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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遇险 ...

  •   竞州的夜色很美。
      白天它像个沉稳的青年,夜晚却像揭开面纱的少女,妖娆多姿。
      满堂的来往客人,独我一个清寂寥寥,点了二个菜,低头独自吃喝。外面街景四溢,我有些懊恼,思量自己呆会往何处去。

      身边光线一暗,一人走了过来,是陆暗。
      他仍是那张笑意流淌的脸,让人熏熏欲醉,他问:“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
      我道:“夜色丰美,下来看看夜景。”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居于室内,仅见流客,却没有什么好瞧的地方。”他道,熟稔地执起酒壶为我倒酒。
      我心头一亮:“你定然知道好瞧的地方?”
      他略一怔,垂头笑道:“我可不敢私自带姑娘出去。”说着,目光示意了一下楼上。
      我笑道:“放心吧,公子这会儿正忙着看书,说了任我自便,否则我也不会下楼来。”
      这么一说,他倒有些松动了,眉间一丝笑意。
      我趁热打铁,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自己率先朝他举杯:“有请了,陆公子。”
      他无可奈何地一笑,将酒饮下:“姑娘倒是性情中人。”
      “我只是贪图玩乐。”
      他面容严肃声音却醇如美酒,他说:“既然相请,我也不好拒绝。只是外面风声涌动,在这来来居内我尚可保证姑娘安危,出了门还请姑娘不要随意离我左右,若有闪失,在下担待不起。”
      “成交!”我爽快地拍一巴掌,跟在他后面出门去。

      街上繁闹,我回头望望,来来居隐在众舍中,并不起眼。我与齐轩所住的那间是靠后院的,因此瞧不见,这家伙难道真是在看书?我无暇去想,紧走几步,跟在陆暗后面。
      陆暗也是走倜傥公子的路线,手里大冷天的还捏着把纸扇。见我落后,便轻摇着站在当地等我。我走上去,指指那扇子,故作神秘道:“这是你的杀人武器,还是用来做招引人家姑娘的玩物儿?”
      他扑地一笑,被我逗乐,“算后者吧,在下可不懂得武艺。”
      我摇摇头,“惨了,那不是很没安全感?”
      他笑:“那你还去?”
      我道:“当然去,大不了一块儿送命!美男作陪,死而无憾。”
      他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长街当织,这入冬之夜,游人反倒不少。我看得新奇,“怎么会这么多人?”
      陆暗道:“姑娘初来,肯定有所不知。可曾听说过当地的石娘节?”
      “石娘节?”我摇头。
      “这话说起来长了。”他道,“每年入冬,此地便有一个节日,传说是许多年前,有一位姑娘,因为送情郎去出征,后久盼不回,便在那月山上化作了一块石头。”
      “人形的石头,还是那种远凝天边,翘首期盼的模样?”我问。
      “姑娘知道?”陆暗面色有讶。
      我心中大呼,老天,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望夫石吗?难道这时代也有?
      陆暗继续道:“这化做石头也不奇怪,奇的是,每到了入冬那一日,那石头便会万放齐光,洒落周围十丈之内,无论人畜,沾上之后,据说都会身康体健,愉悦情深。”
      “所以大家便都信了?”
      “是,所以每年这个时节,竞州此地便会有各地地青年男女奔赴而来,为的就是一睹奇石金光,祈祷情深不弃,身康体益。”
      “原来如此。”我扭头四望,果然,来往客人中,青年男女居多。
      “明日就是石娘节,他们赶到此,为的就是明日能赶早上山。人一多,挤在后面,受不到那金光普照,不也是白去?”陆暗道,见我双眼放光,问:“怎么,姑娘也想去?”
      我点头又摇头:“想去,可是做不了主,须得回去一问。”
      陆暗道:“还是别去了,你们难道还真是来游山玩水的?明日那山上的人肯定多不胜数,谁敢担保没有龙蛇混杂?”
      我道:“自然不是游山玩水,不过……”却隐约觉得不妥,随口打住笑道,“还是回去问问再说,说不定就去了呢!”他一笑,抬步走在前面。

