
“……那你还把地点约在酒吧搞什么?”
“废话,这里不要钱啊。”
“……”
叶然安静了,这个理由充分到令他无法辩驳,只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叶然,我跟你说的那事怎么说,决定好了吗?邵总催我了,要是你不干我就答应小红了,她死乞白赖的缠了我好久,还去我爷爷家送礼,你知道的,我爷爷那人,虽然小红经验不足,但我相信她对UA的执迷和对瑷凡的痴迷会让她做好这份工作的。”
为了应证话里的真实性,唐似水打开身侧的黑色手提袋,掏出电话,刚要按下号码的手指触到了冰凉的空气,咯咯笑了起来。
“早答应不就好了嘛,死撑什么呀。”唐似水继续喝着咖啡,看着五彩斑斓的流光灯下叶然铁青的脸色。
自打两年前在这个梦魇一样的酒吧遇到这个比梦魇还可怕的女人后,叶然的生活便彻底的紊乱了,记得那晚眼前极力维持优雅姿态的女人还抓狂的扯着他的裤腰带,随后又吐了他一裤子的污秽物,搞得他好像大小便失禁,尴尬得难以适从。
末了,她还扬起迷茫的脸,眼眸微闭,吐出一句酒气冲天的话,“舒坦了。”
舒坦了?她到是舒坦了,可自己不舒坦的生活便开始了,除了来这个酒吧不再花钱的福利外,叶然再也感受不到煦日的温暖,淡茶的清香类似的任何美好。
“还记得那天吗?哈哈,你的样子太好笑了。”唐似水似乎也从叶然的神情里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闭嘴,要不是你,我会穿着谢浠颜那条品味极差的紧身裤忍受无数的讥笑穿过一零一大街?”
“那也没办法啊,总比一路都接受着别人鄙夷的原因是你管不住自己的膀胱好吧?”
“我怎么觉得换了那条裤子后,鄙夷更多了呢?”
“呵呵,那是错觉,错觉,浠颜那裤子多好看啊,特别是你穿着的时候,妖娆极了。”
“再次警告你,闭嘴,别再提那裤子。”
当时吐完了以后,为表歉意,唐似水把谢浠颜和陈以纡去抒发对于夏淼出轨事件的怒气时顺便买的裤子无私的提供给叶然,好在叶然够瘦,虽然休闲裤被穿成了紧身裤,但总比不穿的好。
后来叶然觉得那裤子就是提醒当晚耻辱的存在,无视谢浠颜的尖叫谩骂赌咒,他毅然决然的把裤子绞了个稀巴烂。
而他们也在这场意外中莫名其妙的就因为那条魂飞魄散的裤子成了闺蜜,叶然觉得这就是孽缘!是他晦暗人生的开端!
“东西带来了吗?”
“嗯,你要那么多化妆棉做什么?”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他几乎把工作室里所有的化妆棉都搬来了。
“我厨房的水管漏水了,先拿化妆棉堵起来,等过两天再找师傅去修。”
叶然呛了一口,挑起眉毛。
“你确定水管漏的水没有流进你的脑子?”
“化妆棉不是吸水性强吗?再说了,你是造型师,搞点化妆棉不是小事嘛,就不要和我计较这些啦。”
叶然一时气结,她也知道他是造型师,不是卖化妆棉的?“那卫生巾吸水力不是更强,你怎么不用?”
“问题是看你弄什么方便啊,你要是比较容易弄来卫生巾那也好啊,最近我比较拮据,没钱买那么多,用剩的还可以留着每个月那几天用。”
叶然意识到这个话题实在很粗鄙,决定在它饶得更远前拉回来,“……所以说你快点找个人嫁了多好,水管就安生了。”他也安生了。
“要那么容易嫁早嫁了。”唐似水耷拉下脑袋,愣怔的看着快要见底的黑色咖啡杯,语气轻柔得仿佛冬日里呵出的白气般转瞬即逝,“下星期桑榆结婚了,你去么?”嫁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吧?对于身边的人来说。
“去啊,我一直觉得对男人而言,有学问的女朋友是面子,太有学问的女朋友就是压力了,蓝子奕怎么就能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迎难而上跟桑榆共掘坟墓,共赴黄泉啊,桑榆嘴里整天就是协议离婚,财产纠纷的,我真想看看他们的婚前协议。”
“你怎么能这么说,蓝子奕也是律师,人家小两口有共同语言。”
“去年以纡结婚也是你给当的伴娘吧?这次还是你?听说那会儿连谢浠颜结婚都是你当的伴娘?”
