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玉珏上部（原名情迷古玉）》旸錬

16、拾伍 转瞬间爱恨成痴

　　夜飒晨捆着脏兮到了城郊，脏兮倒也不挣扎，静待着夜飒晨放下自己，两人面对面站着，脏兮笑道：“走了这么长的路，耗了不少体力吧？”夜飒晨冷漠不语，脏兮继续笑道：“想要静心调息？你恐怕太小瞧本座了吧？”夜飒晨还是不说一个字，脏兮不耐烦的说道：“交出咏鸣剑！虽然跟你动手是件有趣的事，不过本座如今懒得浪费力气，你最好识相一点。”夜飒晨终于开口：“别再装了，虽然我不清楚你的目的，但是你的身份……”
　　杨暮曦一行人跟着弥敦杀手来到城郊，崖边明显有两人站立的痕迹，但是两人却早已不见踪影，两派人皆是不明所以，廉晟对着弥敦杀手道：“你们把夜大哥带去哪了？”瘟神上前道：“如你所见，我们也是刚到不久，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两人的去向呢？”赫连甯道：“少装蒜！再不说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便亮出兵器，弥敦杀手不等瘟神说话，便猛的攻了上来，两边的人纠缠在一起，弥敦杀手自从上次败给夜飒晨后，似乎调整了他们的阵法，现在他们只要不是一个人，就都能使出不同的阵法来应变敌人的攻击，可以说是环环相扣，武功明显不强的皇甫灵琳与方诗韵，很快便败下阵来，湛潮为了保护皇甫灵琳也受了剑伤，杨暮曦近日来强加练习，再加上夜飒晨的提点，武功可以说是精进，但也只能勉强自保，剩下赫连甯，廉晟以及万俟书对付五个弥敦杀手，很显然的弱势，败下阵不过是时间问题。
　　瘟神对杨暮曦步步紧逼，方诗韵眼看杨暮曦就快抵挡不住，心生一记，猛的往崖边跑去，纵身跃下，瘟神发现方诗韵此番举动，大惊，当即停下对杨暮曦的攻击，转身跳下悬崖，拉住方诗韵的手，将其搂在怀中，把剑插入崖壁来缓解下坠之势，当两人完全停下，四目相对时，方诗韵才感到自己此种做法有多危险，有多残忍，她赌赢了，赌注是她的命和他的心。不知是惊吓还是别的什么情感，方诗韵鼻头一酸，泪水就这么落下来，宣泄着她这么多年独自一人隐忍的委屈，瘟神十分生涩的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傻瓜，别哭了。”方诗韵道：“答应我，别再做那些事了，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好吗？”瘟神微怔，随即笑道：“好，我会在你身边。”看起来极其凶险的悬崖，却见证了这么美丽的爱情，很过年后他们想起，恐怕会淡笑着说对方年少轻狂吧。
　　杨暮曦见到方诗韵及瘟神双双跳下悬崖，当初傅朦胧离开时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不要，诗韵姐姐，连你都要离开我？”只见瘟神与方诗韵从崖下飞身上来，杨暮曦喜极而泣，冲上前去抱着方诗韵，只一瞬，赫连甯被其余四个弥敦杀手击中胸口，连武器也被震飞，就这么直直落下崖去，廉晟大吼一声：“小甯！”说完丢开大刀，跳往崖下。一切都那么快速，杨暮曦还没有从与方诗韵重聚的快乐中走出来，就让她再一次接受失去朋友的打击。弥敦杀手刚要继续攻击其余的人，只听瘟神一声喝道：“全部住手！”方诗韵冲过来扯着瘟神的衣袖道：“你去救他们啊，你一定能救他们的。”瘟神抓着方诗韵的双臂，试图摇醒她，道：“诗韵，别这样！真的救不了，那位姑娘是被震飞出去的，离崖边太远了，就算抓到她，也不可能上来，到时不过多死个人。”“那好歹把廉晟救上来啊！”方诗韵喊道，这次回答她的不是瘟神，而是杨暮曦：“救他上来，他只会生不如死，倒不如让他下去，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所有人都安静了，静得能听到每个人心中滴血的声音，行走江湖的人最怕失去同伴，最怕同伴受伤，但是此刻，却让他们尝遍了所有苦楚。所有人似乎都乏了，静静的不再说话，亦不向弥敦杀手寻仇，瘟神将弥敦杀手带到一边，说道：“对不起，各位，我不会跟你们会义父身边，你们马上离开吧，不要再伤害他们，否则我一定不会对你们留手的。”“大哥，你真的要背叛义父，你知道那样的下场吗？”“我明白，我不敢苟同义父的做法，我感谢他的养育之恩，但是，从今天起我要彻底脱离他，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我都无悔！”“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瘟神笑道：“她对我来说，岂止是一个女人这么简单，是她让我重新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们走吧，或许将来，你们会懂的。”方诗韵替湛潮包扎伤口，瘟神则将方圆几里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夜飒晨与脏兮的踪影，于是便决定先回城中看看情况，再从长计议，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大伙都这么安慰着自己。
　　回到城中已是清晨时分，想来百姓对褚昱煊的信赖绝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才几个时辰时间，城中已渐渐恢复了有序的生活，人们纵然伤痛，却也没有向褚昱煊追究，只是城中依然弥漫着重重的哀伤与淡淡的血腥。一行人去见了褚昱煊，告诉他不必担心，让他好好整顿城中的大小事务，之后便告辞去客栈中稍作休息，对褚老夫人，在大量的人也无法立刻释怀吧，所以现在避免接触，是最好的疗伤手法，褚昱煊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所以他也不便强留。
