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楔子终 南武林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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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书红血恍然发现自己错了。
一开始，她想了很久，总觉若是回去家乡见父母，一身男装终归不妥。于是月白色儒衫换成雪绸彩绣长襦裙，暗红发丝挽双鬟斜插珠玉点缀金钗，腰间金木令也被系上长长缨络，虽然眉宇之间冷峻依旧，毕竟还是多出一丝女儿柔情。
虽然回家只来得及为黄土坟上一炷香，然后便是满身杀气地思索着如何铲除附近盗匪！反正有前番货物被劫，这一趟旅程注定得不到平静。
——然而几场杀戮下来！
雪绸彻底沾染清洗不掉的血迹，珠钗早已不知散落何处，沉重的发鬟几乎被利刃削去一半……江湖血腥场，不是适合施展柔情之所在。于是罗裙最终换成无法辨出血色之沉重红衫，暗红长发垂肩再次简单被束成一把，唯有碧玉长笛不曾离身，冲淡因为杀戮而带来的凌厉寒意。
一天一天，日落西沉。
直到疯狂的血腥横扫整个北漠荒野，此地再无任何盗匪踪迹。
……剑锋开刃铸红痕，直到离开这片土地，书红血却是连自己也记不起当时究竟杀了多少人。唯独初染人血的神隐剑锋，从此带上褪不去的暗红深纹。
“——屠杀，并非真正之救世途径。”
“——但至少，吾能为这一带百姓带来和平！”
“……暂时的和平，有意义吗？”
“……比之悲悯却无为，吾之剑，更有意义。”
杀戮过度，终究引来三教之人的干涉。幸好在这之前书红血有认识了一个人，那是一名性情平和的道者，虽然目的是——
“吾说服不了你，唯有以身阻止！同为三教修者，却是不能再放任你乱来。书红血，杀戮过多终归有伤天和。你之行为，已经引起有些人不满，知晓吗？”
“……多谢！”
及时收手，是因为这一带的盗匪已被屠杀殆尽。为了不牵连严水庄的村人以及远在病梅馆静修的师尊，书红血还是决定暂时远离中原避避风头。至少，嗯，先换身衣服再说！
“听说南武林的风景不错。”
“……”
“而且，据说那边派门林立，情况很复杂？”
“……儒友，你……”
“放心。你不在，吾亦然不会乱来！”
喂，其实你就认准了本道者不敢放着杀气依然乱飙的汝一人吧？彼时，心中万般悔恨误交损友的黑发平和道者拢袖望天无语，最终还是决定——
“书红血！！！算了，本道者要跟着你去！”
北漠红衣杀神自此隐遁。
虽然后来据说每隔十几年又会冒出来一次，至少严水庄附近，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盗匪敢接近的了。江湖上也多出一个以“神隐”为号的绿袍人，常年以面具遮掩真容，看身形……嗯，似乎是个男子。
“书红血，你……为何非要在面具下贴上这几缕黑色的毛？”
“身为‘男子’，当然要有胡须~~~”
“还有！你……竟然底下有穿这么多衣服——”
“身材‘魁梧’一点比较不会被人拆穿。昆仑的，你之表情，是说还有什么疑问？”
“……不，道者只是好奇。儒友啊，将来又是什么人会愿意娶你……”
南武林，一处山峰上。
白云飘渺，黑发的平和道者一脸无奈地扶额，看着和自己结伴而行的“男子”慢悠悠地解下墨绿衣袍，一件又一件地往自己身上套长衫。
直到原本玲珑的曲线完全被覆盖，又扣上黑铁面具，有长长的胡须自面具下方拖曳。
变装完毕。
好一个七尺男儿！
“嗯……面具之外，要再多两个眉毛就更好看了……”
反手卸下黑铁脸罩，书红血面不改色地喃喃自语，然后耸耸肩回头：“至于谁会娶吾——不必费心，‘让修者娶妻生子，莫过于废功判死’……这句，吾很赞成呐！”
哦呀~~就是似乎有点想不起来这句——记忆中是谁有说过？
“书红血……”那端道人脸色更加无奈：“注意来，要娶妻，那也不是你！”
