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沫央

41、战场

　　没事，我回去找工匠把名字磨掉，换成阿芳的就好。”他笑嘻嘻的说着，说完后又看了看自己的伤腿，耷拉下了脸：“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把这铃铛交给阿芳。”
　　苏以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笑道：“不会的，等这场仗胜利了，你就能把它叫给阿芳了。”说着，将刻有自己名字的如意铃铛塞进了伤兵手里，然后去帮别人的忙。

　　夜里，张城翻了个身，看到苏以沫仍抱着腿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打了个哈欠：“小陌，怎么还不睡觉？”
　　苏以沫正想着事，被张诚突然出声怔了一下：“没事，我不睡不着，你睡吧，不用管我。”
　　张城翻身起来，凑到苏以沫身边拍拍她的背：“是这两天被吓着了吧，不用怕，西漠人流的血不比我们少。我是本地人，以前西漠总是时不时的到敬城来骚扰一下，我娘和弟弟都死在他们手里，还有很多邻里……我恨他们，我要为我家人和朋友报仇，我不能让他们在侵犯我们的地盘，所以上战场我一点儿都没手软，我杀了他们很多人。可是，我还是希望战争早点儿结束，我们快点儿胜利。”张诚说完，垂下头，神情有些低落。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天生的喜欢杀戮。
　　“过去的事不要在想了，你娘和你弟弟还有那邻里都会为你感到骄傲，也会保佑我们早日胜利的。”
　　张诚点点头，回到自己的榻上，掀起被子，盖子身上：“不早了，你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怕了，我们会胜利的。”
　　苏以沫扯起嘴角，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也榻上，盖起被子。但她并未睡着，她一直想着早上的事，伤兵，铃铛，敌军。
　　以星的铃铛为何会出现在敌军将士的身上？以星在西漠吗？她现在安全吗……无数疑问缠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这几日，苏以沫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有办法脱身离开这里，到西漠去查探。可是她的空闲时间并不多，清晨起来后在伙房帮着做好大锅饭后就又被叫去照顾伤兵。她不能这样拖下去，叶颖死前的模样在她眼前闪现，苏以星是叶颖真正的女儿，她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她无恙才安心。

　　苏以沫找到军中一副将，道：“王副将，下次出战，让我去前线吧。”
　　那王副将看了弱小黄瘦的身体一眼，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也不答话，直接从苏以沫身边走过去。苏以沫追上去，边走边说：“副将，副将，求求你，让我上前线去吧。没回打仗，大家在前面浴血奋战，我在后面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我心里真的很恨……”
　　“前线和后线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不样，对我来说不一样，我真的很想做一点有用的事。”
　　王副将被苏以沫缠烦了，便停下来看着苏以沫道：“既然你坚持，那就去吧，不过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苏以沫怔了下，然后笑逐颜开，向王副将不断点头道：“好的，我知道的。谢谢您，谢谢您，谢谢您……”

　　苏以沫并未等多久，大江与西漠再次在沙地上开战。出发的时候，张诚对苏以沫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自己要求到前线来。”
　　“浴血奋战，为国效力，是每个男儿的梦想不是吗？我当然也想。”苏以沫道。
　　张诚看了苏以沫一眼：“可是你也要看一看你自身的体质啊，你一看就是手不能提，肩部能挑的，脸上永远一副没吃饱的蜡黄样。”
　　“我……”苏以沫我字刚出口，张诚便自顾自道：“唉，算了，都已经这样了。放心，哥会照着你的。一会儿到战场上，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若有敌人离你太近，你可千万别害怕，也别手软，拿着你的刀向跟你出手的人死砍就行。知道了吗？”
　　苏以沫心里一暖：“知道了。”

　　苏以沫第一次见到真实又残酷的战场，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眼前快速的流逝。
　　战鼓雷雷，无数的短柄长剑相交，一个又一人在她身边倒下，被兵器砍出的血水，不时的溅在她的脸上。她眯起眼，不时的后退，阳光很刺眼，她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她耳边的杀嚷声似乎突然小声，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点儿声音，周围不断打斗的将士似乎只是她眼前的一副画面，残忍又血腥。她晃晃头，似乎是想要将眼前的画面晃走。
　　“小陌，你在干什么，快跟紧我。”张诚转回身去，看苏以沫竟抱着头一脸的痛苦的样子不断的后腿，吓了一跳。
　　“哦。”苏以沫被张诚的声音惊醒，忙举起兵营发放的砍刀向张诚跑去，这是大江朝的战场，她是苏以沫，不是陌依。醒醒吧，苏以沫。
　　张诚转回身，砍了苏以沫左右向她举刀的人，冲苏以沫斥道：“警觉点儿，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不是儿戏！”
　　苏以沫心惊的点点头，紧跟着张诚，随时帮他撂倒周围的人，然后张诚的砍刀随之落在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溅了苏以沫与他一身的血。

　　太阳渐渐的向西山滑落，战场上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苏以沫瞧见张诚被打掉了兵器，然后被打倒在地上，而西漠兵的兵器正要向在地上的张诚砍去。苏以沫再也顾不得许多，抽出背在背上的默心剑向那个西漠兵刺去，默心剑细细的尖峰上染了血，然后那人便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她杀人了。
　　张诚从地上蹦起来道：“行啊，不错，小陌。”
　　苏以沫将自己的砍刀交给了张诚，然后自己拿着默心剑向西漠兵的地方行去。
　　张诚看苏以沫身姿轻盈，西漠兵的都刀都无法落在她身上，才放心下来，也拿着砍刀，开始专心杀敌。

　　杀了第一个西漠兵后，苏以沫便不在想那么多了。默心剑快速的扫过一个西漠兵的脖子，然后应声倒地。她已不知道她这样杀了多少西漠兵，只是她今生是苏以沫，是大江的子民，这里的人是她的同胞，而西漠则是进犯她的国家，杀害她的同胞的人。此时，她若不动手，那么倒下的便是这些和她相处十余天的士兵们，他们中有的说过会帮她寻找哥哥，又的在出发前让她千万小心，可别回不去了。她现在就在这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倒下，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在她眼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