　　廉晟揉着无比疼痛的身体，缓缓的站起身来，四周寸草不生，一片死寂，再加上夜幕渐渐降临，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加诡秘，廉晟猛然想起赫连甯，便大声喊道：“小甯，小甯，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小甯！”边喊边走，奇怪，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除了身体有少许的疼痛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什么不妥，不管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赫连甯，靠着朦胧的天色，廉晟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终于在一块大石头旁找到了赫连甯，廉晟急忙跑过去，抱起赫连甯道：“小甯？小甯你醒醒啊。”此刻廉晟真的恨自己没能多学点东西，以至于赫连甯伤得重不重都无法判断，只觉得赫连甯的身体十分凉，所以赶紧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抱着她帮她取暖，同时用手掌贴着她的后背，传输一些内力过去，起码护住心脉再说吧。当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赫连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廉晟激动的说：“小甯，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赫连甯虚弱的说：“笨蛋！我受了内伤。”说着便要坐起来，廉晟忙拦住她道：“你身体没有别的不舒服吗？”赫连甯蹙眉道：“你很希望我不舒服吗？”廉晟自言自语道：“好奇怪，怎么我们两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呢？”赫连甯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被打下悬崖，也不经奇怪：“是啊，照理说我们不是该粉身碎骨了吗？对了，你这笨蛋干嘛跳下来啊，你不怕死吗？”廉晟一本正经道：“看到你被打下来，我心跳都快停止了，只知道不能让你有事，就算要死，也要和你一起死，所以想都没想就跳下来了。”赫连甯愣愣的看着平时玩世不恭的人突然这么正经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感受，紧接着又听廉晟道：“我知道我没法跟夜大哥比，他聪明，武功有好，人又那么帅，你看不上我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我想要告诉你，我真的已经在努力了，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能够保护你的男人，虽然我不知道要花多久，但我会一直不停的努力的，你只要让我呆在你身边就好了，我也不敢奢求别的什么。”赫连甯愣了好一会，才淡笑道：“真要呆在我身边，可就得呆一辈子，如果中途想要跑掉，我一定杀了你。”廉晟激动道：“你真的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太好了！一辈子我都嫌短，我巴不得几辈子，哈哈。”赫连甯看着面前这个傻笑的人，真的怀疑刚才那个那么有男子气概的人是不是自己头晕而产生的幻觉。其实他们都清楚，这话是在临死前给彼此完成最后的心愿，在这不见顶得山崖中，他们怎么可能还有一辈子呢，既然如此，不如好好放纵一回吧，也就不枉此生了。赫连甯倾身上前，轻轻的抱着廉晟，柔柔的说：“廉晟，或许现在我还无法对你敞开心怀，因为我心里住了一个人，一个类似于我的神的人，这个人的父母，救了我的父母，而这个人，救了我，从小母亲拿着手绢对我讲他父母的故事，那样神仙眷侣般的人，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是我心中的神了，我是来报恩的，如果说他的父母是我想象中的神，那么他，就是我真实的、触手能及的神，这样的情感，我没办法马上抛开，但我会跟你一起努力，好吗？”廉晟呆呆的听着，没想到原来赫连甯与夜飒晨之间还有这样一层渊源，深深的点头，他愿意等，哪怕时间可能是一辈子，他都一定会等。赫连甯也想不到自己会先于夜飒晨而对廉晟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或许是因为死亡，其实还是很怕，为了没有遗憾，所以迫不及待把想要做的事，想要说的话通通做完。
　　这时，一个阴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两人原本拥抱的身体迅速分开，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没必要报恩，我和我父母也不是神，好好为自己活。”夜飒晨淡淡的说道。赫连甯低下头，没想这话竟落入了他的耳中，廉晟认为赫连甯害羞，于是岔开话题道：“夜大哥，你怎么会在这？脏兮呢？”夜飒晨道：“我避他时躲在了崖壁上。”廉晟惊奇道：“那我们掉下来却没事是大哥救了我们吗？”夜飒晨点头：“来不及同时救你们，只能施力缓解你们的下坠之势。”廉晟惊喜道：“我就知道夜大哥最厉害了，不过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们？是去找暮曦他们了吗？他们没事吧？”赫连甯瞪了廉晟一眼道：“你一下问这么多，让夜大哥怎么回答啊！”廉晟不好意思的笑笑，夜飒晨摇头：“并未去找他们，我有事办，现在送你们回去。”