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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唱给团子听的歌 ...


  •   原本再好好养个四五天就痊愈的小风寒,让翠浮游这厮蹲在庄门口小风一吹小肚一饿的这么一闹,当天夜里再度发烧,且高烧不退。胃酸都吐出来了不说,那白惨惨的脸都给咳绿了。

      这本来就不怎么圆润的翠绿团子再这样折腾,那可是更加的……绿得相当不圆润。

      而一个病号病情加重的结果则是其身边的三个看护人员都忙碌了起来。

      翠浮游整夜的咳,清虫着急上火结果把脑子里的药方全给忘了,最后干脆整个人扎进书房里翻医书,正方偏方一股脑的全翻出来用上。

      因为煎药的那位扎书堆里了,所以影虫自告奋勇地拿着蒲扇钻厨房看火熬药。于是照顾病人灌药擦身换湿巾等事全落在正处在养伤最后阶段的重昀身上。

      兄弟们可别忘了,这位从天而降被人捡回来的重昀先生当初可是带着一身可谓恐怖的伤进的千虫山庄。

      现如今他快好了,救他的那位反倒病得不省人事。真不知道是这二位八字相冲还是老天爷故意拿他们开涮玩。

      翠浮游房间的门窗关得死死的,只有离床最近的那扇窗户给支开了一条小缝。

      重昀背靠着床框,一条腿盘起搭在床沿,另一条腿垂下来,弧度极小地前后晃悠着踹空气。他眯着眼睛,透过窗缝正好瞧见外面那弯挂在漆黑的天幕上的上弦月。

      这会病号先生的脑袋正枕在重昀曲起的那条腿的大腿上。他睡得很熟,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应该是没做噩梦。

      重昀依稀记得,很多很多年前自己也这么病过。那会就跟挺尸似地躺在床上,身体明明疼得锥心刺骨却装得一脸平静,为的就是不想让照顾他的人更加担心。

      然后,在很静同时也很冷的夜里,半睡半醒的他听见一首断断续续的、从没听过的歌。哼的是族里的悲凉歌调,唱的是中原的恬静曲词。听着听着,他也就忘了身上的疼,闭上眼沉沉的睡过去。

      或许,这么做也可以让这只绿团子好过点……?

      重昀眯起眼,开始回忆那首古老的歌。

      因为是很多年前的事,歌词他早就忘了。记得的,只有一小段一小段的旋律。

      重昀轻抚翠浮游的后背,想到哪念哪地哼起那个几近支离破碎的调调。

      他想,自己应该是在发神经。不然干嘛像哄小孩一样哼小曲哄人睡觉。

      可他想归想,嘴里哼出的有点走音的调子还是没停,断断续续的。

      拿人家的大腿当枕头使的重病号眼睫颤了颤,然后那双经年呈下圆弧状闭着的细长眼睛睁开了——翠浮游的确是双目失明,但这并不等于他的眼皮没法掀开。

      扇面一样长而直的眼睫遮住半开的眼缝,黑色蒲公英似的睫毛后藏的是一双无焦距的琥珀色眸子。

      半掀的眼皮颤了颤,随后又重重落下。就跟这人从来没睁过眼似的。

      从嘴里哼哼出的调子怪怪的,没有天琴奏出的味道。

      唉。

      闭着眼的重病号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下意识往人怀里蹭了蹭。

      翌日,重昀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本来只是枕着他睡的那只绿团子不知几时已然上胳膊上腿地挂到他身上,有点像海鲜市场卖的新鲜八爪鱼。

      轻手轻脚把人拆开平放在床内,重昀捞起被人踹到地板上的棉被,抖抖灰又给盖在睡死的那位身上。

      他的脸已经没昨天那么红,这意味着他的烧可能已经退了。

      重昀看了翠浮游一会,继而在余光扫到床头柜上摆着的那碗已经凉透的药汤之后,脸色骤然凝重。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俩小孩曾经进来过,看见他们俩这么缠在一起睡的模样,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出去…………?