      城东有一面湖水,名叫月湖。
      中间一座湖心亭,八角飞檐,四柱挺立。入冬的夜,月色冷白,只有少许几分的丰盈,只是映着这水色,却格外的动人。我提步想上去,陆暗却道:“这长亭月色是竞州的美景之一,只是夜中风大,姑娘还是不要上去吧,吹了风落下病痛就不好了。”
      我想这人细心,可是出来,怎能不去?回头对他一笑,仍是抬步走了上去。
      月色悠悠照在我心,映着一面湖水果然别致,低头睃视月影,意外发现水中竟有山峦起伏。
      我一惊。陆暗已抬手指道:“那是月山。”
      原来城外的月山竟与这月湖遥遥相对,可是隔这样远,月山的影子又怎会倒影到这湖水中来?
      “这就是月湖的奇特之处了。”陆暗道。我站在那亭边抬头看着城外月山的方向,山依旧是高峻,黑渗渗的,并不见清晰,只是一个轮廓,可是如此神奇地映到了这月湖中来后,随着湖水微漾,竟有了神秀挺然之美。只是在这暗冬的夜里,有几分诡然。
      陆暗脸上的神色有些黯淡,他低头瞅着湖水,神思却远。
      我左右看看,亭后的台阶下有一只小船,我用手一拉,小舟悠悠荡荡晃出来,“有船!”我道,抬步跳上去,小船摇晃了几下,随风晃悠。我并不驱它,也不会划,只是站着,随那风韵起伏。陆暗就在阶边,抬眼看我,眼神却是一种陌生,又有一种略狂乱的深情。
      突然,又一阵风起,他惊醒过来,叫:“上来!”
      我没动,他已伸手来拉我:“快上来,风凉!”
      我不理他,仍是站着,笑嘻嘻道:“再玩一会儿吧,看这多好玩!”说着用脚使劲踩那船二下,小船果然就加大幅度摇晃了二下。而我自己却因为失了重心没站稳,险些一头栽到湖里去。陆暗下了一步台阶,手臂迅疾地一伸,将我扯住。
      他愠了,眼里是微怒的光,他道:“不听话!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贪玩?!”
      我心中一个疑团,却不语,只笑着看他。月光在他眼里一点点移动,最终全部移走,他的眼珠又变成了之前的黝黑,恢复原有的清明和笑意,只是那笑意再不曾到眼底里去。

      他仍是那个举止得当,彬彬有礼的陆暗。,他道:“姑娘,上来吧,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我依言跳上台阶,拍一拍他的肩头:“好,咱们走吧!”
      我们回去,来来居就在城中,齐轩不知道在干啥。
      湖上的风停了,月光下的月湖却仍没有恢复平静,暗波涌涌,推迭不断。而城外的月山,仍是宛然如巨兽,蹲伏在此,只等有人去。

      次日艳阳高照,是寒冬里的暖晴天。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最后是齐轩揭了被子才把我从梦中叫醒。这厮够狠,知道叫恋床的人起床,绝对比登天还难,所以干脆将热源一把搬走。
      我哆嗦着跳起来:“不是说不走吗?又不让人睡觉,要干什么?!”
      齐轩一幅外出打扮的样子:“不走,可没说不出去。”
      我瞪起眼睛:“去哪?”
      他指了指城外月山的方向。
      “你不是说不去?”这厮如此反复多变,昨晚回来我就向他提议,却被一口回绝。理由是他不信什么金光普照,也讨厌人多。所以我落个无趣,只好倒头焉焉而睡,期间自然忽略齐轩如何安歇,安歇在何处等一切杂事,独自高枕无忧一觉天亮。
      眼下想起,不由偷偷瞄他一眼,果见其眼眶下面有些泛青。
      我心虚地问:“你昨晚睡哪?”
      他面无表情,指了指桌子。我一看,桌上灯烛燃尽,一本书也被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人竟然看书一夜?我心中有愧,不敢多问,跳起来整衣出发。

      院后等着一干人,有陆暗,还有二名不认识的人,看样子像暗卫,只不过做家丁打扮。
      “今日是本公子带家人出游。”齐轩上马车前,忽然转身停下,笑眯眯吩咐道。这话不知是说与我听,还是陆暗他们听。我看一眼陆暗,他骑一白马走在车旁,闻言略一颔首,示意明了。二个家丁表情木然,徒步走在车边,车夫一摇鞭子,慢慢行去,一行人阵势倒还十足。

      走得慢,车中颠簸了一柱香时间,才到月山下。
      这个时点,路上上山的人已不多,大家都在一早就急着赶了上去,就我们这一行人例外,这会儿才晃晃悠悠往上爬,确然是富贵公子无所事事的作派。

