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玉珏上部（原名情迷古玉）》旸錬

17、拾陆 此情可待成追忆

　　褚昱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中，见到舒晗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满口的歉意不知如何说出口，舒晗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温柔的说道：“放心吧，我没事，反而是乡亲们，我们要好好补偿他们，毕竟他们太无辜了，娘那边我已经看着她睡下了，无论什么事，等她休息好了再谈好吗？不管怎样，她生你养你，就算她做了多不对的事，你都不该怪她。”褚昱煊欣慰的点点头：“晗儿，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多苦多痛我都不怕。”舒晗微笑道：“那明早我陪你去向娘请安，好吗？”褚昱煊点头，紧握着舒晗的手，得知己爱人如此，还有何求。第二日清晨，二人来到褚老夫人房前求见，老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褚昱煊十分不忍，道：“娘！”褚老夫人摇着头，缓缓说道：“煊儿，不必多说，娘不后悔做过的事。”褚昱煊跪倒在老夫人面前，道：“娘！孩儿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孩儿明白娘的苦楚，但是娘，仇您报过了，那些伤害对于他已经足够了，他并没有错啊，他甚至没有怪过您，放下吧，好吗？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快乐的生活。”褚老夫人转身闭目：“煊儿，娘回不了头，娘并不是真心让你与舒晗成婚，从让你上两仪山求药开始，一切都在娘的计划之中。”褚昱煊与舒晗都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忽然一个人影从头而降，“飒晨？！”夜飒晨全然不理会褚昱煊，只用一种极度冰冷的眼神直视着褚老夫人，而老夫人亦是傲然的直视夜飒晨，褚昱煊见到母亲这副模样，心知定会激怒夜飒晨，急忙跑到夜飒晨面前，道：“飒晨，大哥代替娘亲向你赔罪，请你不要为难她，她年纪大了，受不起什么刺激的。”夜飒晨无动于衷，依然定定看着褚老夫人，褚昱煊急忙道：“算是大哥求你了。”说着便要向地下跪去，就在膝盖快要触及地面的瞬间，夜飒晨用剑挡住其双膝，借势让他站了起来。夜飒晨闭目深呼吸，转身准备离开，“你个小孽种，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母亲是勾人的妖精，父亲是千古罪人，你居然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褚昱煊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教自己无论何时一定要注重礼数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一阵寒气袭来，褚昱煊连忙挡在夜飒晨身前，谁料夜飒晨竟对其挥剑相向，剑锋刺伤了褚昱煊，直直冲着褚老夫人而去，脏兮却在此刻突然出现，将褚老夫人与夜飒晨一同带走，褚昱煊也顾不得伤口，与舒晗两人直奔脏兮的方向。府中一名仆人见到此种状况，灵机一动跑往客栈，将发生的事告知了杨暮曦等人，于是一群人也向着那个方向赶去。
　　圣教堂，一个位于峭壁顶端的平台，有着稀疏的西方化的建筑，想必是脏兮平日的安身之所。此刻，三个人就那么站着，鼎立一般的位置，脏兮依旧怪异的说道：“人都来了，都来了才更有意思。”褚老夫人看着夜飒晨手中的咏鸣剑，对着脏兮道：“我当你是不想取他性命，原来是没本事，别说命，连剑都多不过来。”脏兮也不怒，只对夜飒晨说道：“将剑奉上。”怎料夜飒晨居然双手举剑，对脏兮恭敬的奉上咏鸣剑，褚老夫人微诧，随即了然于心，“做个玩偶娱乐自己，先生难道寂寞了？”脏兮笑道：“老夫人不是说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倘若……如此安排，老夫人满意吗？”褚老夫人冷笑道：“要先生为老身费心安排，真是不胜荣幸啊。”突然，脏兮身边的“夜飒晨”被一剑穿透心脏，当即毙命，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冷峻的面庞，手持咏鸣剑，直直立于那两人面前，脏兮笑道：“没想到你居然亲自送上门来。”脏兮与褚老夫人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惊奇的看着怪物般看着夜飒晨，夜飒晨怒道：“少说废话，将她交给我！”脏兮笑道：“原本我是想要帮你解决的，怎么原来你想要亲自动手吗？你既然掌握了本座的秘密，本座自然要卖个面子给你。”说着便将褚老夫人一推，她便倒在了夜飒晨的脚下，夜飒晨冷然的看着这个害死自己父亲的老妇人，目光顿时犀利如剑，“啊！”……
