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沫央

16、生病

　　林振从军去了，苏以沫却没能去送他。她喝过药，又躺在了暖阁的床上，窗户被封的很紧，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沫儿妹妹，我给你捉了只蝴蝶，你喜欢吗？
　　沫儿妹妹，我知道叶颖阿姨死了，你很伤心，可是你不能什么都憋在心里，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我，不行你打我一顿也行。
　　沫儿妹妹，你想吃什么？等我发了工钱买给你。
　　沫儿妹妹，你家人对你好吗？
　　沫儿妹妹……

　　林振……无论条件怎样艰苦都活下去，并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呀，小姐，你的头怎么这么烫？”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朦胧中她看到这几日一直照顾她的丫鬟嘴巴一直在动着，至于丫鬟说了什么，她听不见……

　　她生病了，昏沉沉的脑袋，时不时就疼痛万分的膝盖……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眨眼，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来，源源不断的珍贵药材被送进了她所暂住的这间暖阁，偶尔有嘴碎的丫头的闲聊声从窗户外穿进来：“那么大棵鹿茸呢，听说是宫里贵人御用的药呢。”她心里奇怪，苏岳航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又怎么得到这御用的药材呢？
　　外面的雪水已经化了，她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她也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应该可以下地走路人。她叫人把苏家早就准备好的让她以后练习走路的双拐拿过来，丫鬟笑吟吟的说：“小姐，您可要慢点，千万别着急，别摔着了。”
　　“我知道的。”她撑着双拐从床上慢慢站起来，她有点儿小兴奋，试着走了一步，膝盖处钻心刺骨的疼痛传来。
　　“小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抬头便看见苏以星躲在门边上露出一只眼睛，怯怯的看着她。她坐回床上去，低下头，揉着膝盖，当做没看见。
　　丫鬟看在眼里，心想这大小姐的性子真是倔。不过这二小姐看大小姐的时候总是一副愧疚的样子，难道大小姐把二小姐推到地上的事真有隐情？丫鬟又摇摇头，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这都不管她的事。在大小姐耳边说了句话，见大小姐点头，便走出去哄二小姐回去，这事，她这两个月已经做了好几次。

　　“二小姐你吃过饭了没？没啊，听说厨房今天新做的糕点很好吃，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听到脚步声走远，苏以沫才抬起头，眼里带了点儿难过，唉唉的叹了口气。她并不是存心这样对苏以星，只是有些感情伤不起，被最在乎的人伤害，她多少有点儿想不开，走不出那一步。

　　而后半个月，苏家的生意似乎出了问题……什么衙役整天来巡查；本来已经约好了在苏家订货，结果事到临头又变了挂；今天这家店里的所有银两失窃，明天库房着火……苏以沫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该是这样，难道是和那些药有关？
　　几天后，苏老夫人来找她了。
　　苏老夫人的眼睛红肿：“以沫啊，你一定要救苏家，救星儿啊。”
　　“您在说什么？以星怎么了？苏家又怎么了？”苏以沫有些吃惊的问。
　　苏老夫人抓着她的手，浑身颤抖的说：“你爹，你爹他要把星儿赶出家门！”
　　“什么……为什么？……怎么可能？”
　　苏老夫人哭道：“两个多月钱，你摔断了腿又发了高烧，你整日昏迷不醒，你爹就托人到京城寻访名医名药，萍儿也写信给了京中的嫂子，然后薛家就隔几日便送来珍贵的药材，我想反正是她儿子薛景晨害的你，就收下了……自古士农工商，商人在那些权贵眼里是最下等的，你后娘的父亲一直觉得你爹配不上他女儿……”
　　“这……和以星有什么关系？那些药，我听下人说是宫里贵人用的？”
　　“这和那些药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送药的人是薛景晨啊……”
　　“薛景晨……”苏以沫愣了。
　　“是，就是他，我和你爹都以为那些药是给你赔罪的……没想到，唉，就算知道了是他也觉得没关系。没想到你后娘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的宰相大人，他知道后大怒，他说我儿子坑了他的女儿，如今你爹又教导你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他的儿子！”
　　苏以沫有些愕然：“我……勾引他？”苏岳航觉得林振对她有企图，薛景晨的爷爷觉得她对薛景晨心怀不轨，这是什么世道啊，除了她以外，都是小孩子而已。
　　“他觉得你会毁了他的孙子，所以竟不顾及女儿还在我们苏家的情面，直接下手对付我们苏家，并让人带话给你爹，除非把以星送往边塞，否则我们苏家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以星？怎么会是以星？他要对付不应该是我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以星，明明那些药都是给你的，现在很多族亲都断了生活来源，整日逼着你爹将以星送走，还说如果舍不得就拿你顶替，谁想你爹一听这话就要把以星送走。我可怜的星儿，那么远那么苦的地方她怎么受的了。”
　　苏以沫心中已有了谱：“您的意思是要我用以星的身份离开苏家，到边塞去？”
　　苏老夫人又哭道：“沫儿，是奶奶对不起你……可是星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那么懂事，那么明理，那么疼星儿，一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而且那些药也的确是送给你的，可是就不知道为什么便成了星儿？”
　　“是的，我能理解您。那些药是给我的，不应该让以星替我承担祸事。”
　　“沫儿……奶奶对不起我……”
　　苏以沫平静的道：“您没有对不起我，倒是我，应该感谢您还有苏家所有人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苏以沫想起了叶颖，叶颖明知道她不是她女儿却还是带着垂死的生命回来救她。她一直以为她对苏以星好是因为叶颖，直到她听下人说‘苏以沫真狠啊，把自己妹妹从树上推下来。真的，苏以星亲自指证的’，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是真的把她成自己的妹妹，自己是真的爱，真的疼这个妹妹，因为她的心是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