廉晟与赫连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跟着夜飒晨走，不过赫连甯越走越慢，廉晟要扶她她也不让，只能跟着他慢慢走，走在前面的夜飒晨发现不妥，转身走上前握住赫连甯的手腕把脉，脉象紊乱，气息不顺，是极重的内伤，道：“有伤怎么不说？”说罢不等回答，便要赫连甯盘腿而坐，替她调息起来，廉晟站着一旁看着两人，看着赫连甯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自卑感不觉越发严重，深深懊悔之前与赫连甯说了那番话。调息后，夜飒晨带着两人来到了崖壁一处，有根长藤直直伸到顶端，想必是夜飒晨为救他们准备的，三人抓着长藤向上爬，途中几度体力不支，多亏夜飒晨在最后托他们一把，三人终于安全到达崖顶。夜飒晨道：“此处安全，你们便自行回去。”廉晟急道：“夜大哥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暮曦一定很担心大哥的。”夜飒晨摇头道：“我还有事，你们回去替我报平安便是。”说完转身就走，廉晟也无可奈何，回去一路上，廉晟与赫连甯两人颇为尴尬，似乎都想为崖底发生的事做一些解释，却又都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一路无语的走到城中，两人料到他们不会再住在褚昱煊的家中，便直接到客栈去寻觅众人，见面那场面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几个姑娘抱在一起把眼睛的哭肿了，廉晟好不容易找了机会告诉大家：“救我们的是夜大哥，他说有事要办，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回来，不过他叫大家不用担心。”杨暮曦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像众人一般褪去凝重，换上喜悦，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之前不存在的疑惑，心中泛起一阵从未出现过的不详的感觉。不过她用淡淡的笑容掩盖了这一切情绪，她不希望别人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学会了夜飒晨的习惯，一切的习惯，都这么在她的生命中生长起来。
　　一众人终于安心的去休息了，夜很深，赫连甯门前徘徊着一个身影，一个焦虑不安的身影，那只敲门的手抬起来有放下，又再度抬起，终于轻轻的扣了下去，道：“小甯，睡了吗？”赫连甯开门，看着一脸纠结的人，心中料到这人要说的话，道：“进来吧，有话要对我说？”廉晟鼓起勇气，道：“那个。。在崖底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当我没说就好了。”说完转身变想要逃。赫连甯挡住他的去路，道：“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几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的在我面前对我承诺一辈子，现在就来跟我说这样的话？”廉晟低着头不说话，纠结在一起的十个手指，透露他内心的慌张，赫连甯压下怒气，道：“知道夜大哥跟我说那句话时候我的心情吗？很奇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最多的情绪反而是松了口气，自己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秘密，也终于看清了他心里的想法，是一种解脱的感觉，我说过我会努力忘记他，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努力，你现在就这样抛下我，让我一个人去努力吗？”面对这样的质问，廉晟不知是开心还是惊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紧紧的抱住眼前这个勇敢的人，给了自己爱的勇气的人，张开怀抱将她拥入怀中，低吟着对不起，我爱你……
　　后院，湛潮约来万俟书，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交易，他们之间本来就不需要任何华丽辞藻的修饰，只是这样的交易，如果湛潮知道它在未来造成的后果，他还会义无反顾的说出这样的话吗？“万俟，我们都不是灵琳，我们不能以为她好为理由而替她做决定，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离合，我更明白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所以我会对灵琳表白心意，倘若她接受，你便不能拒绝，如何？”万俟书挑眉道：“倘若她不答应呢？”湛潮道：“那我绝不纠缠！”万俟书不置可否，只是拿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杨暮曦在房中久久不能入眠，说不清原因，只是觉得生命中的某个部分正在悄悄流逝，虽然慢的几乎不可知，但是那种抽离的感觉，痛彻心扉过，就不会忘记。今天廉晟带回来的消息，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是，真的这么简单吗？脏兮那么难对付的人，飒飒对于怎么逃脱只字未提，而且为什么不回来见自己一面呢？什么样的事情这么重要？无数的问号困扰着，还有朦胧的仇，希望那样渺茫，现在的心里，明明是什么人要离开的感觉，莫非，真的是要在同一道伤口上，用同样的方式，却用更加重的力度刻上烙印吗？
　　同样的夜色，每个人不同的心境，或喜或忧，然而究竟明日，会有什么样的酸甜苦辣在等待着这群年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