——身为女子。
该说嫁人啊儒友！
又过了数年。
原本陪伴她的道者在看到某人杀气有在逐渐消解，终究半不放心地回去昆仑山继续修行。至于书红血，好吧，南武林的风景的确很不错，偶尔十几年后重回中原北漠，去自己故乡探望名义上的后裔“小红”，再来更重要的，顺路清除下附近的盗匪。
杀人者，人恒杀之！
昆仑山毕竟离得太远，那位道门的朋友一直忧心无法替自家儒友消去身上的戾气，后来苦笑之下索性埋头研究其天象术数，以求在某人遭劫之前能够出言提醒一二……也因此，书红血避过多次劫难。
后来时间一滑，已是不知不觉过去百年。
神隐之名逐渐响彻南武林。
【书牍案卷浮尘，笔枯墨涸无人。空舟余叹谁恨？苍天有罪，怒眉剑不容情！】
“若这世间无人理会百姓，便由吾之剑守护；若这苍天恨吾杀戮过重，便以天罚加诸吾身……神隐不悔，书红血，亦是无怨。”
武林不平事，有谁关注下层百姓之生死？纵然有侠者仗义，终究杯水车薪。
再后来。
书红血认识了一位志同道合之友人，毅然加入了一个组织，作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再再然后，却因为惊觉一事而导致挚友反目——
“原来，并非是秉持善心便一定能够行善事。武力，是祸源吗？或者真正的祸源，其实是欲望无尽的人心！师尊，劣徒不解，却欲以剑证吾心……”
九死而无生。
是杀局！死劫。逃不开，避不过，唯有挺身而直上——
“最后一战，吾，不能不去。”
“前辈，不要啊！”
一切终了。
……数年之后。
远在中原的病梅先生终于发现严水庄外，自己竟然再也未见唯一徒儿的行踪，然而南武林毕竟不属于中原，以儒门之强势，一时竟然也无法寻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更何况。
没有人知道，更名换姓后，书红血又究竟是用的何种身份！
——时间，就此戛然而止。
‘长生之道，七魄轮回术。人有三魂，死前自焚七魄开启轮回之门，魂转世，自生灵魄，再为人……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为何藏书阁归类却是无用之术？’
‘啊，吾明白了！’
‘……人有三魂，若无七魄接应，很容易三魂尽散，纵然能够成功进入轮回，只得一魂天生残缺存活不久，转世也无用……不过，再想想……’
‘如果能有一个方法！令得三魂独立凝形而不散，再融合这门奇术……对了，还有记忆！若无记忆，转世后还是原本的自己吗……道家，吾记得禁书地有记载一门武功能让化体不损记忆……’
——书红血，你真想将这门废术修补完？
——嗯，按照设想，可以干脆改名七魄转生术了。
——若真能修补完成，则时机气运缺一不可，倒也不失为一门保命之武功……
——哈，饶悲风，那便看吾将来的运气如何罢！
七魄焚，轮回动；三魂散，凝神俱！记忆不失，婴儿塑形体。以魂存心，以器聚魂，呈过去现在未来之三识，风云际遇，唯有天知……
忽然有一日，天，降雪了。
冰冷的雪洁白覆盖一切，铺天盖地，是向来气候温暖的南武林难得一见的大雪。
雪卷风啸。
有一道淡金光芒微弱地出现在雪地之中，继而有微弱的婴儿啼哭传来，却只有一声。
寂静。
大雪纷飞，慢慢行步而来一道黑白服饰人影，轻声咳嗽，头戴文冠。
“风声有异……”蓦然止步，“天意吗……”
一句叹息，喃喃数语，黑白服饰之身影忽然就此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天地重归静寂。
——突然再起一道无形之风，猛烈地卷起沿途之雪！
婴儿之啼哭再起，那风骤然停滞住，慢慢凭空显露另一道傲气冷峻之白衣人影：
“……嗯，是婴孩？”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楔子终 南武林的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