　　一声惨叫，褚昱煊知道那是自己母亲的声音，加快了脚步，赶到圣教堂，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呆，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中，夺取母亲生命的，正是夜飒晨以及他手中那柄微微发着鸣叫的咏鸣剑，多么讽刺，它是在为主人杀死仇人而欢呼雀跃吗？褚昱煊不敢相信，夜飒晨不是这样的人，这样无力的想法在听到下面那句话后彻底湮灭，“脏兮，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这次是她，下次就该到你了！”夜飒晨冷冷的对脏兮说道。脏兮则一脸友善的拍拍夜飒晨的肩膀，说：“放心，你不会舍得杀我，杀了我，你就连唯一的知己都没有了，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有共同的秘密，不是吗？”褚昱煊再也无法忍受，冲上前道：“夜飒晨，你还是不是人，你杀了我娘，我不能怪你，可是那个混蛋杀了朦胧，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你竟然跟他狼狈为奸！你对得起暮曦对你的情意吗！”说着便向夜飒晨攻去，舒晗也一起冲向夜飒晨，夜飒晨拔出咏鸣剑，亦是毫不留情面的抵挡两人的攻击，原本夜飒晨抵挡两人的攻击绰绰有余，怎料杨暮曦一行人也到了圣教堂，褚昱煊发狂般的让他们帮忙，不知缘由的众人愣在当场，直到舒晗喊道：“夜飒晨与脏兮是一伙的，你们要小心啊。”众人一阵唏嘘，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一个飞镖直直击向杨暮曦，夜飒晨一惊，分心的想要去替杨暮曦挡下飞镖，岂料分神之际，被褚昱煊找到空子，铁扇直直刺向夜飒晨的心脏，夜飒晨亦来不及收回招式防御，却见脏兮竟挺身而出为夜飒晨接下招式，同时帮他挡住飞镖，如此实在不由人不信了，众人加入褚昱煊，共同攻击着夜飒晨与脏兮。只有杨暮曦，依旧呆立在一旁，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而是依旧坚定的认为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事实，她想要停下两边的打斗，想要跟夜飒晨好好谈谈，想要对他说，自己不相信这样的事实，哪怕这是事实，她也依旧相信他。加入了脏兮的战斗，其实胜负是毫无悬念的，不久褚昱煊一行人便败下阵来，“你们走吧。”夜飒晨的语调依旧没有温度，褚昱煊怒极：“士可杀不可辱！”夜飒晨不再说话，只是转身望向那望不到边际的苍穹，脏兮则差来弥敦杀手：“将他们还有老夫人的尸体一同送走。”杨暮曦无言，却是第一个转身离开的，她知道，夜飒晨如果要对她说，就一定不会隐瞒，若是隐瞒，就是不能对她说的话，所以她相信他。
　　几日后，众人参加了褚老夫人的葬礼，褚昱煊似乎不像往日那般温文尔雅了，母亲的死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留下舒晗陪着他，其余的人便自行离开。对于他们来说，致命的，恐怕是夜飒晨的变节，亦或是从来见到的只是他的伪装，这样的人未免太过于恐怖。回到客栈，湛潮便将皇甫灵琳带到后院，严肃的说：“灵琳，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永远陪伴在我身边吗？”皇甫灵琳还没有从老夫人的死中抽离出来，面对湛潮这样的询问，更是愣在当场。湛潮放缓了语调：“灵琳，或许我这样吓到你了，可是我很怕，最近发生的事太混乱，似乎我以前的想法全都过于天真，我不知道未来还会有怎么样的事发生，但是，我希望把你留在身边，永远保护你，你愿意吗？”“我……”“灵琳，不用着急回答我，想清楚以后再告诉我，好吗？答应我，要好好想。”皇甫灵琳郑重的点点头。
　　是夜，杨暮曦的房中飞入一支箭，杨暮曦取下上面的纸条，写着“圣教堂见”，思考片刻，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夜飒晨写的，但自己确实愿意去冒一次险，决定将字条交给客栈老板，嘱咐他自己若到天亮还不会来，便将字条交给廉晟。交代完，杨暮曦便怀着激动又恐慌的心情，向圣教堂走去。来到那个平台，不是当日那样充满戾气血腥的地方，现在的这个地方，满地摆着蜡烛，从空中俯视下来，应该是一片星空吧。