      “……”重昀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烧。

      躺床上那位一侧身,把被子卷成春卷状连抱带夹箍在怀里,似乎睡得挺美。

      重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端着凉掉的汤药离开房间。

      房门打开又轻轻带上,房里安静了一阵,翠浮游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这次眼缝带的有些大,可以清楚地瞧见眼眶里的琥珀色眼珠。频率极慢地眨巴几下眼睛,在听见小孩由远及近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之后,他又慢慢阖上眼。

      随后千虫山庄又回到了前几天那样的闹腾——照顾植物的大人看见煎药的小孩端着碗黑呼呼的液体往病号房里走,于是大人也跟过去,但是没进门,就站在门口听。过一会房里便传出病号先生优雅却痛苦万分的声音,坚持不懈和房里的另外俩人插科打诨,喧闹了一会后,说话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汤药入腹的痛苦吞咽声。

      重昀揪着下巴想,待会建议清虫下次煎药的时候顺带熬一碗糖水一齐端进去好了。

      而就像之前几次那样,此条建议被清虫无情驳回,理由是“虽说这条提议比上次的喝完药吃糖葫芦靠谱,但庄里哪来的糖啊。”

      重昀不可置否地耸肩,然后慢条斯理踱去后院给草药除虫浇水,刻意无视隔了两个院落都还能听到的某个病号的悲叹。

      日子就这么慢条斯理循环往复地过。

      但有一点不同的是,重昀的卧房搬到翠浮游房间,每晚和翠浮游睡在一起。

      一开始别说清虫影虫,连重昀都觉得不太适应。

      虽说两个男人睡一屋没什么稀奇,可重昀还是会觉得心里怪怪的,特别是和翠浮游躺一张床的时候,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

      但如果说他不搬屋子,每晚依旧睡在自己的房间。那么等到夜深,大家都睡熟的时候,重病号先生就会披着毯子抱着被子,步履沉稳地横越两个院落,摸进重昀那屋。也不管人家是睡了还是没睡、发呆还是想事、愕然还是呆滞,病号先生皆视若无物——实际上他也看不见——轻车熟路摸到人家床边,往床上一倒。半刻之后,只听床内传出绵长悠然的呼吸声。

      一两次之后,重昀便带着一脸看破红尘的萧然,步履悲怆地夹着铺盖迈进翠浮游的房间,算是正式搬进人家的屋子。

      很久以后,到了去天山与一众师兄弟小聚之时,这件事都被薛依虹等人当做翠浮游的笑柄频频提出来取笑。

      对此当事人总是一笑置之,不可置否。

      ※

      等翠浮游病好,已临近中秋。

      再有几天就是“月饼节”,但清虫影虫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重昀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他曾经说过,等他伤好了他就会马上离开。

      清虫不高兴,因为重昀走了就意味着没人再死着张脸,无比严肃地蹲在他身边听他介绍庄里的毒草药草。

      影虫不高兴,因为重昀走了就意味着没人再帮他上树摘野果掏鸟窝顺带照顾翠浮游。

      事实上,翠浮游的心里也有点隐隐的不情愿。

      因为他发现,他失眠失了这么多年,只有重昀在身边的时候他才能安稳睡着。夜夜如此,不带意外情况的。

      有人说,一个人一旦被别人爱上,又爱上那个人,就再也无法忘记那种感觉了。

      睡眠也是同理:一旦试过了一晚的安眠,就再也不想回到曾经失眠的痛苦日子。

      翠浮游曾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如果挽留的话,重昀也许会留下来。但悲剧在于,他骨子里就不是那种会勉强别人的人。用薛依虹的话说,他会勉强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一次也没有挽留。

      中秋节的前一天,翠浮游亲自把重昀送出庄外,并告诉他怎样走可以避过迷沼的八卦阵。

      几天前在重昀的“撮合”下,总算是认了翠浮游做爹的清虫影虫默然站在翠浮游身后两丈远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凌迟他们可怜的阿爹。

      “……这样走就能安然离开。你可记住了?”

      翠浮游慢条斯理地问着身边安静的大个子。因为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重昀此刻是什么表情。无法探知对方心情的感觉让他有点心慌。估计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双目失明是一件极其让人肉疼的事。

      重昀没吱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是要把这人的样子刻在眼睛里一样。

      翠浮游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时,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翠浮游有点苦闷地笑了几声,接着便催促重昀快走,不然天黑了很难出谷。

      最后重昀还是走了,没说什么道别的话。

      翠浮游一个人在庄外站了很久。最后他深深抹了把脸,换上往常的笑容,转身奔向守在门口的俩小孩。

      “干嘛站在这,小心风吹久了着凉。”翠阿爹一手拽一个,把俩儿子往庄里拖。

      “阿爹干嘛不让重大哥留下来。”影虫扁了嘴,红扑扑的苹果脸朝向他阿爹,眼眶水汪汪的,看起来正处在眼泪决堤的临界点。

      可惜他阿爹看不见。

      翠浮游抿了抿嘴,没说话。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清虫突然仰起脑袋,苦大仇深的包子脸上挂了点疑惑,但随即又释然了。

      “清虫怎么了?”

