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海内存知己天涯一个名

3、第三章

　　商君羽离开竹屋子后,便赶往清漪楼。清漪楼，名字高雅实质风流。文人雅士多好这一类的事物，亦如女人。女人最好有清纯的外表放荡的实质。越是反差大，越是撩人。清漪楼的妈妈深谙其道，所以同样是青楼的飘香院在吸金和留客上就远不如清漪楼。
　　商君羽刚进门，清漪楼的妈妈便一个香帕扑来“哟，商公子你可来了，可急煞我家菱儿了。”商君羽拱手 “有负美人恩，我这就去赔礼。”塞了几张银票在妈妈的手里，这些足够包那位菱儿姑娘半年。妈妈一直奇怪，那菱儿长相一般，性格清冷不讨喜，很少有客人点她，在楼里的姑娘中顶多算三流，真不知那商公子看中了她什么。妈妈目送着商君羽进了菱儿的厢房，虽多困惑但有钱就好，接着掐腰甩帕迎接下一位客人。
　　菱儿姑娘的困惑更具体些，她自知相貌才学乃至品性都是没法和楼里的其他姑娘相比。妈妈平日让她接待的客人不是粗暴的莽夫就是市井的痞子，偶尔也有清俊的公子但都是道貌岸然之流。那日商公子指向自己时，看着身边姐妹艳羡亦或嫉妒的眼神，自己不是不欣喜，甚至有了从未有过的虚荣感。近半年来他未曾让自己服侍过，每次来也仅仅是喝茶看书，也曾留下过夜，只是她睡床，他睡榻，中间隔着纱帐，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没有言语上的挑逗，更没有放浪的举动。在自己卑贱的一生中能够遇到这样的恩客，该满足了吧。
　　可还是不甘心。
　　商君羽推门到一半，手顿了一下，叹了一声，带着虚弱的自嘲。关上门，室内烛火跳跃，青纱摇曳。空气中漂浮着暧昧而甜腻的气息。透过纱帐女子侧身而卧的胴体朦胧而美好。偶有清风拂过，掀起纱帐一角，泄了一室春光。一切都很圆满，如果男主角不是商君羽。
　　这样的场景，商君羽再熟悉不过，连蜡烛中加的料都如出一辙。只是这次，遗憾多于不屑，有点舍不得。安静乖巧如菱儿这般的，怕是难在青楼寻到第二个。和菱儿的相处，安静而不冷清，也许这也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吧。
　　床上的菱儿，身上只披着块可有可无的薄纱，侧身而卧，看似慵懒惬意。而此时的她正在忍受风的侵扰，风虽微弱但却是源源不断的。体温就这样一丝一缕得被掠夺。此刻哪怕是一股轻如呼吸的气流也能激起菱儿的一阵颤抖。由于长时间维持侧身的姿势，她的右臂已经麻木。可这些都抵不过商君羽离开的脚步声来得噬骨。听到门关上的一刹那，菱儿像被抽了筋骨般仰面躺在床上。“被讨厌了，你满足了吧。”捂着眼的双手挡得住泪水却掩饰不了双手的颤抖。
　　一阵劲风，卷着桌上的银票落了一地，烛火挣扎着熄灭了，黑暗中的抽泣声也愈发显得凄凉。
　　商君羽站在凄清的路上,才意识到自己的住宿问题。要不还是回菱儿那儿去？不行，那太没品了。那住顾离忧那儿？也不行，他自己的床都难保，现在去估计只有墙可以贴了。回家？更不行。一进家门准会被姨娘们围攻，接着弟妹们像藤蔓一样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缠着自己，折腾够了，又得去见爹娘。爹会冷着脸呵斥自己，说的都是些对不起商家列祖列宗之类的话，娘则会苦口婆心地说些作为商家长子应该早些结婚生子之类的话。对于商君羽而言，回家就等于受罪，所以宁可露宿街头也不能回家，那现在唯一的去处就是客栈了。
　　商君羽躺在充斥着的霉味和脚臭味的被子旁，开始自哀自怜。如今是有家归不得，美人近不得身，更可恶的是这客栈怎么可以这么没品，这被子是不是打开业以来就没洗过啊！商君羽将两臂交缠着叠在脑后，回忆自己悲催的前半生。
　　商君羽，商家的大公子，肩负着是家庭的重担，商家的未来。当然这样神圣的职责对少年时期的商君羽而言，就像口号一般壮怀激烈却往往虚无缥缈。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或两个乃至一批的红颜知己，就像每个少女都会做才子佳人后花园的春梦。那是正当春心萌动的季节，商君羽和几位同窗好友开始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猎艳活动。当时去的青楼有个什么样的名字，商君羽忘了，或者说是不想记得。只知道那里的姑娘个个妖冶泼辣，她们招摇如花蝴蝶在跃跃欲试的少年身边飘来飘去，不多时少年就被瓜分完毕。商君羽就这样飘忽地进了某个女子的房间，等看清眼前女子是在宽衣解带，才从云中跌回地面。
　　“等等”商君羽打断了对方的动作，
　　“还不知姑娘芳名”
　　“满儿”
　　接着又埋头与裙带奋战。这完全脱离了商君羽设想的相处模式，不是应该先要打情骂俏热热身吗？商君羽有点不知所措，但面上还得故作镇静，他试着像演义传奇中的风流浪荡子那般检阅眼前的女子。身姿娇小，脸型瘦长，两颧突出，两颊凹陷。商君羽尽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女子的脸上，一旦眼神有脱离下巴蜿蜒向下的趋势便一个回转去打量对方的眼睛。满儿的眼睛在她偏瘦的脸型上愈发显得大而凸出，有点骇人。就在商君羽有节制地打量下，满儿姑娘成功地剥光了自己的衣服，并毫无忸怩地朝商君羽扑来。此时已由不得商君羽矜持，视野一开，女子整个身体便入了眼。如果满儿留心商君羽的表情，那一定会打住扑倒的动作。此刻商君羽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姑娘，感觉时间像被拖住了般，她的每个动作的牵引都详尽地分解在商君羽眼前。那枯瘦的手臂，那清晰可见的肋骨，那违背人体构造的纤腰，这简直就是一架行走中的骷髅！她刚才脱衣服的时候是不是连着自己的皮都给剥了！商君羽在那双近乎索命的手快要触到自己时，一个转身，夺门而出。与关门声同时响起的是女子的扑地声和紧接着的咒骂声。
　　即便出了满儿姑娘的厢房，甚至都出了那青楼，商君羽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奔跑地腿。狼狈地回了家，浑身乏力地倒在床上。床上的商君羽颠来倒去，怎们都挥不去之前骇人的场景。于是便自己给自己下药，在药物的作用下，商君羽沉入梦境。即便这样，梦中的商君羽仍然被一架骷髅追赶着。醒来时衣衫尽湿粘腻地贴在身上，几声喷嚏，一阵天旋地转，商君羽终于成功的晕倒了。
　　商浩然给他诊治的结果是：凉气侵体，惊吓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