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冷月》吉现

3、小弟弟不要跟我

　　尤悔哭着整理好老和尚的仪容，寻了些柴火把它烧了，对于这个认识不到三日的大师他是由衷喜欢。尤悔哭了一阵，装好玄意大师的骨灰，向镇上走去，他买了一个骨灰坛和两匹好马轮换着骑，日夜兼程赶往华山。本身银两不多，又防有人追来，索性野餐露宿。

　　尤悔体内的气力翻腾，不知如何是好，忽而想起藏书中内功心法，有一本特别例外，因而记忆深刻，此书不像是原本。

　　尤悔所阅版本像是近年不久的抄阅本，不只是经文全文，旁边有诸多注解，像是师父口传徒弟所记。此书在厚本经文封面的夹层中，以往多次晒书也没有发现，当时乃是清尘和尚在树上看书，无意间将其跌落后发现，虽说可能是高明内功心法，可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匆匆一览之后又放回原处，事后也忘记禀告给师父。

　　虽说已经想到，尤悔却也不敢轻易尝试，万一走火入魔岂不误了玄意大师的嘱托。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学习少林的基本拳比较好，天色已晚，他不再往前赶路，将马拴在一旁，凭着记忆练起了朝阳拳。

　　约莫一个时辰，他将朝阳拳顺了好几遍，动作愈发灵活多变，势如行云流水。此时，他觉得浑身舒爽通透，也不顾身上的汗流就盘坐在树下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天还朦朦亮，尤悔更是精神百倍，之前的郁闷之气也消失了。他心中一动：“难道我刚才修炼了内功，应该不是，可能是休息好。”他跳入清冽的溪水中，将身子细细擦了一遍，之后再行赶路。

　　这日，尤悔进入陕县，本想不再多事绕过去，可是身上银两确实不够，两匹好马如今也只剩下一匹。只怕就算是餐餐青菜馒头也到达不了华山，更何况近来食欲大增，实在是饥不果腹，想个法子赚钱才好。

　　尤悔买了几个馒头，牵着马徐徐而行，走到一家铁匠铺前面，看见一位赤膊大汉正在猛敲铁石，喊道：“师傅，您这请人吗？”等了一会儿，大汉也没有答话的意思，只好漫步向前。

　　“我这里是要请人，只是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有力气干活吗？”大汉嚷道。

　　尤悔慌忙转身道：“有的，你让我试试先，不合适我马上走。”其实经过几天来的风餐露宿，他的肤色已不如从来白皙。

　　“你很缺银子？有这匹好马，怎么还来这里干活？”大汉不解道。

　　清尘没有回话，接过大汉手中的巨锤，一声声砸在铁块上。

　　大汉叉腰站在一旁，道：“恩，还行，想不到你还有几分力，你想要多少工钱？”

　　尤悔除了对吃的有点价钱概念，其他都很糊涂，道：“老板您说了算吧。”

　　大汉不耐道：“不要您啊您的，我叫阿虎，以后你叫我虎哥就行。三十文一天，包吃住，怎么样？”

　　尤悔心道：“如果你这天一把剑也没有卖出去，还要付给我工钱，岂不是亏了，还是不要占人家的便宜为好。”想了想憨笑了一会儿，便道：“您不用每天给我付工钱，如果我练的剑卖出去了，给我一成的钱就行。”

　　大汉眉头蹙紧，心想：“原以为是个浑小子，没想到还蛮会计算的，不过最近实在忙不开，请了也无妨。”

　　尤悔在铁匠铺忙碌了七日，火红的焦炭将他的脸也映照地红光闪闪，几日来，阿虎也没有什么话，只是偶尔提醒尤悔要蘸水。尤悔心里有些许焦虑，打了几十把剑一把也没有卖出去。

　　这日清晨，阿虎道：“我送剑去水月山庄，你今天不用铸剑，看着铺子，如果有人来订剑，记下名目我回来再去问。拿了钱回来就可以付工钱给你，看你留着那匹好马，想来是着急赶路，我也就不再留你。”

　　中午时分，铺子进来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皮肤黝黑，五官粗犷，身形高大，肩宽胸阔，虽说不是俊美却也英气勃勃，眉宇间残留的一些稚气让人看出他的实际年纪。

　　尤悔慌忙起身迎接他，道：“少侠请进，你是先看剑，还是订制？”

　　少年诧异打量了尤悔一会儿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尤悔道：“你是这里的熟客？我是虎哥请的伙计，名叫尤悔。”

　　少年不请自坐下，道：“我叫薛豹，是这家铺子老板的表弟，表哥去哪了？”说着他起身拿出一块铁石，准备灼烧。

　　尤悔一把抢过，道：“虎哥去了水月山庄送剑，交代过今天不铸剑。”

　　薛豹不耐烦道：“你是伙计，我是老板，你不会铸剑我会，不要拦着我。”

　　尤悔怔了一会儿，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又急又快，失神间，铁石被薛豹拿了去。

　　顷刻，马匹在铁铺前停下，以季玉子为首的六个青城派弟子走进来。尤悔慌忙转身向里间走去，听到季玉子问道：“老板，将你们铺子里面最好的剑拿出来，我们买六把。”

