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楔十六 黄土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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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学海无涯，眼前是山峰顶端初升之旭日，若说心中并无任何感触那是假的。一晃三年，虽说三年时间其实并不太长，却恍如隔世了。
书红血表情很平静，回首再望一眼缓缓关闭的大门。
……要看的书总归都是看完，其实是没有遗憾地离开吧？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还有一幕比如扬眉吐气地狠狠冲到某人面前，冷冷丢下一句“本姑娘是女的”——虽然最后结局是差不多……
哎，自己貌似温和了！
身后有路。
阳光照在肩上，留下淡淡的温暖。也许自己不该停留，应该毫不犹豫转身往后走。最后一刻，书红血探手入袖中，慢慢摩挲那枚被体温暖了很久的淡金木令。
温润的触觉。
她心中忽然失笑地想：这个啊……如果发散下思维，其实能够想象成是定情信物吧？不过貌似连自己也不能确定，当初那种激动而期待的心情，究竟是“恋慕”还是“不服输”了。
所以……
喂，定情信物什么的，你还是去洗洗睡了吧！
病梅馆。
这一日门外忽然多了一道徘徊的人影。月白儒衫绣墨梅，黑发以银簪挽起淡淡在颊边垂下一缕，背上用厚布缠绕一柄古朴长剑，腰间别有碧色玉笛，容貌似秀丽神情却冷峻得紧。
从背影看上去，像是一名俊俏少年。仔细分辨却能认出属于女子的玲珑身段。
书红血犹豫地站在病梅馆虚掩的大门前很久很久。她忽然眼一闭，朝门口跪下深深叩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前额顿时一大块沾了泥土的红印。
神情认真，就这样三个头用力地朝青石上磕下去，然后站起，瞬间转身消失了人影。
身在病梅馆庭院内，正扶起纠正一株弯曲畸形的梅树，蓝衣黑发的病梅先生眼神不变，动作却是微微一顿，轻轻启唇，一声叹息细不可闻。此时有风吹过小院，忽而翻动树下书案上一封信。
纸上若干墨字下方赫然是学海无涯特有鉴印，署名教统弦知音。
儒教学海，儒家病梅馆，同为一个教派，又怎会真无消息往通？痴儿，若为师当真有所怪罪，就不会容忍你在那处放纵三年了！
虽然身处儒教长老高位多年，病梅先生一如既往的柔和气质不变，慢慢抬头看向天空，唇边悠悠然显出一丝笑。
天气正好。
——晴日当空，岂不正是雏鹰展翅时？
天黑之前。
书红血离开病梅馆之地界，路过一座小城，在有儒教标志的钱庄中用怀中从饶悲风手中敲诈来的一摞银票换了几百两现银，买了几大车各色生活物件后，按照记忆手绘地图一份，找上镖局托人运送往北方沙漠外围的小村庄。
严水庄，故土，远离已是几十年。
后来终究是江湖手段太浅。
她完全不曾预料到自己的货物会在半途被盗匪所截，所托镖局死伤殆尽。得知消息后书红血怒而持剑上沙漠，亲身经历才蓦然发觉，原来自己所居住之村庄附近，聚集成众之盗匪不下十几，竟是有着如此之多规模庞大的的马帮存在！
沙漠地带贫瘠，村人生活不易，却同时要受附近帮派以及盗匪之盘剥。
“……吾从来都不知这一切，书中只言下民愚昧，却从未有原来百姓之生活会是如此不易……匪以武逞凶，侠以武全义，却又谁来保护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原来，这才是当年那位老村长将路过的郎中给的伤药配方视若珍宝之原因吗？
“……阿父死于袭击村庄的盗匪贼手，之后阿母熬不得悲伤也跟着去了，二老在世时始终心中有惦记着阿姐你……”
三十年离乡，只剩黄土坟前招魂幡。
书红血默然伫立，身后忐忑不安的比之自己年轻容貌要老去十余数，鬓角已有白发的自己名义上过继于叔伯的继弟，以及憨厚却善良的弟媳，还有年龄不一的几名侄儿。
有一名发色和自己有点相像，年龄尚幼的女童略显胆怯却亲近地跟在她的脚边。
“阿姐无后人，阿母在世也提过要将吾家小幺儿过继过去……村人无知，也晓得阿姐如今也算是修行人。毕竟是咱村的荣耀，因此经过村老决议以后吾家这一脉的娃娃中总会选出一名女孩儿当做阿姐的后裔……吾家小幺儿有被阿父为思念阿姐而取名‘小红’。阿姐之意思呢？”
——小红，那是自己来到这个人世，所得到的第一个烙印！
书红血闭了闭眼，心中情绪平静不在，此时翻腾的这股酸涩究竟是什么？“小红，很好！”她终于慢慢开口：“往后也便叫做这个，名字……不必变了！”
抬手，试图抚摸被人拉到自己身边那怯怯女童的发顶，却被那张快要哭出来的小脸上给僵硬住，心中一时失笑，这世上其实还是怕生的孩子多些么……罢了！
‘决定后便再无回头之路，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学生，不悔！’
三十年前离开故土，与师尊病梅之对话仍在耳边回响。
三十年后风尘涤尽，故人白发，己身却是容颜不改。书红血从未有这一刻深刻感觉到，原来修行之途踏入，当真无法再回头……
黄土坟上白幡迎风。
——书红血，你悔否？
“严水庄，永远是吾家乡。吾会再留一段时日……小弟，你且告知吾附近盗匪之所在——”
剑起飞血落！
在寻回自己被人劫走的货物后，拒绝过已有自己儿孙家庭的继弟盛情邀请。书红血直接在自己生活过的村庄外围建起一处独院小屋，白日聚起一帮垂髫孩童前来教书习字，夜晚持剑行走整个北漠，屠杀境内方圆数千里内所有匪徒帮派。
……后来，三个月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楔十六 黄土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