“嗯,怎么了?”
“你都快成伴娘专业户了。”叶然有感而发。
“怎么?你嫉妒?直说呗,我可以让给你。”
“你觉得合适么?”
唐似水打量着叶然俊秀的侧脸,在他身上肆意添油加醋了一番,那件粉色的裹胸小礼服他穿起来应该也还蛮好看的。
“合适呀,多娇俏啊。”
桑榆的婚期很快就到了,当然叶然没有“如愿”穿上那件腰间还打了蝴蝶结的小礼服,此刻只是黑着脸坐在主宾席。
“叶然,你踩狗屎了?脸色那么抽象。”谢浠颜挽着leo的胳膊刚入席就蹙眉扫了眼边上沉默的叶然,那脸色就像是烤糊的法式面包,颜色糟糕并且坚硬无比。
“他还在为没能穿上糖水的那件小礼服而难过呢。”陈以纡接过张旭替来的剥好的橙子,一脸的春光灿烂。
“别一个二个的在我面前秀恩爱,还有别再提小礼服。”压根不关小礼服什么事,但是陈以纡在和唐似水通完电话后就一厢情愿的认为叶然的不开心源自得不到伴娘头衔和穿不了小礼服的愤恨。
而这一想法也顺理成章的延续到了谢浠颜的脑海中,在意淫了叶然妖娆的穿着粉色裙子在门口迎来送往的思潮冲击下,谢浠颜不顾形象及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不耐眼神开怀大笑。
叶然没心情理会那两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依旧沉浸在先前的郁结里。
几个小时前,叶然深吸了口气,三番四次的下定决心后终于站在了邵氏经济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前。
“不行,邵总,我拒绝随便什么人给我们做造型,就算是似姐找来的人也不行!”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半掩的门缝里钻进了叶然的耳廓,声音里掩不住的是坚决的反对。
叶然一阵怒火在胸腔里窜起,随便什么人?在他嘴里自己就只能被形容成随便什么人?几乎要逃离的决心此刻又重新占据在思绪的顶端,轻轻敲了敲门,走进去,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的一丝吃痛,叶然悠然的一笑,越过沉沉的目光,拉开椅子坐下。
“邵总,我来签合同。”
“呃,好。”邵峰抬眼瞟了眼一反常态的瑷凡,掏出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叶然,“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再商量。”
邵氏经纪公司成立不久,旗下除了前不久刚解约的一夕蹿红女星路芊雪外只有一支小有名气的乐队和几个不温不火的广告模特,邵峰现在面对公司艰难的财政状况除了广纳贤士的迫切心情外再摆不出什么总经理的架势了,毕竟要保证整个公司加起来还坐不满一辆小型客车的员工温饱。
“不用看了,我很满意。”
提笔的瞬间。
“叶然,你敢签!”
稍稍侧头,“我想我的决定由不得随便什么人来左右吧?”
叶然用行动验证了他很记仇,签完合同对着邵峰微微一笑,“那邵总,我先走了,朋友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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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啦?”唐似水适时的扰乱了缠绕在僵硬气氛里的几人,尤其是叶然。“你看,就是这件小礼服,喜欢么?”
叶然再一次在众人憋红的面色前成功吸引了宾客的又一次嫌隙。
“唐似水,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的小礼服和那条裤子一样碎尸万段?!”
“别别,您老别激动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们坐,我还得去收红包呢。”她可不想在桑榆的婚礼上上演什么大尺度的戏码,博眼球。作为配角,她有配角应该具备的低调素质,当众裸露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对于她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毕竟除了唐似水的爷爷、爸爸外没有第三个男人看过她赤裸的样子,何况被看过的也是20多年前那个傻头愣脑的孩子。
“你,你就是糖水吧?”一个扭捏地声音把唐似水从儿时的回忆里拉了回来,一脸的茫然。
眼前微垂着脑袋的男人显得很紧张,手指绞着衣服下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足足愣了三分钟的时间,唐似水才礼貌的笑着回答。
“你就是那个迟到的伴郎啊?”