　　这时薛豹已经起身去招呼他们了，尤悔走到里间门口时，感觉有人迅速贴近他的后背，慌忙闪身避开。

　　“不招呼我们，怎么还往里走，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季玉子问道。

　　尤悔不敢转身，道：“我去里间为各位取剑，各位大侠稍作等候。”

　　“只有这些吗，没有更好的？”季玉子在外间对着薛豹嚷道。

　　尤悔只好抱起里间一些长剑，低着头走向季玉子，道：“大侠看看这些是否合适，我们铺子里只有这些了。”

　　季玉子捡起几把看了看，道：“这些是要好点，我们也只好凑合着用，多少钱一把？”

　　尤悔转头向薛豹询问，然后又低头道：“我只是这铺子里面的伙计，多少钱并不清楚。”

　　季玉子不再纠缠尤悔，付了钱给薛豹，踏步走向门口，忽然转身，与尤悔四目相对。

　　“原来是你，怪不得眼熟，玄意大师呢？”季玉子问道。

　　尤悔听他提到玄意大师，心中一动，悲从中来，道：“我不认识什么玄意大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生平第一次撒谎，技术并不高明，他忘了在客栈中季玉子当着众人的面称呼过玄意大师。

　　季玉子又向前跨了几步，想形成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无奈他比尤悔低了半个头。

　　季玉子厉声道：“你撒谎，客店中你已经见过他，他还把你带走，又怎会不识？刚才为什么躲躲闪闪，不敢看我？”

　　尤悔定了定神，道：“玄意大师回少林了，我跟他并不熟络，他说吃了一碗面，又见我没有功夫，怕你们围攻，就把我带出来。”这次他没有脸红，他想明白觉得撒谎比开杀戒更值得原谅，更何况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是么？你没有功夫！”季玉子凶狠的表情，青筋毕露，抽出长剑刺向尤悔，尤悔慌忙闪身避过。季玉子恼怒万分，连着刺穿几剑，均指向尤悔的致命位置。

　　尤悔左闪右避，在不大且纷乱的铁铺中游走，都躲过去了。

　　季玉子更加不忿，却也看出尤悔并不会轻功，闪避毫无章法。忽然，他的剑身偏向薛豹，眼看要刺穿薛豹的胸膛。

　　尤悔情急之下，长拳击向季玉子的肩头。

　　不料一长剑刺向了尤悔的腹部，原来季玉子伸手捡起了柜台上的剑，双剑刺出，右手攻击薛豹是虚。

　　尤悔本能伸出手去抓剑身，他轻折剑尖，剑身应声而断。

　　季玉子诧异地看着尤悔，一下子忘了继续进攻，他的师兄弟们快速分开将尤悔包围。

　　无奈铁铺实在太小又拥挤不堪，还有火炉热腾腾的蒸气，而他们都是使剑，太过于近身反而不好动手。

　　尤悔抓起在火炉中铁剑，这还未铸成的剑比普通的剑宽厚了两倍有余，火红的剑身还散发着未息的火焰。

　　尤悔在中间旋转了几次像是寻找对象，最后还是无奈放开剑柄，他忘了卸力，那剑脱手而出，顺势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像火球一般。

　　季玉子六人慌忙躲避，功力差的还是被沾惹身上着了火烫到鬼叫。

　　尤悔双手合十，道：“对不住各位，刚才失神太用力，我不想伤害你们的。”

　　季玉子等人听着这番“讥讽”言语，火冒三丈，无奈合六人之力也不是尤悔的对手，只好相互扶持走出门口。

　　尤悔愣愣看着他们出门，不知如何是好。

　　躺在墙角边的薛豹爬起身，跪下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道：“大侠，薛豹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你收我为徒弟吧。”

　　尤悔双手扶起薛豹，道：“不要跪，我受不起，并且我也没有资格收徒。”这话倒是不假，他脑子里有许多本经书，可是没有师父指点，就是自学也没有时间来实践，如何教得了别人。

　　薛豹看他说得真诚也不再追问，道：“你还是赶紧收拾行李走吧，他们估计还会来的。”尤悔道：“哦，对，我马上走。”说着他快速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发现薛豹跟在身后。

　　尤悔忙道：“你跟虎哥说我走了，感谢他这些天来的招待，可能会有人再来打扰，让他还是搬走，那些工钱都不够赔偿，真是罪过。”

　　薛豹笑道：“恩，我都写好了，表哥知道怎么处理的。”

　　尤悔牵出马发现薛豹还跟在身后，道：“多谢相送，我要马上出发了，你也回去帮虎哥做准备吧。”

　　薛豹嬉皮道：“你带上我吧，不用教我功夫，我服侍你也可以。”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需要别人的服侍。”

　　“我从小就期望自己可以练武，可是父母因我是家中独苗，不允许我舞刀弄枪，就是来表哥铺子里面帮忙打铁也是我苦苦求来的，你就带上我吧！”

　　“既然你父母不允许，你更加要悉心照顾他们才好。”尤悔说着这里又想到自己抛弃了师父，也是非常不孝，语气不似之前坚决。

　　“如果你不带上我，我立刻自刎。”说着他拿匕首抵住自己的胸膛。

　　“你……”尤悔心中有小小不快，随后同情和担忧打败了不快，道：“你先放下匕首，我带你走，可是这匹马坐两个人会慢很多，我还要赶路！”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他说着立刻消失在尤悔面前，顷刻，只见他牵了一匹骏马，挎着一个大包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