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沫央

15、探望

　　苏府客房内，薛景晨看着坐在对面，用手支着额头，面容疲惫的娘亲说道：“娘，我自己闯下的祸我能承担，我不明白我是相爷的长孙，就算苏岳航知道是我害的苏以沫摔断了腿又能怎么样？。”
　　“是，苏岳航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是你爹呢？那个贱人自从生了儿子后，你爹就什么都偏着他们母子，她若在你爹面前编排你的不是怎么办？我不能提供给她这样的机会。”
　　“娘，她儿子才多大？况且那女人也不是你的对手，您在担心什么？”
　　薛夫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好了，也不全是因为你。你奶奶思念你姑姑却不得见，她看了你姑姑的来信，觉得她因为苏岳航的女儿而受了委屈。来的时候，交代我处理这件事。我也看出来了，那叫苏以沫的女孩也不是个爱惹事的，我本也不打算多为难她，可在要走的时候却偏偏出了这种事。也好，也当给你奶奶一个交代吧。”
　　“娘……”

　　夜。
　　“沫儿，这是你娘亲自下厨房喂你熬得粥，你喝口吧。”苏岳航让人搬了小板凳放在以沫床边，他端着玲珑小碗，拿着舀了粥的勺子凑到苏以沫嘴边。
　　苏以沫把垂下眼帘，将脸扭到一边：“她不是我娘……”
　　苏岳航无奈的将勺子放回碗中，把碗交给了站在一旁的丫鬟：“你回来已经三年了……你始终不肯叫她一声娘，甚至是一声后娘，所以她才会……沫儿，其实她对你很好，你是不是可以对她，对这个家，不要那么，冷漠。”
　　“我的沫儿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很骄傲……我本来以为你过了一两年就能忘了你娘，然后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不行，我的沫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你娘的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沫儿，你是恨我和薛萍的吧？”他伸手挥退屋内伺候的丫鬟后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
　　“我不恨你们，应该恨你们的人已经不在了。”苏以沫转过头，见苏岳航哭了，上一次见他哭还是三年前，那时他得知叶颖的死讯。
　　“你若不恨，又怎么如此？”苏岳航苦笑道：“是我负了你娘，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来我和薛萍，毕竟你以后的人生还长着，爹不希望你以后都生活在你对我和薛萍的仇恨之中。”
　　“我说了，我没有恨你们……”苏以沫忍不住也红了眼圈，倒不是因为应了苏岳航的话，而是被苏岳航制造的这种气氛所感。
　　“你好好的养伤吧，爹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你相信是我把以星从树上推下去的吗？”
　　苏岳航一愣：“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苏以沫并不回答，只是问：“你相信吗？”
　　“我……当然不信，为父知道你一向是最疼妹妹的。”
　　“小玉呢？”
　　“我把她赶出府去了。”苏岳航等了一会儿，见苏以沫不吭声，便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苏以沫叫住了苏岳航：“以星……以星她真的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她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不利落。
　　“星儿她还小……别怪她，她不懂事。”说完，他觉得这话有些生硬，星儿和沫儿一样大的啊……
　　苏以沫却说：“好了，我知道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苏岳航走后，丫鬟进来熄了灯，苏以沫把被子拉到头上，无声的哭泣。

　　第二日，薛夫人便带着薛景晨以及薛家的一众随从乘着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渔州城。临别前，苏夫人说道：“大嫂，这样做真的好吗？”薛夫人温和的拉起她的手：“很多时候，我们别无选择。而且……这也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可……”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她又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想过让所有人都讨厌苏以沫。

　　这几日，苏以沫一直昏昏沉沉的，吃药，换药……这些事一天要经历好几次。满屋子的苦药味，让她有些厌烦，却不得不待在这里，大夫说她不宜移动。
　　这天，苏以沫见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林振。这些年，二人见面玩耍，都是她去找的林振，因为林振来找她时，总会被守门的家丁用各种理由搪塞掉。
　　“你怎么来了？”她刚喝完药，嘴里发苦，在新摆放在床头的茶几上的托盘里拿了颗蜜饯含在嘴里。
　　“我听到一些传闻，心里担心你，就来了，没想到你家的家丁竟然什么都没说就放我进来了。”林振帮她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目光转向她被薄被盖着的双腿：“还疼吗？”
　　“不疼了。”她见林振面带不信，便又说：“只要不动就不疼。”
　　林振沉默不语。
　　“对了，你听的什么传闻？”
　　“昨晚，城里便开始传，苏府的大小姐嫉妒妹妹，将妹妹从树上推下去，结果没害成妹妹，倒害了自己。”
　　“你……”苏以沫愣神，这些话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我当然不会相信。”林振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这是你让我打的如意铃铛，送给苏以星当生辰礼物的。”
　　苏以沫接过：“谢谢。”
　　“那天也是你的生辰，我就自作主张在两只如意铃铛上分别打了你和你妹妹的名字。你和她一人一只。”说完，又拿出一锭份量十足的银锭：“这个还给你，这对铃铛送给你们了。”
　　“这不行。”苏以沫把银锭推回去，林振也不推辞的接过，只是站起身把银锭放在暖阁里的一张圆木桌子上。
　　“你……”
　　他又回到苏以沫床前：“也没送过你和苏以星什么贵重的礼物，你千万不要再给我钱了。况且，我就要去从军了，吃军营的喝军营的，也用不到这些。”
　　苏以沫一惊：“从军？”
　　“是的，已经在招兵摊子那里报了名，三天后出发。”
　　苏以沫想也不想的便说：“不许去，太危险了。”
　　林振摇摇头：“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今年十一岁，再过四五年便成年了，我不能再庸庸碌碌的做一个打铁匠。读书是没这个条件的，便想在杀场上拼一拼。你也说过，男儿应志在四方不是吗？”
　　“林振……”
　　“这几年，你府上的家丁很少让我进你们苏家的门，不就是因为我是无权无势也无钱的人，你爹怕我对你有所企图。你爹多虑了，我怎么会想这么多，我只是单纯的把你当妹妹那样的对你好。”林振想起进来时看到的腾在小灶上温着的那锅药：“我答应过楚叔叔会好好的照顾你，可是却因为身份的原因连见你面都难。如今你又被外面的人恶意中伤，我也什么都不能做。”
　　“那不是你的责任。”
　　“我答应了楚叔叔，那就是我的责任。以沫你等着，我一定会建功立业做一翻大事业回来，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苏以沫愣愣的看着林振，这孩子，在外面这三年一定吃的苦不比在家里吃的苦少，所以才会想这么多，这么快速的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