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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乔木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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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面色惨白,手一松,册子掉在地上,“这上面所说的……都是真的?”
玳凌默然不语,只是伸手拍了拍朱砂的后背。
若是真按照这上面所说,凤族历年族长从来没有活过千年之人,那么在他们死后暂代职责的长老们对此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若是知情,想想朱乾和朱仪,朱砂当真从心窝里透着寒。
填进去一个朱祈尚且不够,这个无底洞是打算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吞噬下去,直到让整个凤族作为陪葬品。
“我猜应当是在族长生前并不知情。”玳凌捡起方才那本小册子,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怎么说?”朱砂心神略微定了定。
“若是长老们当真知情,”玳凌嘲道,“朱祈殿下显然也是不曾活过千年,他们只需要延缓不决定继承人便可达成自己的目的,二长老他们也不会拼着一张老脸不要,也要把朱裘这张底牌给翻出去了。”
“你知道万仙会之事了?”朱砂何等敏锐,玳凌这明显便是暗指万仙会为天后贺寿一事。
天后贺寿,凤族主贺,明面上看起来是朱裘带来的荣耀,但实际上不过是二长老之流的新依仗,他们还在打着架空乃至李代桃僵的算盘。
“想不知道也难……”玳凌淡淡一笑,“整日里走到何处都是不得清净。”
这话倒也不错,万仙会不远,想攀上高枝的人处处都有,所缺乏的不过是一个引见的梯子,而这种时候引荐人身份越高,名气愈清贵便越是有利,那么作为后起之秀的玳凌抢手也是理所当然。
朱砂正想得理所当然,忽然察觉不对。
为何却没人找身为凤族族长的她作为推荐人?
玳凌但笑不语,垫底少主之名,果然足以荼毒万年。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在族长去世之后,是由谁来告诉长老们当由他们来行权,并且保证他们不内讧,不外传?”朱砂微微皱眉,“而且还是如此漫长的时间,居然没有只言片语漏出。”
“那人难道不是已经近在眼前?”玳凌瞥了一眼手中的册子,“有谁能让自视甚高的凤族长老们都必须俯首帖耳,不敢再有二心?”
“以及……如此漫长的寿命?”
除了朱雀,不做第二人想。
“她便这么光明正大的把这个交到我手上,”朱砂怒极反笑,“倒是不担心我跟她鱼死网破?”
“你凭什么?”玳凌平静反问,“说权势,你不过是靠着畿印才登上的族长位,说随身灵,来来自于她,至于手腕,现下你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
“况且,她不过说了凤族族长活不过千年,却不曾提过这是为什么。”
“凤族哪里是她所谓的眷族,不过是她养的肥羊罢了。”朱砂重重吐出一口气,忽然道,“你取回来的那个灵牌是怎么回事?”
不料她竟还记得,玳凌失笑。
朱砂便是如此,但凡你认为她不关注忽略之事,多半早已在她的注意之下,只是她天生便是一副惫懒像,生生便将这种几乎是天赐的明察秋毫给遮掩了起来。
“这块灵牌很奇怪。”玳凌将其放在朱砂面前,“你光注意了材质,居然不曾注意上面的名字?”
还有一点,朱砂常常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想起那近乎漫长无尽头的族谱,朱砂黑了脸,“难道你还指望我记住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她记住那些名字有什么用?难道是到了混沌之盘中好去多多认亲不成?
多多认亲……
朱砂打开册子,迅速翻了起来。
玳凌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她突然的动作,朱砂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这种时候自然应当从旁予以鼓励才是。
“果然没有。”
从头到尾翻完,如同确认了什么一般,朱砂低声道。
“你在找什么?”
“这里面可从来没有提到过族长需得继承什么见鬼的随身灵。”朱砂嗤之以鼻道。
玳凌平静地看着她。
诚然,以滴血之时朱砂对涂青所表现出来的灵力而言,凤族这类天生灵物再需要随身灵之类本来便就是累赘,但却为何一定要进行这个仪式?
