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楔十五 江湖路 ...
-
……这一句，确实伤人伤得狠了。
回忆结束。
最后听完全部经过的饶悲风忍笑忍到脸抽筋，其表情变幻之复杂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之后二人的再次相遇学海无涯——在见到数部执令的饶悲风第一眼，书红血冷着脸仍然保持当年的条件反射地很想一拳照其眼圈上砸过去……
就好像同样时间过去了很久。
弃儒从佛，自称“雅僧佛公子”的前任教统弦知音，偶尔回想自己当年所看中的某位名叫书红血的弟子时，也总是忍不住微笑地同时忆起那一天夜晚：
‘太学主，吾一直以为汝知晓——咳咳，那孩子其实是个丫头……’
‘……’
‘啊，学首小心案上墨盒——’
‘弦知音……’
你！你！！！
再后来。
书红血的决定很简单。离开学海无涯之前，无论如何，要再见那人一次！心中有一句话一定要说，有一件事一定要做！算是给这段记忆中充满灰尘和书籍的岁月，做一次总结和告别？
“书红血，你想要怎样做？”
“饶悲风，最后一次考核，助吾取得六部一半以上之魁首！吾要成为学海无涯真真正正的第一人！然后才能拥有足够的筹码……”
足够的筹码。
才能拥有合适的地位直接请见各部执令！
三天后果断出手，摘取学海无涯书、乐、数部第一名的某人面不改色地抬眸望厅上各部执令神情各异的脸，一句话提出“学生之愿，觐见学首太学主”，书红血语气稍稍停顿片刻，向来神情冷峻不假神色却是第一次微微勾起唇：“……学生建议，书部儒官也该偶尔修炼下道门神通慧眼穿云……”
“以及太史执令，麻烦请将吾名牒上之性别更正为‘女’，谢谢了！”
这一句出口，再无回头之路。
堂上独坐正中的教统弦知音心中暗叹，抬眸冷眼此间究竟有多少儒官执令面色一愣目光骤然而变，而另一侧执掌礼法重则的太史侯在怔了一怔后，脸色蓦然复杂化……书红血，你可知将事实披露，却是再无一丝一毫留在学海无涯之可能？
无论究竟是哪一方出了错，让一名女弟子与男子同居一室长达数月之久，身为儒教最高学府的学海无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实，也决不会让丝毫流言传出。
弦知音之所以后来默许书红血常年留在禁地，其实正是为了不让事态扩大。
‘弦知音！汝既然早已知其为女子，为何不跟吾说？！’
‘吾若说出，此地必然再无伊容身之地……唉，不过现在，一切却已迟了。’
和心中恼怒的黑脸太史侯对视一眼，弦知音微微摇头，他本属意让台下之人在此事后入儒教历练数年，再以另一个身份回归学海接任空缺已久的书部执令，却不想自己这番想法还未出口，事情变化已让人措手不及！
‘此事……该说唯一庆幸，三日前自己已将事实告知太学主了吗？’
默然思索片刻，事已至此，再多说却是无用。学海无涯从无学员入学三年便可学成离院的惯例，因此书部学员书红血因故而被遣离学海无涯之通告，几乎已成事实……弦知音，无话可说。
他只是淡淡地抬眸扫视下方神情各异执令儒官一眼，慢慢放下手中杯盏：
“书红血，学首正于烛山幽台静修——汝，自去罢！”
书红血自认是一个固执的人。
如果眼前之路不通，她通常所做的便是换一条路绕开这障碍，而后继续朝自己原本的方向前进！却从不去想，“放弃”或许才能真正的海阔天空。
珠帘幽影。
一句：“学生书红血，请见太学主！”
声音不疾不徐，重复数遍不改，时间由午后逐渐过渡到黄昏。烛山幽台，珠帘内的人没有动静，珠帘外的身影同样维持一个姿势，许久许久。
帘内有人微微摇头。
慢慢放下手中那本才翻开几页的散发不祥气息的神秘古书，那人终于将目光投视向帘外，目光微微复杂一瞬，继而沉声发话：“书红血……”
“学生在！”
“北海之铁，以汝之能为，到也不算埋没弦知音精心求得之剑！”声音稍停，带着些许威严地冷哼一声又道：“武林局势复杂，哼，汝且勿要坠了吾学海无涯之名声！若有事，可自行持此令寻求门人援助……吾点风缺，从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位弟子！”
纵然，前番有所误解。
点风缺却不是能够放下身段之人，“太学主”也从无给一位学员交待的必要。
他只是淡淡一拂袖，放置在桌案上很久的一块金色“学”令自行化风穿帘而出，被犹自发愣的月白儒衫少女下意识地抄在手里。
令牌，似乎犹有余温。
“……汝，可离去了！”帘内淡淡一句冷然。
风过，无声。
似乎一切就该这样简单结束，微微捏住袖中那枚淡金书令，连同许久之前一直梗在心中那一句“书红血，吾不喜断袖”，也能因此而释然。
书红血承认自己有些小气，三年静心修行，依然放不开那句刺心之言，所以才会有令弦知音一时措手不及，那面对堂上众人执令淡然出言表明身份……
“饶悲风，似乎，要给你带来些麻烦了。”
“放心，吾早已有所准备。倒是你，行路再外，可需学兄吾支援些银钱？”耶~~银钱这种东西，当初出价为某人扰乱碧玉亭之会，不是理所当然地过来索取了吗？
“……书部遣退令已发。”
“吾知。”
“你何时走？”
“明日清晨。饶悲风，吾不需你来送！”
“哈~~书红血，吾也并未有说去送啊……”千山可独行。
——相送何必？江湖……水深。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楔十五 江湖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