      “……雪枭没走。”

      “啊?”

      “无事。”

      “……”

      翠浮游觉得,清虫绝对是和重昀在一起待久了,所以学到了那人欲言又止且表述不清的本事。

      因为重昀的离开,千虫山庄的俩虫儿子和他们的翠阿爹冷战了一个时辰。

      直到一个时辰后翠浮游端出月饼来哄小孩,俩娃娃才与阿爹“冰释前嫌”,三个人围坐在院内的石桌旁,一边看月亮一边啃月饼。

      后来清虫再想起这个中秋之夜,他断定:除了金银珠宝,香喷喷的月饼也可以把拿财当命的龙首大人招来。

      话说清虫三两口解决了手里的月饼,拿起盘里为数不多的莲蓉月饼,塞了一个到翠浮游手里,自己捡了个凤梨月饼准备继续啃的时候,就听见从屋顶上飘下来一个听着很贱的声音。

      “啧啧啧,明天才中秋呢,怎么今天你们一家三口就吃上了?”

      人未到声先至,典型的王熙凤式出场方式。

      翠浮游咽下嘴里那口莲蓉月饼,慢条斯理舔去手指上的月饼渣,然后转过身,朝向盘腿坐在屋顶上的“梁上君子”。

      “龙首大人真是好兴致啊。中秋不去陪龙首夫人,大老远跑来我千虫山庄看我们父子三人吃月饼。”

      翠浮游笑得很明媚,说得很阴寒。

      屋顶上的御霏天一个脚底打滑,差点没滚下来摔死。

      “小翠,你以前说话没那么多刺的。”从屋顶上蹦下来,御霏天笑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那是因为你满心满脑只有小羽,哪有闲心分析我说的话。”翠浮游顺手捞过桌上的酒壶甩过去,自己则伸手拿起一块月饼。

      影虫眼巴巴看他把月饼拿走,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内容物,嘟嘟囔囔道:“阿爹,这是你吃的第三块月饼……”

      翠浮游笑道:“乖,前两块是莲蓉的,这块是蛋黄的。”说完很自然地啃了一口。

      “你们阿爹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御霏天接过酒壶攒在手里,装着心痛的模样摇头哀叹。结果下一刻他余光瞥见一翠影闪过,接着手上一轻。低头看时,手里空空如也。本该被他攒在手中的酒壶不知几时已经落到翠浮游手中。

      “呃……小翠啊~本大爷知道你最好的!你看,中秋节我都没去陪阿宇,专程来找你诶!你看我这么好,就别没收……噗!”

      翠浮游冷然地一掌糊开笑得很狗腿扑过来的御霏天,然后戳着他的脸,回头对俩儿子正经道:“看,这才叫脸皮厚。”

      俩小孩顿悟状点头,然后一致望向厚脸皮缠着自家阿爹讨酒的那位。

      磨烦了一刻钟有余,御霏天总算是把酒壶要回来。他大咧咧坐在台阶上,揉着之前被翠浮游戳痛的脸,咬掉酒壶塞子,很是豪迈地对嘴吹。

      这时候翠浮游已经把俩娃娃打发去睡觉了,院子里只剩两个怎么看怎么满面萧索的大人。

      御霏天抬头看向翠浮游,见对方同样郁卒地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他摇头轻叹。

      “诶,你……”

      “你和御宇怎么了。”没想到看似发呆走神的翠浮游听见了他的哀叹,转过脸来问他。

      可问题在于,翠浮游面朝不是御霏天的方向,而是距御霏天三尺远的那口大水缸。

      龙首大人的目光在翠浮游和水缸之间游移,表情很微妙。

      嗬,天上要下红雨了!没想到听声辩位二十多年都没听岔的千虫公子居然也会出现听觉失误。

      御霏天摸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阵,突然以拳击掌,恍然大悟地“哦”地拖了个长音。随后只见龙首大人一脸贱笑地凑上来,长胳膊一伸,搭到翠浮游肩上。

      “小翠啊~”

      “嗯?”