“你有没有好好看看后面的灵位?”玳凌忽然道。
“你不够仔细,后面的灵位中,有超过千年寿命的族长,并且还为数不少。”
“不可能。”朱砂断然否决。
“用涂青的眼睛去看一看。”玳凌叹道,“你会发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宜早不宜晚,抽空办了便是。”朱砂已经和涂青结下了血誓,也确实就是这几日的功夫。
“我还当你会劝阻我一番,”朱砂嗤道,“没想到你竟然恨不得敲锣打鼓催促我赶紧上路。”
玳凌淡淡一笑。
朱砂,你看不见那些灵牌不过是因为那是妖灵们给予的假象。
当你跨上那张桌子的时候,无数妖灵便围在你身侧,捂住你的眼睛,误导你的方向,而你,却一无所知。
朱雀陛下,有的时候你忘记收回的赐予,并非如我想象那般的无用。
朱砂这才有闲暇去看那块灵牌。
没有名字,上面除了凤族惯有的繁复镂刻花纹之外竟然一字也无。
是谁?这块灵牌所用梧桐木年岁断然不会小,竟然将其放进凤族祖庙去享受香火?虽然牌位多如星火,旁人或许不会在意,但是怎能瞒过日日打扫祖庙的人去?
“我去问朱乾。”
“在此之前,我倒是建议你先让澜沧去问问。”玳凌不紧不慢道,“上下人之间的话,往往都是有差距的。”
朱砂闻言瞥了他一眼,“就像你一样,嗯?”
玳凌:“……”
依照玳凌所言,朱砂在他离开后径直招来澜沧唤来了守庙人。
之前想必澜沧已经跟他好好“交流”了一番,守庙人见到朱砂时明显有些战战兢兢,一反先前阻止朱砂和玳凌在祖庙时多待片刻的秉公执法。
玳凌,果然如你所言,有些东西……很不一样。
“祖庙中灵牌都是你负责照看的?”朱砂不紧不慢伸出一只手,让澜沧帮她松筋骨。这么多年来,轮到手法还是澜沧最合她心意,这与是否二心无关。
只关是否有心。
“正是。”守庙人低着头回答,不敢抬首直视朱砂。
“那么想必没有人比你更熟悉这些灵牌了?”朱砂惬意地眯起眼,余光却停留在澜沧的脸上。
她倒是不信澜沧也能这般手眼通天,要知道玳凌前去见的那位端麒,可不是一般人所能仰望之人,更遑论得到他的一言半语。
“属下不敢妄言,但日日所见,至少还能称得上一句熟悉。”
“里面供奉的我族先祖,你可都能一一说上名来?”朱砂不动声色将话题逐渐转开。
澜沧面上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朱砂微微放下心来。
“大体……”
“担任此职前,为表对先祖的尊敬,都要求熟记所有名讳。”澜沧忽然淡淡开口,目光刀剜般刮过守庙人,后者的推托之词顿时堵在了喉中。
“澜沧,怎么?”朱砂对此倒是着实不熟悉,不知其中竟还有此关节。
“信口开河。”澜沧冷笑一声,“加上对先祖不敬,拔舌都算是轻的。”
“熟悉!”守庙人急急慌乱地叫起来,“我熟悉!”
“那这是什么?”
还是澜沧和她心意相通,几乎不需言语便能配合上她的思路,将这个明显带着几分奸猾的守庙人后路堵死。
往往最坏事的便是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
一块光滑的无字灵牌托在朱砂手中,守庙人勃然变色,磕头如捣蒜。
“属下……属下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知?”朱砂下颔微收,面上颜色带上了几分不悦。澜沧何等闻弦歌知雅意,低声令道。
“拿下!”
闻声而来的凤卫还没有碰到他,守庙人顿时如丧考妣般惨嚎起来。
朱砂不禁皱了皱眉,澜沧面色也沉了下去,“取板子来,就在外院打五十大板再说话。”
守庙人眼珠转了转,显是惧怕得很了,却依然不敢开口。
“何必那么麻烦,封了灵力肉身受刑,把手指一根根剁下来便是,”朱砂终于不耐,“没了手指还有脚趾,舌头、眼珠子……直到最后的命根子。”
她这话寒意满满,最后三个字加重音时在场所有男人都不禁下意识夹了夹腿根。
“我着实不知!”守庙人在剁掉第一根指头时便开始哭号。
朱砂恍若未闻。
剁掉第二根手指时,守庙人开始求饶,“自从我接任这个位置时就被告知那个灵牌需要好好照料,旁的他们也不许我问!”
“旁的人?”澜沧冷淡道,“旁的何人?”
守庙人顿时察觉说漏了嘴,死死捂着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之后直到最后当真只剩下剁命根子时,守庙人终于在恐惧和疼痛中如愿以偿的昏了过去。
鲜血溅满了地面,混着屎尿失禁的恶臭,如同修罗地狱。