伴郎猛然抬头,那双细的像是牙缝的眼睛腾的睁大,投射出惊喜,当然那种哪怕睁大了也不过只达到鼻孔宽度的眼睛里是很难看出情绪的,惊喜只是一般猜测。
“你,你知道啊,我,我还怕,怕你不知道呢。”
听他说话绝对是一件很费力的事,唐似水揉着太阳穴,懒得解释知道他的伴郎身份纯粹是因为他左胸前那朵蔫了的玫瑰下面偌大的伴郎二字。
“你是要问我流程吗?那你跟我来。”
“我不是,不是问……”伴郎迟来的话尾只能被甩在唐似水的粉色裙摆后。
after party时,唐似水才抓住了难得空闲的桑榆。
“那个伴郎什么意思?”劈头盖脸。
“就你想的那意思啊。”
“桑榆,虽然我待嫁的心是急切的,但还没饥渴到要找一个语言有障碍的对象吧!”
“不能那么说,人家可是注册会计师,前途一片光明,不然你以为子奕为什么找个话都说不顺溜的当伴郎,不是砸招牌么。”桑榆眉头挑起,一脸都是为了你的表情。
“谁呀?”陈以纡和谢浠颜上完厕所出来正撞上包间外交头接耳的两人,于是很八卦的凑了上去。
“一个前途黯淡的会计师。”唐似水索性站直了腰,打开嗓子。
“怎么会?”不明所以的陈以纡和谢浠颜异口同声。
“举个例子,他做完财务报表,跟老总汇报这个季度的税务时,张口就把2万5千8说成2,25,8,8,0000……万一收不住就有无穷无尽的0,那公司还不亏死。”
谢浠颜和陈以纡对视一眼后爆发出一阵唏嘘的笑声。
“你得了吧,唐似水,他不会直接说2万5千8啊,干嘛非要说成书面语?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
“我才不要,和他交流多伤元气。”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他们每个人和唐似水说话都刻意做作的进行了拖拉,就连后来从谢浠颜口中得知事情经过的叶然都逮住机会投入到语言障碍者的行列,好让她从对比中发现注册会计师的口才其实也没那么差。
“糖水,水,那个,周末的小公演演,定在什么地方方。”
外人看来这无疑是撒娇,还是腻死人极其恶俗的那种。
那个新来的服装助理扯着摄影助理交头接耳,眼光从镁光灯的后面投射到唐似水身上。
“诶,不是传闻那个造型师和瑷凡有猫腻,怎么又和经纪人搞上了?”
摄影助理斜眼瞟了眼不远处的两人,抬手挡住嘴,压低声音。
“别乱说,听说那个经纪人是和邵总有一腿,别得罪她。”天知道她到底是和邵总还是UA的一众帅哥还是眼前的造型师,但她起码知道,唐似水是得罪不得的。
“你和邵峰还有一腿?”叶然恢复了正常,睨了眼不远处说话的女人像两把刷子的睫毛上下扇动,那比镁光灯还刺眼的目光从刚才就射得他很不舒服,下意识眯起了眼。
“……你和邵峰才有一腿,你和他全家都有一腿!看什么看,干活去!”唐似水一声怒吼说明刚才的对话她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还听得很清晰。
服装助理和摄影助理胀红了脸,心有余悸的缩到墙角,一层细密的汗珠布满年轻的额头。她们此刻还顽强的一厢情愿的认为唐似水的一阵枕边风就会让刚踏入社会的她们去喝西北风。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的。”叶然摊开手掌,一副释然的样子,吹着口哨。
“哼,鬼知道你真和谁有一腿。”余光里映入摄影棚门口刚踏入的几个身影,唐似水诡谲的扬起脸,娇嗔的喊了声。
“怎么才来?快点。”
话音一落就瞥见叶然阴沉的面色犹如被打了层阴影,以及身旁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撞击在一起的杂乱声响。
谎言的一半是真实,不管你承不承认,那些既定的事实会想一棵带刺的蔓藤死死的攫住你的喉咙,收紧力道,让你无法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