正当杨暮曦陶醉在如此美景中，房中走出一个人，不再是以往的黑衣劲装，换上的是并不十分合身、裁剪也十分一般的衣裳，这样的衣服并不能完美的体现夜飒晨那完美的身躯，杨暮曦却看得满眼泪光，嘴上明明是笑着，却不知为何从心底泛出一阵阵酸涩，然而杨暮曦却在泪光中见到了夜飒晨从未有过的笑意，不是微笑，是一种很深很深的笑，不仅仅是勾起嘴角的笑，是整张脸由面部神经带动肌肉的笑容，杨暮曦很想擦干眼泪，清楚的看看这个完全不用的夜飒晨，看看这个近乎完美的微笑，在这张冷毅的脸上能够呈现出一种怎么样的风采，然而泪水却像绝了堤的江河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杨暮曦只能模糊的看着那人越走越近，看着那个笑容越来越靠近自己，看着他抬起手，感受到他的触觉，感觉到自己的泪水顺着他的手渐渐远离自己，渐渐的，终于，他清晰的展现在自己面前，仿佛拨开了所有云雾，终于见到了真实的他，却又是那么遥远，但是，紧接着手指传来的触感，却是将他真真实实的带到了自己面前，任由他这么牵着，来到一片翠绿的草地，席地而坐，他的手臂轻轻的将她带入他的臂膀，让她静静枕着他的胸膛，深深的呼吸他的气息，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那么依偎着彼此，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天空渐渐泛白，夜飒晨手上的力度也似乎在渐渐加重，一种要将杨暮曦锁在怀里的姿势，手臂上有些许疼痛，但杨暮曦并不在意，她喜欢这种真实存在的感觉。不久，夜飒晨开口道：“对不起，弄疼你了。”杨暮曦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又要恢复他的冷漠了，他就不能再放纵自己久一点吗？夜飒晨正要开口说话，杨暮曦猛然抬头，吻住那片薄唇，没有深入，只是这么静静的吻着，许久，杨暮曦放开夜飒晨，将自己与他的脸定格在距离不到十公分的位置，直视着他，说道：“不要说，永远不要对我说出那句话，只要你没有说，我就有信心一直等下去，所以不要说，算是我最后的请求，好吗？”夜飒晨只觉鼻尖一酸，哽咽着再说不出任何话，只听到杨暮曦继续说道：“还有，我要你知道我相信你，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相信，我们之间不需要解释。”夜飒晨隐忍着不让泪水泛滥，杨暮曦继续说：“最后一个问题，能让我陪你吗？”夜飒晨脸色瞬间苍白，不过依旧没有话语，他相信暮曦会会明白。
　　脏兮在此刻出现，道：“真是痴情啊，不过时辰到了，该交出咏鸣剑了吧？”夜飒晨转身对脏兮道：“东西呢？”脏兮拿出一个会发光的药丸，扔给杨暮曦，道：“这是本座对杀了傅朦胧的一个补偿，这个药丸能够令人起死回生，当然，对夜飒晨无效。”夜飒晨取出咏鸣剑，递给脏兮，却在瞬间，划破自己的手，以血融入剑中，取下古玉，以掌力将其震为粉末，吞入口中，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其余两个人都来不及反应，脏兮怒道：“可恶，你竟敢骗本座！”夜飒晨将咏鸣剑插入脏兮的胸口，抓着他一起跳下峭壁，杨暮曦冲向崖边：“不！不要！”夜飒晨任由泪水挥洒，以最后的掌力将杨暮曦打入台中，因为他们的同伴来了，他们不会让暮曦寻死的，杨暮曦只依稀听到夜飒晨的声音“等我找到你，下一世，弥补欠你的幸福”。夜飒晨拽着脏兮急速下坠，脏兮冷笑道：“没有了古玉的咏鸣剑，你认为杀的了我吗？”夜飒晨亦冷笑道：“我知道不行，不过，没有古玉，你的伤也不会那么容易好。”脏兮不屑道：“愚蠢，用一条性命换我几年时间，愚蠢之极！”不见底的峭壁，再也听不到两人的声音。。。
　　数月后，弥敦杀手因为没有了主人，渐渐的不再在江湖出没，大家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气，褚昱煊与舒晗相互扶持光复着褚府，依旧善待城中百姓，成为百姓心目中的活神仙，廉晟与赫连甯依旧是欢喜冤家，虽说赫连甯还没有答应与廉晟的婚事，不过两人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明白，一切不过时间问题，方诗韵与瘟神开了家医馆，方诗韵如今是两门生意的老板，忙的不亦乐乎，瘟神乐于这种安逸的生活，时时陪伴在方诗韵左右，羡煞旁人，湛潮与皇甫灵琳不日便将举行婚礼，湛潮至今都记得，得知夜飒晨死后，皇甫灵琳哭着跑来抱住自己，告诉自己她愿意，她不想变成第二个暮曦，一切在还来得及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把握，万俟书在皇甫灵琳答应嫁给湛潮为妻时离开了，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去向，也没有人知道她离开的真正原因，皇甫灵琳曾为此伤心难过好一阵，杨暮曦依旧在父母身边生活，褚老夫人的事让她懂得珍惜与父母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上天对她或许是最残忍的，让她在一次次生离死别中成长，现在的她，越发的像夜飒晨了，或许，她要连同他的那一份，一起生活下去，就如同她当初对他说的，只要他没有对她说出那几个字，她就会一直等下去，一直……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