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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毁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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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夜雨撕扯着树枝呼啸。一队人马出现在夜雾里,奇怪而诡异。为首那个十分高大强壮,走路时却像猫儿一般轻盈。微弱的光下,才发现他的脸如死人一般惨白,眼睛却在夜里散发出蓝色的光芒,黑色斗篷遮住了大部分头发,却仍有一丝一缕飘在风中,金黄金黄。
“主公,弟子发现前边有一家农舍。”急匆匆地跑来一人,同样的装束。
“好!我要吃个饱!”那个人发话,尖利的声音和不标准的发音像狼的夜嚎。他张嘴大笑,锋利的牙齿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人,幽灵一般没入黑夜,潜向光明,扼杀掉那些未来。
夜雨淋漓,是谁在哭泣。
白出尘坐在房里,静静叹气。刚才,他已将情人蛊一事告诉了安盈,在她眼中,他看到了与另一个少女一模一样的疯狂。安盈跪在他面前央求他带走雪杳,她不能忍受一个可能会夺走他丈夫的女子与她住在一起。她告诉他,要么走,要么死。
他站起来,望望窗外迷蒙的景色,准备出去走走。
他看见了雪杳。
少女此时换上了白衣,出尘而高洁,像栀子花一般美丽却忧伤,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却也正因为是孩子,才有那么强烈的执念。
——爱了,就死心塌地地爱;恨了,就淋漓尽致地恨。
——难道这世间便无第三种选择么?
白出尘的心痛了起来,虽然她心里始终没有自己的位置,可是他无法忍受看见她的悲伤。
夜雨打在身上凉凉地痛,渗入心里变成散不掉的流毒,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雪杳走在前面,白出尘在后面,一路沉默。
在这个时候,雪杳突然停了下来,僵着身子不动,白出尘也感到了奇怪,跟上去扶住少女的肩,只听她说:“有人。不祥。”然后她的身体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丫头,丫头!你怎么了?”惊慌的呼喊换来一阵尖利刺耳的大笑,漫天的乌鸦呱呱叫着飞上天去。
“她中毒了,一炷香之后便会死去。”那个声音说。
白出尘拔剑而立,冲向那个诡异的人影,却没有任何动静地被刺了一刀,鲜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去。那个人俯下身,朝伤口上凑上嘴,似乎想要享受美味。却在这时,感到身上有无数虫子在爬。
“该死的。竟然用蛊!”他朝后一看,那个垂死的女孩挣扎着控制那些虫子,让它们污染那个人的背部。
“哼。”蛊毒是吸血一族的克星,他不甘地起身,赶紧离开了这里。
雪杳勉强用全力爬到白出尘身边,抱住他的头,轻声呼唤:“小白,小白。”
白出尘虚弱地张了张嘴:“谢谢你,让我听到这个称呼,还有,我……”
血流成河。
那个一辈子只对一个人说的字,那个让人幸福的字,消失在冰冷的夜雨中,遗落在凝固的时间里。
——眼泪不会流了,手指不会动了。
雪杳抱着白出尘的尸体,心如刀割。周围的雨声轻声诅咒,像一场死亡的狂欢。远远的孟不旧与安盈朝这里奔来,她看不清楚。
“雪杳,雪杳……”那个人关切地俯下身来抱她,“没事的,会没事的。”
她虚弱的呼吸渐渐消失,可是思维却变得无比清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快要死了,你却还是好好的?
“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对么?”雪杳道,“所以我快死了,你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
雪杳惨然一笑,孟不旧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粘稠的冰冷,白出尘的剑,插在里面。
“既然你不爱我,情人蛊杀不了你,我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跟我在一起。”她说,嘴角浮起残忍却悲伤的笑意,像死亡之路上的曼珠沙华,那么妖艳,“多好吖!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不旧哥哥。”她抱紧他,喉头一阵一阵的绞痛蔓延上来,她咧开嘴对火焰之外的安盈笑,那么美丽,那么无邪。
安盈昏倒在了雨中。
——淅淅沥沥。
——是谁在哭泣。
而那个一开始就注定的羁绊,又是谁的执念。
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他和她,那么坚信着一切。那个他,一直没有忘记誓言,而那个她,如此相信着誓言,相信着没有任何人为牵绊的他依旧会回来。因为那是他们的宿命。
对于惧怕蛊毒的吸血一族来说,如果在身上下过了蛊,他又为何没有丝毫不适没有丝毫反应呢?
生命消失的一霎那,她终于明白了真相,睁开被疯狂的爱吞噬的双眼,她看到了那个十年前的黄昏,尊贵的小女孩望着琉璃湖边的男孩,黑色的风衣和清秀的面容,以及那一道道温暖的光芒,那个再也逃不出记忆的金色夕阳,暖暖地照下来。
——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