      “老实招,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翠浮游默默仰头呈望天状,沉默一小会,低头朝向御霏天,很老实地点头。

      于是龙首大人身子一歪,噗啪一声摔在地上。

      御霏天很是纠结地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一脸郁卒地想,奶奶个腿的,今日八成真的要下红雨。

      他抬头准备再问,却见翠浮游把头歪成一个很少女的弧度,满脸疑惑朝着自己,就像一拿糖的小孩一脸呆然地瞅着从飞碟上下来的外星人一样。

      翠浮游不解道:“我一直很喜欢清虫影虫,这大家知道啊。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御霏天呆愣半响,继而嘴角一抽,“哈…哈哈……我头壳让门给挤了……”

      翠浮游一脸同情地抬手摸摸御霏天的脑袋,就跟安慰家里的大型犬似的。

      御霏天也不反抗,蹲在那很郁卒地想:自己怎么就脑子抽抽了,认为一向没什么情根的小翠会脑子开窍看上谁呢?翠浮游是谁?是奇葩啊!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跟女孩牵过手的奇葩。

      这厢,奇葩先生还是那温和的表情,闭着眼睛淡笑着给蹲在脚边郁卒的大型犬顺毛。

      大型犬郁闷地仰头看了看还不太圆的月亮,然后突兀地开始将自己来千虫山庄之前的悲惨遭遇娓娓道来。

      一只痴心的大型犬给第N次向明恋的人告白,结果人家摸摸他的额头,丢下句“没发烧”之后,头发一甩潇洒地走了,大型犬很伤心;大型犬去找他的损友求教,结果一个二个的不是不在家就是闭门不见;坚持不懈的大型犬偷溜入皇宫,打算求明恋的人的上司的上司给他俩赐婚。那人的上司的上司说要咨询一下那人的意见,结果人家自然是当场拒绝,理由是“两个大男人成亲,成何体统”。大型犬很委屈地说“你老板不也是和男人成亲了吗”,那人狠狠一眼剜过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神棍和王爷不一样”。

      ………………

      “哪不一样啊!不都是男人吗!再说就算本大爷不是王爷我也有权有势啊——本大爷权在江湖势在武林,一声令下黑白两道都得乖乖听话;本大爷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家里的黄金熔成金水都足够灌一条河了!!!小羽你怎么就不愿意嫁给我呢……”

      御霏天蹲在石头桌旁边对手指,耷拉着眉毛瘪着嘴巴,那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翠浮游看不见他这媳妇脸,但他分明能感受到一股可怜巴巴的气息从御霏天的生物电里传导出来。

      “其实,也不是御宇不愿意嫁你……”翠浮游的手在御霏天脑袋上按压,他一字一顿道:“下次你再去,你就说让他娶你,他绝对同意。”

      “真的?”大型犬抬起头,平日里满溢凛冽杀气的眼里汪了一圈水汪汪的液体。

      “真的……”翠浮游一手捂脸一手继续摸御霏天脑袋。

      “好!我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天山提亲!!!”

      希望的金光闪啊闪,龙首大人目光炯炯地站起,无形的烈焰盘亘在他周身熊熊燃烧。然后他很鸡血地跳上屋顶走了。

      虫谷的风呼啦啦的吹,翠浮游俩手无力地按在脸上。

      ※

      翠浮游在院里吹了很久的冷风,直到感觉手脚有些僵了他才站起来,摩擦着双臂往卧房走。

      床上鼓鼓囊囊的,喵呜细细的鼾声从拱成一团的棉被里透出来钻进翠浮游耳朵里。

      他掀开被子,把棉被里抱团而睡的清虫影虫拆开,将俩小孩平放在床上,然后轻柔地掖好被子。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床被孩子占了还细心给人掖被扇风且似乎不考虑自己该睡哪的慈父。

      慈父……翠浮游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倒了杯茶,端到嘴边才发现从那茶壶里倒出来的液体只是普通的凉白开。

      他没在意那么多,就像平日里喝茶那样无声无息地把杯里的白开水喝下去。

      事实上,他也不是什么穷讲究的人。

      最大的证据就是他可以随手将崖上摘来的稀有花卉顺进草药坛里,清虫影虫过家家时捏的陶泥小碗被他烤硬了拿来当饭碗使。

      屋外的月光清亮亮的,落进屋里,薄薄一层铺上青灰色的地板。虫谷的风不大,但是很冷。通过大敞的房门窜进来,刀一样刮在翠浮游单薄的身上。

      先前御霏天问的那蹿人肠子的问题有意无意地在他脑海里闪现。

      “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

      他因目盲生下来便被父母抛弃,要不是师父收留,他早就没命了。连自己的血亲都不喜欢他,他又何来喜欢人的资格?

      可……真是这样吗?

      无预警地,翠浮游开始怀念起半个月前夜夜安眠的日子。以及那个总是一声不吭任他抱着当抱枕棉被枕头使的人。

      翠浮游发了半天呆,然后低下头,从小幅度蠕动的唇瓣中缓缓吐出那想了很久的名字。

      “重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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