      马车到了半山腰,便不能再走了。这里是一座庵祠,也是游人常驻休息的地方。再往上去,便没有大路,只是弯曲陡峭的小道,马也不能骑了,要上去,只能徒手攀爬。
      我们停下休息喝茶,齐轩大手笔,掏了一票银子出去,算捐的善钱,所以道士们招待格外热情。而且听庵里老住持说,今日这石娘节不知何故,金光至此时竟然还一直未出。眼下几百人等在那石像前,正殷殷期盼。
      “不灵验了?”我问。
      老住持脸色煞白,忙道不可乱语。说这山上石娘神仙历来灵验,若是胡语冒犯可罪责不轻。我拿定主意,竟然有这个机会,何不趁现在也上去观光一番?其实我对石相没兴趣,只是好奇那金光。
      话一出口,齐轩并不阻拦,反答应一道去。
      陆暗道:“此处上山,路途狭隘,恐怕有所不便。”
      齐轩语气状似宠溺,实则揶谕,他道:“美人要去,如何敢扫兴?”
      一干人不语了,我浅怒不已,“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说着往外走,陆暗道:“姑娘既然铁定要去,鄙下倒是知道一条近路,或比这小道要好走些。”
      这主意自然好,我们于是转道而上。在陆暗带领下,果见一条小路,有半米来宽,隐在山石丛林中,虽然阴森,却清幽之极,也还平坦,走得并不艰难。兜兜转转多时,终于眼前一亮,原来是出了密林。
      眼前是极开阔的一处高台,边上便是悬崖,凌空万丈,看着很是吓人。想不到这月山山中也这样奇秀。我扭头往身后一看,月山大半景色尽收眼底。原来已快到了山顶,只是并不见那石娘像?
      陆暗在我身后,他道:“在那边。”
      原来我们是在反向,石娘像竟在高台后的密林那边。这冬季里月山上还有这样多的常青树林,我忙举步从中穿过去,果见那密林下面有一伫立的石相,长发飘然,神情凄婉,似是默默抬首凝望远方,我看着看着,不可思议地是竟然觉得那石像有几分熟悉!
      “真奇怪。”我喃喃道。陆暗笑道:“姑娘说什么?”
      我忙道:“没什么。”又问:“这金光若是散出,我们在这可曾有幸沾上?”
      陆暗道:“足够了,我虽未有此福运沾上过,不过原来也远远见过一次,那金光出时,状似蓬天莲花,我们此处占尽天时地利,怎会沾不到?”
      石像脚下,围着上百人正在苦等,人虽多,却不喧杂,个个肃穆庄重,这场景下连我也不敢大声了,正此时,却见身后齐轩走了过来。。
      “陆兄是哪里人?”他先前一直在那边高台上,此时却忽然走过来问道。
      陆暗道:“鄙下就是竞州人。”
      “竞州物美人丰,美人儿个个水灵,陆兄为何到现在却还是形单影只?”
      陆暗一愣。我吓了一跳,齐轩这家伙什么时候成毒舌男了,这般尖刻的话也能当着面问出?气氛有些僵硬。我道:“公子这人就是热心,走到哪里就喜欢给人物色美人儿,陆兄你若是有看上的姑娘,不妨说出来,叫公子成全。”
      陆暗神色怪异,此时忽然一笑,那笑中凄凉,他缓缓抬头,看着那山下的石像,一字一顿道:“成全吗?”这语气艰涩,似被刚才之话勾起无限感伤。
      我瞪了齐轩一眼,却看见他含笑着看着远处,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脚步却往我身边走来,缓缓笑道:“果,然,是,这,样,吗?”我被他这话弄得糊涂,正想问,只听山下一声巨响,数百人欢呼,那石像缓缓转动,女子头上似开了千万朵莲花,从石像中凭空而起,在空中炸出朵朵细碎金花,然后纷纷下落。
      果然是金光!
      我惊呆了,一时忘却所有,却突觉得身后一股大力袭来,我被人猛地一拽,仰面朝后倒去。
      是齐轩。
      不待我身子落地,他已俯手抄起我,“低头!”他轻喝,随即风驰电掣般地挟着我掠了出去。
      怎么回事?
      “刺,刺客!”陆暗叫道,脚下生风般地随着我们闪开。
      他不是不会武功?我抬头看他一眼,他的脸隐在树阴下。
      二个暗卫也迅速围拢过来护住我们。我这才看见,那下方的人群中,竟冒出了数十个手持巨弩的人。他们脸色阴冷,打扮和周围的观光人并无不同,只是手中却清一色持着黑色的巨弩,上面待发的利箭闪着森森寒光!而我和齐轩刚刚站立的位置,早已钉上了三四支箭,箭尾仍在摇晃。
      我吸一口冷气,意识到危险所在。
      “那边!”陆暗叫着,转身往密林后退。此地他熟,齐轩没有议异,拉着我跟在后面便向高台那边奔去,二个暗卫断后。
      “此地看着虽近,他们要上来却还得一小会儿,赶快从这下去,有条小路!”陆暗道。下面那些持弩的刺客已经跃出人群,正向这山上奔来,只是无路,又有密林阻挡,并不能马上就到。
      陆暗指的崖边果然有一条隐约可见的羊肠小道,只容一人落脚的宽度,可是却艰险如倒挂在石壁上,如何能走?稍不注意只怕就会跌入深崖,摔个粉身碎骨。齐轩也略有疑迟,他放开我,转身低头去看那路,我扭头欲问是否还有别的路走,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一柄刀刺来,刀锋雪亮,刀尖如电,眨眼已到我的胸前,衣衫被刺破,刀尖入肤的寒意如此清晰,我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人。
      是他!陆暗眼中闪着赤红的光,他神情冷酷的仿若修罗,手中利刃斩向我,毫不迟疑。
      风乍起,日头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我想问,为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刀光下闪出那人的脸,陆暗似乎已不再是陆暗,他是什么人?!
      到底只是一念,那刀尖入我胸前不及半寸,却已被另一道寒光挡住。
      齐轩手中多了一把细如带,光如玉的软剑,他又惊又怒,千钧一发间抱着我闪开,手中软剑凌厉,竟斩掉了陆暗胸前半片衣襟。
      他仗剑遥指陆暗,冷冷道:“我早知你要杀我,却没想你竟会先对她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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