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蛊》南宫幽阙

3、故交

　　“你伤的很重，需要在我这儿好好调理，盈妹懂医，会照顾你的。”孟不旧说。
　　“孟大哥，雪杳姑娘，你们慢慢聊。”安盈起身，轻轻带上门出去。
　　“这么说来，她已经嫁给你了？”沉默了半晌，雪杳淡淡地说出心中的疑问。
　　孟不旧帮她掖掖被角，然后到檀木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雪杳：“喝下去暖暖身。”
　　雪杳听话地接过去，就在这时，孟不旧看见少女指尖的一点鲜红，像魔鬼的眼睛，恶狠狠盯着自己。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好么？”孟不旧想起多年以前那一个个金色的惨淡黄昏，那个尊贵的女孩一次一次割破手指满足他的□□。
　　雪杳笑笑：“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一辈子都好不了，就像有些人，种在心里，生根发芽，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的笑容轻灵而苦涩，像冰冷的雪花，落在春天的泥土里。孟不旧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害怕看见那沉淀在眼底的纯洁，寂寞，已经苍凉。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了。”唯有这么说，才能掩饰自己的慌张，孟不旧快步走向门边。
　　“孟不旧，我要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孟不旧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少女咬着嘴唇，眼神冷冷。
　　他转过头，推开门的时候女孩说：“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你欠我的，算还清了。从此以后，你我陌路。”
　　孟不旧掩上了门，忽然感觉到很冷。
　　他轻声说：“我欠你的，永远都还不清。”

　　“殿下，殿下，你要做什么啊，娘娘还在宫里等你呢，你可别……哎呦！”
　　“你烦不烦啊！”长身而立的年轻人扳倒一旁的太监后懒洋洋地笑，“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才不回那个笼子呢！”
　　“殿下，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雁郡主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啊！殿下有如此福气可别埋没了！”
　　“那个风骚女人有什么好的，你要你自个儿娶回家当老婆。逼着我干啥！”
　　太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殿下，今年娶了太子妃，明年可就登基了，您也该……”
　　很奇怪的，殿下从太监面前活生生的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只剩下太监一人急得垂足顿胸。

　　白出尘摆脱太监的纠缠显得轻松了许多，这一天正在野外玩儿，看见湖边有一个女子，努力想搬起一桶衣服。白出尘急忙跑上去，那个女子十分年轻，似乎才十五、六岁模样，一双手细皮嫩肉的，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白出尘好奇地盯着她，直到把那女孩盯得毛骨悚然才罢休。
　　“我看你也搬不动，我帮你罢。”标志的懒洋洋笑容。
　　“谢谢，不用了，我能行的。你去的话，我丈夫会误会的。”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梦剑山庄的大小姐安盈啊！对！”
　　“喂，快把孟不旧叫出来，他害的人还不够么？快，交出来认罪！”年轻人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朝安盈嚷道。
　　“要他，先杀了我！”女孩叫起来。
　　白出尘大笑起来：“看来你们还真是夫妻情深啊！好，我便成全你。反正你死了，我看孟不旧也活不了！”
　　“等等！”突然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白出尘望过去，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丫，丫头？”

　　围着炉火 ，四个人忽然像是感情很好的一家子，开心地喝酒吃饭，仿佛没有那些痛苦与执念，没有那些曾经的爱恨情仇。
　　看着孟不旧与安盈相敬如宾的模样，雪杳不断地灌下烈酒，丝毫没有理会身边的白出尘夹道碗里的鱼肉。酒酣的雪杳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醉眼迷蒙。
　　望着少女的醉态，安盈道：“姐姐醉了，我先扶姐姐回去歇息！”而端着杯子的少女借酒势一仰头：“我不去休息，我……我去花园中走走……走走……”说着，才刚站起来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两个年轻人同时起身，急着去扶少女，孟不旧看了白出尘一眼，退了回来。
　　“花园！”雪杳嘴里胡乱地说着，挣脱白出尘，跑了出去。白出尘看了夫妻二人一眼，随着雪杳来到外面。
　　“丫头，丫头别玩了啊，快出来！丫头……”
　　“走开！”一个人影冲过来猛地推了他一下，年轻人踉跄了一会还是站稳了，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她。
　　颊上两道淡淡的泪痕蜿蜒，眼中湿润润的，刚刚流过泪。她静静地坐在湖边，蓝色的衣裙自然散落，她抱着膝盖，让人误以为是一个迷了路的仙女。
　　白出尘走过去，学着她的样子，在地上坐下来，顺手捡着一颗石头，朝水中扔去。
　　“我不会放手的。不管怎样。”她开口了，望着那一汪碧水。
　　“也许，放手也是一种幸福……”
　　“可能对别人来说是的，但是于我而言，绝不是这样。我等了那么久，我不甘心是这样的结局！不旧哥哥说过要娶我，他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感情来了谁都无法控制，我们没有权力去左右谁喜欢谁啊，我们连自己都不能控制。你就当他死了，世上再没这样一个人……”
　　“我做不到啊……”她无力地敲着自己的头，“所以，我在他身上下了蛊，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和我牵绊在一起。从我给他喝血那一刻。为了他的誓言，我在自己的血里下了情人蛊，两个人如果真的相爱，只要种下那蛊，一方就会在另一方死去的时候立马死掉！然后两个人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了！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时间，死亡，记忆，孟婆汤忘情水什么的，都抵不过蛊里的一个诅咒！”她抬起头，眼神疯狂而凌乱，白出尘突然明白，这个她，不再是那个纯蓝色的女孩了，当久爱成针的时候，她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了。爱可以一点一点地累积，恨也可以一瞬间爆发。

　　从爱到恨，很简单。

　　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兽，白出尘轻轻抱住她，对她说：“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一切都会好的。”然而，女孩只是静静地趴在白出尘的怀里，静的没有动，静的仿佛没有呼吸，静的像一块安静的石头，没有心。

　　从此没有心。

　　天凉了，该加衣服了。白出尘想，虽然他是那么贪恋她在怀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